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手心忽地綻放出兩朵黑暗的火焰,灼燒了鮮血,瞳孔泛起暗紅之光,妖冶如鬼魅。
“都跟隨着大火,安心去輪迴吧!”
火焰之蓮飛出紮根在血海之中,屍魂悲嚎。剎那之後,萬屍沉寂,血海乾涸。
黑暗冰冷的一處湖底洞穴,一道似人非人的聲音響起,附近遊蕩的魚兒尾巴一竄遠遠逃離。
“滅世之炎,這破我惑術的小子有些意思,不過玩也玩夠了,是時候……”
再睜眼時,一身血的弋狂濤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身後的妖獸也瘋狂吼叫起來,下一刻就要衝上來。
手一揮,一道火焰屏障暫時攔住了暴躁的妖獸。
安全起見,雲不癡取了數根藤條將昏迷的弋狂濤雙手雙腳捆得結結實實,一把扛起,飛奔出一線天。
不久之後,妖獸們像是聽到命令,不畏死地一隻只以身體填滅火焰,狂潮重又奔涌,大地震顫。
涌出一線天的它們如乍泄的洪流,所過之處房屋傾塌,大樹折斷,沒一會第一節谷便擠滿了妖獸。
桌上碗水起了漣漪,谷滿倉拿筆的手一頓,憂從心來。
敏銳的獵人們也感覺到了大地的震顫,一個個握緊了手裡的武器,看向族長等候指令。
下一刻,
“咻!”一支利箭驚破雲霄,特製的箭頭髮出尖銳的鷹嘯之聲。
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成千上百隻地蠕從第四、五節谷破土而出,紛紛將圓腦袋轉向了炊煙裊裊處。
前有百萬妖衆奔襲而來,後被地蠕堵住去路,中谷岌岌可危。
“族長!快決定吧。”
擡起頭看見衆人堅毅毫無畏懼的臉龐,谷滿倉自嘲地笑了笑,命運是靠自己爭取的,何苦再浪費時間去窺視天機求個化解之法。
上天已經眷顧了我們,這把突然闖進來的劍使得陣法凝聚天元地精的速度翻了好幾番,也許……吳老頭,我便再給你爭取些時日。
“吳一,你帶着還能戰鬥的獵人們守住小道;虞公主,還有你們幾個小娃隨我來。”
鼻間繚繞濃郁的草藥味,血衣男子一臉鬱悶,他被留下來照看傷者了。自己不就是看着挺慘的嗎,全身是血,其實身上並沒有什麼傷口。
無聊地嚼着草根,在一間間安置傷患的草棚下尋找隊長所在的牀鋪。
忽然見到一個背影,驚得睜大了眼,忙走上前去左看看右瞧瞧,“你,你……”
雲不癡將昏迷的弋狂濤交予負責組織婦女救治傷患的小瑚,並囑咐了一些事。
而後轉過身來,問道:“有事?”
“沒,沒有。”血衣男子搖搖頭,不知爲何他竟有些懼怕這看似平靜的少年。
“你知道族長去哪了麼?”
“族長帶着弋哥的幾個徒弟還有虞公主去對付地蠕了。”說到地蠕,血衣男子不由渾身抖了一下。
“這樣啊,對了,給我準備一把弓,還有箭支,越多越好。”雲不癡也是有些無奈,自己的天隕劍不知爲何在小嫣靠近廣場中央的石像時被吸走了,一直在那盤旋,喚都喚不回來。只是聽說這樣能加快陣法啓動,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大陣能一舉解決掉百萬妖族……
血衣男子點點頭去辦,箭支這東西還是有很多的。才一會的功夫便回來把弓和箭筒交到了少年手上。
雲不癡將兩個裝滿箭的箭筒系在腰側,又拉開弓弦試了試,“嘣……”,餘音不絕。
“喵~”肩頭的小喵喚了一聲,玉笑嫣也是柔柔說道:“小心些。”
“嗯,等我回來。”雲不癡伸手在小嫣的臉蛋上捏了捏,轉身去了。
天邊殘陽半落,一抹霞雲如血浸染純淨的天幕,暮的昏黃漸漸覆蓋大地,攀上每一個人的面龐。
溫暖猶存。
廣場上的村民失神地望向天盡頭,也許,這是最後一個夕陽西落。
狂風驟起,吹得衣袍獵獵長髮飄飄。
小道口直面黑壓壓一線,妖獸潮滾滾而來帶着鋪天蓋地的氣勢,摧枯拉朽!
擦去手心的汗,吳一握緊厚重鋒銳的長刀,閉眼深吸口氣按捺下心中的恐懼,再睜開時眼裡透着決絕的戰意,對身後不多的同伴緩緩說道:“其實我很怕,我知道,你們也怕,就算是仙,面對這場面也會心驚膽寒,只是我們身後是孱弱的老婦妻兒,手無寸鐵的家人,兄弟們,身後的小道不能丟,放進一隻妖獸,你我都是罪人!生死由命,殺!”
“殺!”
衆人齊齊揮落手中長刀,刀風掃開地面道道裂痕。沙塵飛揚,數十人呼喝一聲提刀迎向了奔來的數十萬兇妖。
才一交接,鮮血便噴薄着浸潤了大地。
“喝!”長刀橫攔,兩隻躍起的妖狼剎那身首異處。
身轉刀旋,鋒銳的刀尖藏在颶風中,每觸及便裂帛般收割走一條生命,一朵朵血花接連爆開。
刀影共血劍交錯,連成一線的衆人是一道單薄又堅不可摧的城牆。
“咻”,一道熾熱的紅光劃過天空,劃過衆人頭頂。
鐵骨箭燒紅的箭頭旋轉着刺入裂地暴熊的右眼,妖熊發瘋拍打嚎叫着瞬間成了一團烈火。
山坡上的雲不癡再次搭箭拉弓,於萬妖中瞄準了一頭格外壯碩的青眼妖狼,一縷縷細不可察的紅芒自手指游出匯聚到銀色的箭尖,箭心亮起耀眼的光芒。
“嘣!”箭脫弦剎那,灼熱的氣息扭曲了虛空。
下一刻烈火燃起,似黑色的海中綻放開一朵炫麗的花,炙熱地吞食着周圍的生命氣息。
約莫一柱香後,最艱難的時刻過去,妖獸潮徹底停滯下來。
然而衆人的體力也去了大半,揮出的刀不似最初。
“咻”,一支迅疾的箭劃破虛空,鬼魅的血花在空中綻放,餘勁更是在撲食的妖虎體內炸開亂竄,妖虎龐大的身軀片刻後爆裂成血霧。
吳一一掌拍地,旋身而起,看了山坡頂一眼,繼續揮刀殺伐。道謝的話若能活着再說不遲。
呆坐着的垂暮老人嘆了口氣,起身拿了一把鋤頭,便拖着殘軀顫巍巍地走出了草棚。
想當年風華,叢林中殺得妖獸見了自己繞着走,如今卻要自己的娃娃來保護。
早已失魂落魄似在等死的村民,沒有人留意到有一個佝僂的背影,一步一顫地穿過人羣走向了小道。
獵犬們守在弋狂濤身邊,警惕地看着來來往忙碌的婦女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