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相思入骨

天色漸暗,衆人來到了地金州與北州交界處的一座小鎮,從地金州到赤土州,其間有‘外方山脈’所擋,只得從北州或是東州繞行。在小鎮的一處客棧落腳,吃過晚飯,卡卡羅莉突然把阿吉叫了出去。

小鎮並不算大,到了夜裡,街道上也很安靜,卡卡羅莉靜靜地走着一言不發,阿吉也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同,不敢輕易開口,今晚的月色很亮,月亮又大又圓,兩人走到小鎮外一處涼亭,卡卡羅莉停下了腳步,走到亭中靜靜地望着空中的明月,微風輕輕吹動她的衣襬,看着她略爲單薄的背影,阿吉的心中突然一陣內疚。

沉默了許久,卡卡羅莉終於開口了,道:“今晚的月亮真大,像我在草原上看到的一樣。”

阿吉道:“是啊,在九州難得看到一次這樣又大又圓的月亮。”

卡卡羅莉道:“我不喜歡九州,從第一天踏入九州,我就不喜歡這裡,這裡的人們,就像住在一座又一座的囚籠之中,而你住的是最大的囚籠。”

阿吉道:“是,越是平凡簡單,反而越是開心幸福。”

卡卡羅莉道:“我要回去了。”

阿吉道:“好,我們回客棧吧。”

卡卡羅莉卻重複道:“我要回去了!”

阿吉突然明白她說的回去是什麼意思,道:“你要回漠北?”

卡卡羅莉點了點頭道:“嗯,我想父王了,還有塔虜格。”

阿吉突然有點無言以對,這些年她跟着自己東奔西走,這份情義自己自然是一清二楚,若說對她一絲情感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心中對雲嵐的愛,卻不容許自己做出任何對不起對方的事,那怕只是一個念頭,所以他只能把對卡卡羅莉的情感,轉化爲親情,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一般,只有這樣阿吉纔有勇氣面對她,可她突然提出的離去,還是讓阿吉的心中充滿了失落,但他卻沒有任何理由去挽留,或者說不敢去挽留,他道:“回去……也好,什麼時候走?”

看他沉默許久卻沒說出一句挽留的話,卡卡羅莉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了都覺得心碎,她努力仰起頭看着月亮,好讓自己的眼淚不至於落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明天……就走!”

阿吉能從她的話裡聽到深深的不捨,可在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自己根本沒有留下她的資格,因爲她要的哪怕是一絲一毫自己也給不了,這一夜註定將是無眠之夜。

次日清晨,衆人整理好東西剛要出發,卡卡羅莉卻把衆人給攔了下來,道:“各位,我決定了,不與你們去地門山了。”

胖虎奇道:“不與我們同行,你要去哪?”

卡卡羅莉道:“我要回漠北了,就此與諸位分別。”

“什麼,你要回漠北?”胖虎轉頭看了眼阿吉,接着道:“這是怎麼回事?”

阿吉卻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着卡卡羅莉把包袱整理好了,大家都知道,她是爲了阿吉才留在九州的,如今他沒有開口,誰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卡卡羅莉整理好東西,來到阿吉的面前,輕聲道:“我走了。”

阿吉道:“嗯。”

卡卡羅莉道:“我不會回來了。”

阿吉道:“嗯。”

卡卡羅莉道:“能不能抱我一次,暫時忘了你心中的雲嵐,全心全意地抱我一次。”

阿吉的表情有些苦澀,他內疚地道:“你知道我不可以的。”

卡卡羅莉道:“那怕騙我一次也不行嗎?”

阿吉只能回以苦笑,看到他無言以對的表情,卡卡羅莉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她猛然一把抱住阿吉,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你是第一個看到我容顏的人,也是我今生唯一的選擇,永遠也不會改變。”

說完她狠狠地在阿吉的肩上咬了一口,隨即一把推開他,拉過馬匹縱身而上,隨着狂奔的馬蹄聲,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卡卡羅莉的癡情,衆人都是看在眼裡的,可這一切又不能說是阿吉的錯,畢竟他與雲嵐經歷過那麼多,早已情定生死。

“對不起。”肩膀被卡卡羅莉咬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可他卻只能在心中,對着遠去的身影暗暗地道,他清楚地看見空中那隨着馬匹的起伏,在陽光的反射下飄落着數顆晶瑩的水珠,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對衆人道:“走吧,我們出發。”

誰也不知道此刻還能說什麼好,只得默默地整理包袱,除了渺渺,在卡卡羅莉離開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麼。數日後,衆人終於回到了地門山前,世家的人已經在山門處等侯多時,當先之人正是李乘風,他朝阿吉拱手行禮道:“世家衆人恭迎殿下駕臨。”

阿吉道:“李老不必多禮。”

李乘風道:“禮數不可廢,殿下,裡面請。”

衆人來到屋中坐定,阿吉問道:“李老,士兵是否已經集結完畢?”

李乘風道:“回殿下,都已集結完畢,正在離此處十里外的營地待命。”

阿吉道:“好,一會就請李老帶我去看看,訓練的事要早些安排,畢竟所餘的時日也不多。”

李乘風道:“殿下舟車勞頓,歇息歇息再去也不遲。”

阿吉道:“沒事,我不累,我還是想先去看看將士們。”

李乘風道:“好,那殿下請隨我來。”

軍營設在另一處山谷中,士兵被分爲十個千人團,其中六個爲弓箭兵團,四個爲長槍兵團,分別由龐正和另外九個將領帶隊,阿吉則帶領道天安排的百人原氣師,他將其中的二十人擁有飛行能力,或是擅長速度與藏匿的原氣師,交由胖虎組成原氣師的斥侯小組,自己則帶領餘下的八十人,李茂沒有帶隊的經驗,暫時添爲自己的副將。

巡視完畢,回到歇息的地方,天色已經暗了,李乘風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您先歇息,明日老夫再帶您去看看世家研究出來的武器。”

阿吉道:“好,李老慢走。”

李乘風離去,旻曼從屋中出來,對三人道:“飯菜備好了,你們還沒吃飯吧,趕緊進來吃。”

逛了一個下午,胖虎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他道:“太好了,有飯吃,快餓死了,還是小曼最好,知道心痛你夫婿我。”

李茂道:“你真會往臉上貼金,人家那是爲阿吉準備的。”

阿吉道:“呵呵,都一樣,走吧,吃飯去,對了,端木老師她們也還沒吃嗎?”

旻曼道:“嗯,都等着你們呢。”

阿吉道:“好的,辛苦了,下次和端木老師說,你們先吃,不用等我們,都這麼晚了。”

旻曼道:“沒事,我們也不餓。”

胖虎道:“阿吉說得對,不用等我們,把你餓着了可不行。”

李茂道:“胖虎,我覺得抵禦蟲族的城牆要按你的臉皮標準來做,估計就不用防禦了。”

胖虎道:“李茂,你是在說我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嗎?”

李茂道:“你知道就好。”

胖虎道:“厚?厚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家小曼喜歡就行。”

“算你狠,我吃飯去了。”李茂一陣無語,轉身朝屋裡走去,阿吉也笑着搖了搖頭跟了上去,胖虎拉着旻曼的手,得意地跟在後面。

進到屋裡,端木佳和應寶兒正在準備碗筷,見衆人進來,道:“來,吃飯吧。”

阿吉忙道:“辛苦老師了,渺渺呢,怎麼不來吃飯。”

端木佳的神色微變,沒有回答,應寶兒和旻曼的神情也有些不對勁,阿吉道:“出了什麼事?”

三人突然沉默不語,胖虎也很是好奇,道:“怎麼回事?”

端木佳輕輕放下手中的碗筷,道:“渺渺她……走了。”

阿吉忙道:“什麼意思,走了,去哪了?”

端木佳道:“她迴風木州去了。”

阿吉道:“迴風木州?”

胖虎也道:“貓班長這鬧的是哪樣啊,這個時候迴風木州幹嘛去,她不是……哎喲。”旻曼輕輕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打斷了他的話。

端木佳道:“嗯,這是她給你留的。”

阿吉接過端木佳遞來的東西,那是一條小掛飾,中間是一個由獸骨製成的七巧玲瓏心,裡面因爲嵌着一顆相思豆,已經滿是裂紋,雖不至於破碎,但卻也是脆弱之極。這分明就是在告訴阿吉,她對自己是相思入骨,愛之入骨,卻始終沒有迴應,心中早已經滿是傷痕。

“我出去走走,你們先吃吧。”阿吉握着手中的玲瓏心,輕聲嘆了口氣,轉身出了屋子。

胖虎本想跟上去,卻被端木佳叫住,道:“讓他自己靜靜吧。”

山頂上的風很大,阿吉已經在那裡坐了許久,可卻還是無法吹散心中的煩悶,感情的事他一直很認真,自己和雲嵐確定了關係,他從不會去招惹其它女子,對於卡卡羅莉,自己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拒絕,對方卻依舊跟着自己四處奔走無怨無悔。還有渺渺對自己的感情,這些年,如果說自己一點察覺也沒有那是騙人的,但他就是不敢去捅破這層紙,因爲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她,只好假裝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如今兩個人都離開了自己,他的心中真是五味雜陳,有失落、有內疚、也有慶幸,希望對方能想開了,不要再在自己的身上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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