不單單是蘇婉,好像蘇離也有好久未見了。
容景甫心下一怔,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間好像什麼都變了?一顆心總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分的情緒在不斷滋長。
擡步往外走,到了外頭也不上車,反倒徑直走了。
飛舞微怔,“殿下這是要去哪?殿下,朝議該開始了。”
容景甫深吸一口氣,“不去了!”語罷,再也不許任何人跟着。
見狀,飛舞蹙眉遠眺,望着容景甫的身影越走越遠。
霞兒不解,“殿下這是怎麼了?近來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俄而望着同樣悵然若失的飛舞,“主子,您說殿下這是——是不是因爲朝政——”
“妄議殿下與朝政,不要命了嗎?”飛舞輕斥,“殿下這是心病。”最後這一句,彷彿是對自己說的,說得很輕,音色暗啞,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心疼。
霞兒俯首,不敢多語。
可明眼人都看見了,齊王殿下自從蘇側妃下落不明之後,總有些落寞。有事沒事的跑到北苑待一會,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有多情深意重。
但是府裡的人誰不知道,齊王殿下這麼做,只不過是因爲蘇婉的身份。這御史中丞府的女兒,若是隨意便弄丟了,來日御史中丞府追究起來,可沒地方要人呢!
好歹,也是側妃!
府中無故丟了一個側妃,傳出去也有失顏面!
容景甫一個人在京城裡頭漫無目的的走着,一大早的,天矇矇亮,還不知道去哪兒。只是覺得胸腔裡憋着一股氣,無處發泄,無人可說。如今連個跟自己頂嘴的人都沒了,好像一下子打回原形,生活變得無趣而乏味。
清晨街頭的京城大街,空空蕩蕩的,也沒多少人。那些鋪面也都關着,只有零星的早點鋪子開在那裡。
一輛馬車停在饅頭鋪前面,一名女子小心的下車買了些許饅頭,包在一個包袱裡頭拎着上了車。車快速的朝着城外而去,大街上人少,渾然沒有半點引人注意之處。
容景甫微微眯起了眸子,死死的盯着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
城外有一些貧民窟,早前沅河決堤,死傷無數,造成流民失所,無所爲依。很多難民涌向京城,但大多數都被攔在了城外。是故在城外形成了一些小村莊,這些村莊存在的意義只是爲了人口的販賣。
有些大戶人家要買奴才,可又不想出高價,就去這些地方找一些看上去模樣還行又聰明伶俐的孩子。在這裡,人命如同草芥,可以隨意買賣。
賣兒鬻女這種事,古往今來時常有之,本來也沒什麼可稀奇的,所以朝廷也不會去管。
見慣不怪,習以爲常。
容景甫站在那裡,望着一個個草棚,一張張如枯槁般的面容。兩道身影與這裡的情形,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墨發白裳,宛若天女臨世。
她帶着輕紗,眉目含笑的將手中的饅頭一人兩個分發過去。收到饅頭的苦難人,總是朝着她磕頭,高喊着“活菩薩”三個字。她也只是笑了笑而已,最多隻是翹了翹大拇指,再無其他。
回眸時,容景甫快速將身子隱沒在大樹後,這個時候竟有種說不出的狼狽。
“主子,你看什麼呢?”玉弦問。
蘇婉搖着頭,指了指玉弦手中的饅頭。
玉弦頷首,“咱們趕緊分完,趕緊回去!”
饅頭都分得差不多了,蘇婉便拎起裙襬朝着馬車走去。玉弦道,“主子仔細腳下,這兒路不好走,回城有點顛簸。”
蘇婉瞧了她一眼,心道:又不是第一回,怎麼越來越囉嗦?
玉弦一笑,瞧着蘇婉進了馬車,隨即驅車回城。
因爲難民們住得偏僻,出了難民營,這一路都是凹凸不平的泥路子,馬車走得不快,卻極是顛簸。
冰涼的劍就抵在她的脖頸上,蘇婉瞧一眼跟前的容景甫,下意識的攥緊了衣袖。她的嗓子能發出少許聲音,可此刻她哪敢說話。只要開口,別說自己,只怕玉弦都難以活命。
她是打死也沒想到,容景甫會在馬車上。
原以爲挑個早出城,肯定會平安無事。因爲這個時候的容景甫約莫都在朝上,加上近來因爲月氏國的事他會更忙碌,所以不可能在城外遇見。可沒想到,這容景甫如此陰魂不散,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了面。
齊王府不是已經放棄搜尋自己了嗎?怎麼這容景甫還會出現在城外?
等等——蘇婉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容景甫似乎是一個人?!
她微微一怔,越發看不懂眼前的男人,到底想做什麼?
橫豎就一條命,要殺便殺吧!
見她從最初的幾欲反抗到了此刻的靜若止水,容景甫眼底的光卻逐漸灼熱,“你還活着,爲什麼要消失不見?爲什麼不回去?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爲什麼不回去?這話他不是明知故問嗎?
蘇婉別過頭不去看他,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
容景甫覺得自己有一種想要掐死她的衝動,下一刻,突然將短刃收回袖中,直接將她拽向自己。蘇婉一時不慎,馬車緊跟着一個顛簸,直接撲在了容景甫膝上,被他就勢抱在了懷裡。
她掙扎着,一雙眉目帶着難掩的慍怒。
他卻覺得,這種感覺出奇的好。
好像懸了多日的渾身不自在,突然間變成了渾身舒暢。抱着她的時候,只覺得心安。當然,跟心安相隨的是“理得”,所謂的心安理得。
“別動!”他壓低聲音,“如果你想讓外頭的人看到的話!”
她可不信邪。
哪知容景甫笑得冷冽,“你不怕我殺了玉弦?”
果不其然,他抓住了她的軟肋,而後——她安靜了下來。可她覺得噁心,渾身都不自在。尤其是雲中城親眼看到他與自己的姐姐大行苟且之事,自己又爲此付出了這般代價,是故時時刻刻都在排斥,這個男人的靠近。若所早前還對他抱有希冀,這麼多年了,早就磨滅了。
雲中城回來,她的希望便再也沒有落在他身上。
現在她所有的希望是自由和快樂,還有——遠離眼前這個男人,讓自己活得像個人。至少讓自己有決定生死的權力,而不是爲人附屬,任人凌辱。
懷裡的女人是安靜了下來,可是所有的拒人千里便得愈發清晰。
她不去看他,也不去跟他交流,好像他只是個毯子。在她眼裡,他看不到自己的影子,那種淡漠疏離讓他愈發的不是滋味。
下一刻,他突然掀開她臉上的輕紗,狠狠掐起她精緻的下顎,強迫她面對自己。
四目相對,蘇婉看到了來自男人的憤怒和慾望,可這些都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她要說的話早就說完了,要做的事,都跟容景甫和齊王府沒有半點關係。
“你就那麼恨我嗎?”他切齒。
恨?
她搖頭,恨是因爲愛,可她無愛何來的恨意?她只是不想見到他,不想被糾纏,不想再去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跟情感沒有半點關係。
“我來帶你回去!”他沉默了良久,終於開口。
音落瞬間,她驚恐的瞪大眸子,死死盯着眼前這個男子,下意識想逃。可她被容景甫死死抱着,想跑哪是這般容易的事,從他膝上下來,直接摔在了地上。胳膊撞在小四方桌上,發出清晰的碰撞之音。她悶哼一聲,也顧不得此刻的狼狽,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靠在了車壁上,一雙警惕至極的雙眸,無溫的盯着錯愕的他。
容景甫沒想到她的反應會如此強烈,一時沒抱緊她,竟教她溜了。
她寧可坐在地上靠在冰涼的車壁處,也不願與他有任何的接觸。
“你就是在記恨我,記恨我跟你姐姐,是嗎?”他冷了眸,半蹲下身子看她,“婉兒——”他伸手想要去牽她。
蘇婉的身子縮了縮,眼底除了冰冷還是冰冷。她不願他碰觸自己,一點都不願意。
深吸一口氣,容景甫盡力讓自己的心緒平復下來,口吻極力的壓抑着,就怕驚了她,“我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我也不計較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婉兒,我帶你回去,以後我會好好對你。”他緩緩靠近,突然扣住了蘇婉的手。
蘇婉拼命的掙扎,可又不敢喊出聲來,她拼命告誡自己,她是啞巴!她是啞巴!一旦喊出聲來,容景甫就不會再這樣手下留情,他會爲了滅口,而殺了她與玉弦。
可論氣力,她哪裡是容景甫的對手,竟直接被容景甫摁在了車上,壓在了身下,壓根動彈不得。
蘇婉慌了,也急了。
可容景甫卻迷離了,就好像壓抑了太久的東西,從心裡迸發出來,再也顧不得什麼。他不管不顧的吻上她的脣,掠奪着屬於她的空氣,“你是我的!這輩子休想離開!”
她拼命的反抗,有淚從眼角不斷滑落。拳頭不斷的落在容景甫身上,可都不管用。他拼命掠奪着屬於她的美好,恨不能將她拆骨入腹,敲骨吸髓。
她所有的掙扎,在他這裡只能激起更強烈的慾望。
男人的劣根性,征服的本性。
蘇婉發了狠,突然一頭撞向車壁。玉弦聽出了不對勁,也顧不得勒馬繮,直接撩開了簾子,“主子,發生什麼——”
乍見容景甫正壓着自家主子,欲行不軌之事,蘇婉的衣衫已被撕裂。
當看到容景甫強制分開蘇婉的腿,幾欲——
那一瞬,玉弦瞪大了眸子。
若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