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淚從眼眶滾落,懷秋將那隻手連帶着那張紙,一起捂住了自己的臉,失聲痛哭。
“戀夏,戀夏,我的戀夏啊,不要,真的不要,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求求你,真的要撐下去,就當是爲了我,好嗎?”
這是司馬懿第一次看到懷秋哭。
從小看着他長大,不管受了多大的傷,他都沒有哭過,這一次,竟然哭的像個孩子,那麼的無助,那麼的淒涼,靠在牀角捂住臉,失聲痛哭的樣子,真的是讓司馬懿心疼的不得了。
“孩子,放心吧,戀夏會撐過去的,我封了她全身的穴道,希望能減輕她的痛苦吧。”
其實,他們兩個都知道,這只是一種安慰。
戀夏正在重組經脈,怎麼封穴?就算真的封了,易髓冰魄針也會將穴道衝開的。
“師父,你別騙我了,我知道她會很痛苦,我也做好了,額……”
突然間失去了意識,懷秋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就軟綿綿的倒下了。
司馬懿收回手,無奈的看了看躺在牀上的戀夏,又看了看倒在牀下的懷秋,悲痛的嘆了口氣,“孩子,不要怪師父啊,師父真的不忍心讓你們再受苦了。”
重組經脈那種事情,搞不好是真的會死人的。
現在易髓冰魄針還沒有發揮效用,戀夏睡得還比較安穩,那萬一一會兒醒了過來,且不說懷秋能不能忍心看着她受苦,那萬一,晴丫頭挨不過去,真的就死在懷秋面前了呢?
他可不想在丟了晴丫頭的同時,又丟了自己寶貝徒弟的命啊!
司馬懿將懷秋的紫色外衣剝下之後握在手裡拿着,仰頭看了看天空,虔誠的閉上了眼睛。
小清,你的女兒現在正在面臨着生死大關,你如果在天有靈的話,就保佑她,撐下去吧,不然,你女兒和女婿,就都保不住了啊!!
懷秋是被心臟處傳來的刺痛給痛醒的。
黑暗之中,他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看着這明顯是書房的房間,眨了眨眼睛,努力的回憶着之前的事情。
戀夏!
剛想要從牀上爬起來,懷秋就猛然愣住了。
他的手腳,竟然,被捆住了!
努力的掙扎了一下,懷秋就清楚的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匿身破。
師父竟然用匿身破鎖住了他的靈力!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掙脫不開!
“師父!師父!”
無力的躺在牀上面對着牀頂,懷秋焦急的大聲喊着司馬懿的名字。
就算師父封了他的感官,但已經跟戀夏定過命格的他還是能感覺的到,戀夏在痛!她真的好痛!
他知道,就算自己張嘴在喊,也其實是喊不出聲音的,師父封了他全部的感官。
戀夏,你怎麼樣?
隔壁的臥室裡,司馬懿正皺着眉頭,緊緊盯着牀上的人。
被他用三層捆仙鎖鎖在牀上,戀夏的手腳全部被縛住了。
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很痛。
幾乎像是一條被扔進油鍋裡的魚一樣,她握緊了雙拳躺在牀上,因爲痛苦而想要蜷起身體,卻被捆仙鎖縛住沒辦法做到,只能是無力的蜷着腿,弓起腰,向上掙扎着。
脖頸和手腕上的青筋已經全部突了起來,豆大的汗珠在她臉上匯聚成河流,沿着她已經因汗水匯聚成絲縷的發流下,浸溼了她身下的牀鋪。
她的嘴裡,是司馬懿綁上的布條,整整綁了五條,緊緊紮在腦後,只是爲了怕她受不住而咬舌自盡。
就算是嘴裡綁着布條,戀夏那淒厲的慘叫還是令人聞之膽寒。
那叫喊,就像是地獄裡的困獸,被熊熊的地獄之火吞噬前發出的最後吼叫,那麼淒厲,那麼決然,那麼的,痛苦。
戀夏的右手緊緊的握住司馬懿塞給她的,懷秋的外衣,就好像是在抓着他的手一樣,企圖從那衣服上,尋找到一絲絲的力量,支撐着她走下去。
這痛苦的慘狀,連司馬懿都看不下去了,微微的別開臉,不忍心再看。
戀夏現在真的好想死。
太痛苦了。
就好像有成百上千個工匠,拿着小錘子,慢悠悠的往她的每一寸骨頭裡釘着釘子,一下,一下,那麼慢,那麼疼,疼的她只能咬緊了嘴裡的布條。
“你這樣,真的值得嗎?”
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
是隨身空間的穀梁元幸。
易髓冰魄針,是他幫忙煉出來的。
當時,懷秋被司馬懿給支開了。
“師叔,你剛剛不是說,你有辦法了嗎?快告訴我啊!”
突然就想起了司馬懿之前對懷秋說過的話,戀夏拉住他的衣袖,眼睛裡寫滿了渴求,“師叔,我求你,告訴我。”
司馬懿看着她這期待的表情,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我只是說來安慰懷秋的,根本就沒有這種方法。”
開玩笑,他纔不會告訴她呢!這樣的話,他那個寶貝徒弟,一定會怪他一輩子的!
心急如焚的戀夏可沒心思跟他耗下去,把住他的肩膀就望進了他的眼睛裡,讀取了他的記憶。
陡然鬆開了把住他肩膀的手,戀夏很顯然是被讀取的記憶嚇到了。
重組經脈?
身爲一個藥系修煉者,她不可能不知道重組經脈的痛楚和風險。
以前她看到的時候,只是輕輕的哼一聲,想着說不會有人這麼白癡的,沒想到,竟然會輪到她自己身上。
等一下,她以前看到過?
怎麼可能呢?如果她看到了,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是修復寒氣侵體的唯一辦法呢?
強迫着自己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仔細的回想着到底是從哪裡看到的這些,她終於得出了結論。
在穀梁元幸的本體,《夢引天象》裡。
當時,她看到這一頁的時候,這一頁是殘破的,只有下半部分,沒有上半部分,所以,她只知道有易髓冰魄針這種東西,並不知道是幹嘛的。
這麼說,是穀梁元幸動了手腳嘍?
也顧不上司馬懿在不在場了,戀夏直接就閉上了眼睛,進入了隨身空間。
已經恢復了真身穀梁元幸正在那悠閒的看書呢,一看戀夏氣勢洶洶的進來,還十分不帶眼力見的湊了上來,“你怎麼來了?想我了嗎?!”
“我想你死啊!”戀夏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單刀直入,切入主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就算我修煉到紫階,也根本修復不了寒氣侵體?所以,才故意把你書上關於易髓冰魄針的內容給撕掉了?”
穀梁元幸怎麼也想不到戀夏有一天會知道這件事,下意識的就怪到了懷秋頭上,“艾懷秋這傢伙果然還是說了?他根本就是個自私鬼,爲了那所謂的傳宗接代,竟然要你把命搭進去!禽獸!”
戀夏一聽這話就知道了,“所以,你果然是早就知道了?”
“額,”穀梁元幸心裡猛然一驚,直覺上就感覺到,戀夏好像很着急的樣子,乾脆也不跟她打哈哈了,收斂起那吊兒郎當的神態,認真說道,“是,那又怎樣?我不想讓你知道,不行嗎?”
真是的,開玩笑!他可是書靈!撕掉自己本體的一頁,他可是耗損了一百年的修爲呢!瞞她一次容易嗎?
再說了,他堂堂一個藥系的鼻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這點小事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只不過,這易髓冰魄針的成功率實在是太低了,萬分之一的機率都不到呢!
無法生養就無法生養唄,兩個人在一起,開開心心過一輩子不是也挺好的嗎?何必賭上自己的命呢?而且,重組經脈的過程可真不是人受的,他可捨不得讓她受苦。
所以,他故意把那一頁撕掉了。
現在她知道了又能怎樣?易髓冰魄針只有他知道怎麼煉製,只要他不說,這丫頭就別想自虐!
然而,自以爲萬無一失的穀梁元幸卻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戀夏會讀心術。
根本就不需要問他,就在他暗自打着小算盤的時候,戀夏就已經從他的眼睛裡,讀到了易髓冰魄針的煉製方法。
只是,沒有立即行動罷了。
她也害怕啊。
從司馬懿和穀梁元幸瑪麗讀取到的信息來看,她幾乎是已經預見到了自己要承受的痛苦。
可是,這纔是最糾結的地方啊!
如果說,司馬懿和穀梁元幸,又或者說懷秋,在最初的時候就告訴她,她的寒氣侵體永遠也治不好了,那她只會難過一陣子,然後認命。
可是,他們卻一直給了她這份希望,讓她一直以爲自己可以修復,並且爲之努力着。
現在可好,一切的真相都浮出了水面,偏偏,還不是說她沒救了!
有方法,只不過風險很大。
她也很想放棄啊!但是,總還是不甘心的。
人嘛,總是這樣的。
如果直接被判了死刑,那她可能就會欣然認命,可,在判死刑之前又偏偏跟她說,其實有一個方法可以救你,只不過有點難。
那這樣的話,如果不去嘗試自救的方法,這個疙瘩就會跟隨她一輩子。
她的下半輩子應該就會充斥着後悔和猜測,“如果我當時嘗試了,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所以,現在她真的,不想放棄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