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知道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看來是無處可藏了,正打算拼死一搏時眼前突然人影一閃,一隻柔軟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緊跟着眼前一黑,再看清四周的一切時,人已不在木屋後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吉,你沒事吧?”
危急時刻幫自己脫離險境的正是雲嵐。阿吉喜道:“沒事,你怎麼來了?”
雲嵐道:“沒事就好,我聽說有人要抓你和胖虎,我昨天就到了,可是一直找不到你們。”
阿吉奇道:“你聽說,你聽誰說的?”
雲嵐道:“父親一個同僚來拜訪時我無意間聽到的,對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說胖虎謀逆,還把全村的人都給殺了。”阿吉答道。
雲嵐大吃一驚道:“什麼,殺了全村的人?”
阿吉悲憤地點了點頭道:“嗯,我們回來時一切已經發生了,後來又來了兩人七階高手要抓我們回去,最後我和胖虎走散了,本來約好回龍文村碰頭的,可我有點事耽擱了,等我回來時已經不見他的蹤影了。”
雲嵐道:“那胖虎會不會被他們抓走了?”
阿吉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因爲剛纔那人說知道我們藏在這,而不是說我藏在這,既是‘我們’,那就說明沒有抓到胖虎。”
雲嵐略有點放心地道:“哦,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阿吉道:“我也不知道胖虎會去哪,就怕他被仇恨蒙了心,跑去王城送死。”
“但是我們也不能確定他是跑去王城,萬一他根本沒去,你卻去那裡找他,豈不是置身險境。”在雲嵐的心裡,根本不希望他去王城,因爲她知道,胖虎的危險來至於誤會,真正危險的人反而是對方。
阿吉道:“這也有可能,再不然就是迴風木州了,我想不到其它的可能性。”
雲嵐道:“如果他迴風木州,那至少暫時的安全是沒有問題的,此時兩國在備戰狀態,東州也無法大張旗鼓的去風木州抓他。”
“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阿吉問道。
雲嵐道:“我剛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沒有人了,後來我只能在附近四處找看看,本來已經打算離開了,可就在剛纔我感覺到同心結的位置微微發熱,在我腦中有個強烈的念頭讓我回到村子裡,所以我就趕回來了,剛好看見你躲在木屋後面。”
阿吉喃喃地道:“同心結嗎?看來先輩所賜之物果然不一般。”
“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雲嵐道。
阿吉道:“我想先去回一趟學院,如果胖虎沒事他應該也會回學院的。”
“嗯,應該會,不過有件事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你。”雲嵐道。
阿吉道:“哦,什麼事?是和你上次去地金州有關嗎?”
雲嵐道:“對,上次去地金州本來就想和你說,可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阿吉道:“是何事。”
雲嵐道:“是關於你手上的木鐲,你曾說過那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對吧?”
阿吉道:“對。”
“上次我就發現木鐲上的花紋有點特殊,不同於東州格物的風格,回去查閱資料才發現,這種紋路應該地金州的風格,我覺得你的母親很可能是地金州人。”雲嵐道。
阿吉道:“木鐲的紋路嗎,這我還真沒注意到,地金州的風格?對了,我這還有個掛墜是母親留給我最重要的東西,你也幫我看看。”
雲嵐接過木墜,仔細看了一下,道:“應該是,而且這類風格,像極了地金州王城學院格物系製造出來的東西。每個格物體系都自成一派,他們往往會以不同的紋路做爲自己特定的製作方式。”
阿吉道:“如此說來母親很有可能在地金州王城高級學院學習過。”
雲嵐點了點頭道:“嗯。如今你也無法確定胖虎的下落,若他真的回了學院,安全是無礙的,我覺得是否可以考慮去地金州,也許有機會解開你的身世之迷。”
阿吉猶豫了一下,道:“也好,我們先去地金州看看,路上我找人給院長送封平安信,讓他要是見到胖虎,就幫我把他留在學院裡。”
雲嵐的眼中閃過一絲切喜,因爲她知道此時通往風木州的要道上,早就已經貼滿了緝拿他們兩人的海捕文書,守衛的士兵更是多出了一倍有餘,大司馬府親自下的文書,沿途各縣又怎敢不賣力而爲。
兩人認清方向一路狂奔,北上地金州的要道出奇平靜,顯然郝尚也沒料到他會反向而行,終於脫離了危險,一路上看着緊握住自己手的阿吉,雲嵐的心中還是有些內疚,她不敢告訴對方關於詛咒之眼的發現,只能另尋一個藉口引導他前往地金州,因爲對方從來沒向自己提過這個天賦,若自己卻知道又要如何解釋,萬一他把當年洪山會館發生的事聯繫在一起,甚至發現自己的身份,這個後果她又如何承受。
地金州王城安忍城王上的寢宮,隨從武將章青衝了進來,急切的道:“王上,王上,國舅爺謀反,已經攻破了王城,很快就會殺到這裡了。”
地華王正在更衣,聽到這個消息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任由侍女幫自己穿戴妥當,才緩緩地道:“他終究還是不甘於平凡。”
武將章青道:“王上,您快走吧,我知道您顧念國舅爺與先王的情義,但此時此刻他可不會念及舊情,如今內外王城都已經被包圍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地華王道:“那王子呢?王子現在在哪?”
武將章青道:“昨天,國舅爺藉故把王子接進了府邸,此時還未回來,顯然是早有準備,不過王子怎麼說也是他的外孫,國舅爺應該不至於加害王子。”
地華王緩緩地走到寢宮門口,擡頭看着微亮的天空,不遠處已傳來喧雜的聲音,他知道連寢宮外也已經被包圍了,他摸了摸掛在胸前的玉蘭心,沉默了許久,對武將章青道:“好吧,我們走。”
章青把寢宮邊上一道暗門打開,引着地華王走了進去,道:“王上,您先走,屬下收拾點東西隨後就到。”
地華王停下了腳步,滿眼深意地注視着對方,章青眉頭微皺,道:“王上,大難當前,唯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這些侍女能爲王上而死,是她們的榮耀。”
地華王緩緩地道:“孤這一生從不亂殺無辜,你是知道的。”
“可是,王上,今時不同往日。”章青道。
地華王道:“沒有什麼不同,走吧。”
章青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只得關緊暗門隨着一同消失在暗道中。
不一日,阿吉和雲嵐終於越過州境來到了地金州的王城,但此時的安忍城卻讓他們感到異常的陌生,原來那一片安靜祥和的感覺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緊張蕭殺的氣氛。兩人在一家小旅店住了下來後打聽才知,地華王突發重病,已數日未能親政,才導致此時的王城人心惶惶。
回到屋中,阿吉道:“奇怪了,好好的怎麼會突發重病呢,何況地華王還是個等階不低的原氣師?”
雲嵐從小在王室的環境中長大,對於現在的情況她早已猜到幾分,道:“那也許只是一個藉口罷了,若我猜得沒錯,要嘛就是地華王遇刺受了傷,要嘛就是此時他已經不在城中了。”
“什麼?”阿吉吃驚地道。
雲嵐道:“你想想,身處王位明知突然不理政務,必會導致朝局紛亂,若是正常生病又怎會不提前安排代理之人,只能說明目前的情況必是突發之事,王上的身體時刻都有醫官在調理,根本不會有突發重病的情況,所謂突發的情況那就只有可能是遇刺,或者說……地華王此時已不在王城中。”
“不在王城中?”阿吉道。
雲嵐道:“嗯,這是最壞的一個情況,說明王城內部出了問題,地華王出走避難,看如今誰是掌權之人,那此事多少與他肯定脫不了干係。”
阿吉從未接觸過權力的鬥爭,這是他無法理解的事情,他道:“王室的事與我們關係不大,我們抓緊時間到王城學院打聽一下消息,若是到時安忍城呆不下去,我們走就是了。”
“嗯。”雲嵐點了點頭,但她的心中卻比對方多了一份擔心,詛咒之眼與地金王室如此牽扯不斷的關係,到時候真的能說走就走嗎?
次日,阿吉和店小二打聽好去處的方位,便和雲嵐一同出發去往地金州王城的高級學院,可還沒走出多遠,一隊士兵已把兩人圍住,一個身着白衫的人緩緩走上前來,此人長相不長出衆,卻自有一股修行者的氣質,白衫左胸口處印着一個黑色的‘仁’字,身爲宗師門徒,雲嵐自是識得這個印記,道:“仁慈宗?”
白衫青年點了點頭,對阿吉拱手道:“仁慈宗雍不易,你可是邱吉?”
阿吉道:“正是,不知閣下找我何事?”
雍不易道:“王上有命,讓我帶你去王宮。”
阿吉疑惑地道:“王上?你們的王上不是生病了嗎?”
雍不易道:“這個在下不知,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經過昨晚雲嵐的分析,阿吉心中多了一層防備,道:“在下與你們王上素未謀面,似乎也沒什麼需要見他的。”
“違抗王命,那就只有得罪了。”雍不易並沒多言,直接引動了原氣,一股強大的壓力便釋放了出來。
沒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阿吉忙釋放原氣抵禦,對手是六階原氣師,他不敢大意,原氣流轉法器桃木劍在手。
雍不易手一揮,一根鎢金齊眉棍握在了手中,細看下棍身上竟刻滿了翻雲覆雨符文。棍雖是百兵之中最爲仁慈的武器,無尖無鋒,但並不代表它沒有攻擊力,在原氣的灌注之下,雍不易的齊眉棍同樣爆發出了強烈的殺意,這股殺意越來越濃烈,阿吉的後背已經感到陣陣的涼意,他艱難地擡起自己手中的木劍,把他五階的原氣完全調動起來,憑藉御劍訣的運氣方式,揮動桃木劍在身前劃出一道空隙,擊破了對手的殺意,壓力瞬間就消散開來。
六階對五階,雍不易沒想到對手竟能掙脫出來,暗讚一聲,道:“很好,再接我一招。”齊眉短棍直指,竟是以棍爲劍,點向阿吉的胸口,棍以掃爲主,而仁慈宗卻另闢蹊徑,把劍法化入棍中。
這一式棍法來勢兇猛,阿吉不敢大意,御劍訣花落如星雨跟着揮出,原本這是用來攻擊多個目標的一式,但經過他不斷嘗試,終試出現下這般將多點集中成一線的出招方法,劍尖不斷地擊在對手的棍尖,對方的短棍不斷向前推進,他每擊出一次,身形就退後一步,十數劍後,他已經退出了三丈有餘,但棍上的攻勢卻一層層被削弱了下來。
對方竟用這樣的方式破了自己的攻勢,雍不易略感意外,他調轉短棍改刺爲掃。正所謂棍掃一大片,棍棒本就擅長掃擊,這一掃風雲變色,大有鋪天蓋地之勢,阿吉不敢輕易格擋,只得縱身躲避。對方似乎早知他驅避的方向,強攻之下竟還有強攻,短棍緊跟着點出,如狂風暴雨般的近百道棍影,一下子就斷了他下落的所有方位。
“御。”阿吉避無可避,口中急念,藉着御劍飛行勉強躲開了攻擊,避開攻擊的他並沒有飛遠,腳踏木劍,右手一揮,一片片樹心順着衣袖不停地彙集到他的手掌中,‘啪啪啪’無數聲響連着一片,一根由樹心結成的短棍出現在他的手中,趁着對手棍影過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對手的頭頂劈了下去。
對手不但能踏劍而飛,還能引出另一件兵器,雍不易更是大感吃驚,但隨即他就看出對手引出的木棍並非法器,一絲不屑的神情閃過,在仁慈宗面前用棍,還是根連法器都不是的木棍,未免太可笑了,他一生浸淫棍法之中,自是知道所謂的蛇打七寸,齊眉棍隨手點出,正是阿吉手中短棍最弱的一點,按說這一擊足以化去短棍上所有的力道,誰知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手的木棍在被擊中之時,竟變得如蛇鞭一般柔軟,棍尾甩出一下子就掃在了他的背上,一股劇烈的疼痛涌遍全身。
阿吉一招得手不做停留,驅動木劍朝雲嵐飛去,雲嵐知他來意,縱身而起握住他的手,原氣引動空間術,瞬間就消失在衆人眼前。雍不易大意吃了虧,回身一看,兩人早已鴻飛冥冥,他臉色鐵青一甩衣袖,朝王宮的方向走了去。
雲嵐連續使用數次空間術,直到原氣消耗殆盡,才停了下來,此時兩人已遠離安忍城,四周卻是一處山林,阿吉尋了一處洞穴讓兩人稍作休息,他道:“這回事情難辦,沒想到如今在東州和地金州,都有要捉我的人。”
“東州要捉你是因爲胖虎的原因,可是地金州要捉你的原因,我着實想不到,對方還指名道姓,很明確的要捉的人就是你。”雲嵐道。
阿吉點了點頭道:“我也很奇怪。”
雲嵐道:“關鍵要捉你的人,似乎還是以王室的名義,你在地金州可有接觸過王室的人?”
“王室嗎?”阿吉不禁想起了與地華王的一面之緣,道“我曾在安忍城遇到過地華王,可是我們只是閒聊了幾句,並沒有發生別的事。”
“確定沒有別的事嗎?”雲嵐道。
阿吉沉思了一會,道:“應該沒有啊,若硬要說什麼特別之處,那便是地華王同我一樣也姓邱,但天下同姓之人何止千百,何至於爲了這事要抓我?”
雲嵐道:“確實不會因爲這樣的事要抓你,那必然還有別的什麼?”
“我不知道,其實我與地華王確實只是一面之緣,算了,不要浪費時間,我們還是考慮下一步的安排吧,我在想是不是先回風木州去。”阿吉道。
雲嵐道:“北州與東州素來交好,從地金州迴風木州,只能繞道從赤土州過去。我只怕你在地金州的消息傳到了東州,他們會猜到我們的去向。”
“若是如此,那我們要抓緊時間,趁對方還未做好準備,赤土州不像此時的風木州與東州,處於戰備警戒中,東州若要派一隊人進入赤土州攔截我們,還是能夠做得到的。”阿吉道。
雲嵐道:“嗯,那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