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高九尺,走路帶着萬軍奔殺之勢,夜一介的黑玉冠只到他胸甲上的燙金虎頭。
童將軍俯視夜一介,目光平淡,說道:“嚯,我道是誰敢在執法堂面前強詞詭辯,原來是夜家公子,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這裡不是丹國,更不是夜家府院,奉勸你還是不要摻合進來比較好,因爲,這事怕是丹國夜家擔當不起的,所以,不要由於你年少的任性,而讓整個家族爲你擦屁股。”
夜一介並不示弱,搖扇道:“你們抓人可以,總得給個信得過的理由吧。”
“理由?好,那我不妨就給你個理由,”童將軍回身看向自己的隊伍,伸手點了一個兵,“我懷疑此二人身上藏有毒蠍毒蜂等妖蟲,可能會對城內百姓造成傷害,你,上去搜一下她們的身。”
“是,將軍,”被點到的鐵甲兵出列,毫不虛假地流露出一副小人得意的表情,“姑娘,老實點,我只是搜身而已,只是搜身。”摩挲兩隻手,就要伸向一臉清冷的虞千伶。
雲逸心裡嘆息一聲,這手怕是要廢,這一戰避免不了,還是先和小嫣走遠些,以免拖累千伶她們。
果然,下一秒,鐵甲士兵發出一聲痛苦的嗷嚎。
虞千伶手上的針狀真氣消失,士兵看着兩隻手掌上密密麻麻飆血的紅色透孔,眼一白暈了過去。
“快擡下去,”童將軍心裡說了聲抱歉,我的兵裡就屬你小子會演戲,我會找最好的醫師爲你醫治,“好了,現在有了,敵襲!給我拿下這二人。”
又對夜一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夜公子,麻煩站遠些,若傷了你,就不好了。”
“你!無恥。”
夜一介正要出手幫忙,右肩被一隻大手按住,雄渾的力量讓他一點反抗的心思都沒有,即便有,此刻脖子以下也動彈不得,回頭看去,眉頭一挑,“夜遊叔叔。”
“怎麼去千里妖嶺去了這麼久,不知道大哥他很擔心你嗎?好了,現在隨我回去。”
“可是……好的,叔叔。”
夜一介知道這個叔叔平時雖然對自己不錯,但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商量的餘地,以往也不是沒遇到過,只能無奈地被拉走。
在去往丹國的路上,夜遊看了一眼沉悶着臉的侄子,開口道:“不要怪叔叔,你不知道,除了執法長和童戰,在暗處還有仙山左右使,四人的境界雖然都不如我,可單單左右使聯手我便不是對手,也不敢出手對抗,畢竟代表着仙山,我們家可還沒厲害到能和仙山對着幹的地步。”
“我知道的,只是,就這樣丟下朋友,不是我夜家少爺的作風。”
“你在反而不好。”
“什麼意思?”
“他們反而不好逃跑。”
“……”
“千伶姐姐,哥哥剛傳來的話是不要戀戰,分開跑,他會和嫣姐姐在城內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等我們,如果找不到,便一月後乾坤學院見。”
“好,我也感覺到附近有很強的氣勢,不可久留,折羽。”虞千伶左右手指間各出現四片燃火的翎羽,旋而擲出。
剎那流光,八個出劍的黑甲士兵哐當倒下,盔甲內的身軀變成一團開裂的焦炭。
“走了。”妙顏眸中閃耀銀色光華。
暗處的宛千佐眉頭一皺,雖然自信沒有一個聖武境修士能從自己和妹妹的聯手中逃跑,但這銀髮小女孩給人的感覺很不好。
“留下!”
只見萬里無雲的長空突然出現一道劍光,烈如奔火,直指兩女。竊竊私語的人羣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屏息凝視,便是這一道突如其來的劍氣讓人羣中的修劍之士嚮往不已,更堅定了進入學院修煉的心。
心有所感的宛芊佑亦從暗處現身,挽劍攔在兩女身前,手中劍通透無瑕如琉璃,繚繞一縷縷雲煙,離得近些的士兵臉龐染上白霜,牙齒打顫。
宛芊佑紅脣輕啓道:“東之海請兩位去做客。”
回答她的是眼前銀光一閃一滅,再不見兩女身影,就連氣息也是憑空斷掉,判斷不出逃走的方向。
一旁的童將軍眼中難掩訝異之色。這是什麼法術,難不成是道家的遁術?不對,無論何種遁術,都需要相應的媒介,這種毫無憑藉的還是頭一次見,實在奇怪詭異。也難怪能驚動仙山的兩位仙使來此,光這一手秘技便能輕鬆扶持起一個擁護仙山的大家族。
宛千佐也是沒有料到煮熟的鴨子還真地飛了,在高空俯瞰搜索時看到了和畫像中少女有過交流的雲逸和玉笑嫣正往城門走去。他們似乎是同一夥人,那麼……
“芊佑你這是?”
小巷之中,宛千佐正要出手瞭解了暈過去的雲逸,一把寒徹的劍攔在身前。
“哥,放過他吧,一個沒有修爲的凡人而已。”
“你的弱點是心軟,方纔也是,只要你使出太陰劍的秘技,也不會讓那倆女的逃走了,”宛千佐復又嘆息一聲,“唉,我知道你那個時候擔心什麼,那招一出,除了童將軍和執法長,附近沒幾個能活。”
“哥,我……”
“龍鳳之胎,心意相連,我怎麼不清楚,好在抓到一個似乎能蘊養仙氣的特殊體質,交予仙主,功過相抵,此事也好有個交代,走吧。”
邊城,天空劃過赤黃與蒼藍兩色光線。
將軍府院牆縱四橫四,依據九宮格之圖建造,佔地兩百餘畝,由一支一百八十六人的鐵甲親衛守護。待客殿位於將軍府正中,此刻已是傍晚,殿內沒有管絃絲竹,沒有歌舞,只有兩個人對座飲酒。
“我猜八成是夜家那小子垂涎兩女孩的美貌,才非要說成是自己的遠房親戚,老弟你想,有錢有勢,長得也帥氣,未來又是夜家的家主,又在危難關頭幫了大忙,那倆女孩不得產生好感?還有,方纔我問過夜家的人了,根本沒有這兩個遠房親戚,所以,夜家那邊就到此爲止,不要再追究了。”
“有道理,那聽你的,童老哥。”
“看你,上任以來今天是第一次吃癟,心裡不舒服吧。”
“爲帝王辦事,哪有不舒服這一說,就算是嚴某人的腦袋,只要帝王需要,便引頸自戮,不說二話。”
“你要引頸自戮了,當然說不了二話了,老弟看來是醉了,哈哈。”
“童老哥你又嘲笑我了,我沒醉,沒醉,再喝……喝。”卻是一下趴在桌案上,打起酒嗝。
“你們的執法長醉了,送他回去休息。”
“是,童將軍。”從帷幕中出來三個黑甲士兵,將執法長架起便走。
“平常聚餐時老大的酒量沒有這麼小啊,怎麼今天一下子就醉了。”
“可能是心中煩悶吧,好了,不關我們的事,擡好老大。”
待殿中再無他人,童戰起身喃喃道:“一個凡人少年?來此作甚。”
前院,十八個鐵甲士兵團團圍着中間持棍拄地已成血人的少年。
在少年周圍的地上,躺着哀嚎着十三個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