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竇昭把‘精’力放在了竇明身上。╔╗
大夫看過了一個又一個,方子換了一副又一副中,竇明卻還是那副癡癡呆呆的模樣,不說話,不吃東西,不理人。
周嬤嬤急得直哭:“這可怎麼得了,這可怎麼得了!”
竇昭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已到了京都的段公義派人送信來,說王檀根本沒有‘弄’壞王楠的推薦文書,而於二的確是犯了事——他和人賭博輸了銀子,慫恿着尚兒偷了王檀的古董筆洗賣,被王家的人發現,把他和尚兒趕出了王府。
線索又斷了。
竇昭長長地嘆了口氣。
二太太、三太太和幾位在家的堂嫂、侄兒媳‘婦’都過來探病。
竇明被拐的事對竇家的聲譽太壞,二太夫人、二太太和竇昭幾個早就統一了說法,不管是誰問起,都只說是竇明鬧着去京都找她母親,竇昭不答應,她和竇昭生悶氣,半夜三更躲在‘花’園子裡嚇唬竇昭,誰知道卻把自己嚇着了。
她這個樣子,不管是誰看了都要幫着出出主意,或介紹哪個名醫,或推薦哪個道長,可東竇的‘女’眷們不知道是相信了二太夫人的說辭,覺得這不過是件值得關注的小事呢,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大家紛紛都安慰竇明好好靜養,卻沒有一個幫着竇明出主意的,那曖昧的態度,好像都不過是礙着親戚的面子來走個過場似的。╔╗反倒是竇昭,不時被這個那個的拉到一旁說體己話,或被喊着“傻孩子”。或被喊着“傻妹妹”,道:“這事你可扛不住,快跟你父親說一聲,把‘交’給她母親是正經!”
竇昭只好一遍又一遍的解釋。說段護衛已經護送柳嬤嬤和素心去了京都。
說話的人鬆了口氣的同時均反覆地叮囑她:“這次不管你父親說什麼,你也不能把明姐兒接在手裡了,這孩子太不讓人省心了。”
竇昭不住地點頭。向給她提點的人道謝。
好不容易應付完東府的親眷,到了立冬日。
竇昭把早就準備好的菊‘花’、金銀‘花’賞賜給府中的各人,大家煮了湯,沐浴掃疥。
整個府第都飄‘蕩’着菊‘花’和金銀‘花’的香味。
周嬤嬤也一早幫竇明沐浴,又看見天氣晴好,想着竇明這些天一直窩在家裡,稟了竇昭。和新撥過來照顧竇明的媳‘婦’方升家的並幾個大小丫鬟拿着坐墊、捧了茶水點心、錦杌等,扶着竇明去了後‘花’園。
一面走,還一走告訴竇明:“這是金縷梅,這是廣‘玉’蘭,這是石榴樹……這廣‘玉’蘭‘春’天的時候開‘花’。╔╗石榴樹呢,要到夏天開‘花’,開完了‘花’,還結石榴……”絮絮叨叨地,把竇明當個懵懵懂懂什麼也不知道的孩子。竇明呢,木木的,彷彿這些全與她無關。
方升家滿臉的憐憫,在湖邊的水榭歇下。
周嬤嬤就吩咐幾個小丫鬟:“你們去玩吧!”
方升家的遲疑道:“這妥當嗎?”
她們都是新進府的,聽說從前的人是因爲服‘侍’竇明不力被竇昭打發出去的。進來的時候又跟着家中的管事媽媽學了快半個月的規矩才被撥到棲霞院來,大家循規蹈矩地照着管事媽媽說的行事,不敢越雷池一步。
“從前五小姐可喜歡熱鬧了。”周嬤嬤悵然地道,“你們歡歡喜喜的,五小姐在這裡看着,說不定想起從前的事。病能有點起‘色’也不一定。”又道,“四小姐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刻板的人,是從前棲霞院的那些人有過失,四小姐才換的人。你們要是不相信啊,可以看看四小姐身邊的人,哪個不是歡天喜地一臉的笑?”
方升家想想也是,笑着吩咐下去。
幾個小丫鬟不過七、八歲的年紀,竇昭當初選她們服‘侍’竇明也是希望棲霞院的氣氛活潑些,都不是什麼心思重的孩子,開始還有些拘束,後來看着‘花’園子裡鋪着彩磚的小徑,一蓬蓬盛放的茶‘花’,鬱鬱蔥蔥的老樹,漸漸就放開了手腳,你和我鬥草,我和你看‘花’,歡聲笑語,一派熱鬧,把被竇啓俊纏了幾天,藉口要出去走走,坐在不遠處的太湖石假山旁邊的紀詠和竇啓俊給驚動了。╔╗
竇啓俊拉着紀詠拿上了假山上的涼亭,正好看見幾個小丫鬟笑嘻嘻地鬧成了一團,他不由道:“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惹得紀詠直翻白眼,道:“你看着哪一個千嬌百媚似‘春’鶯的?一個個土頭土地臉的……”一句話沒有說話,突地“咦”了一聲,往山下走去。
“你去幹什麼?”竇啓俊急急地追了上去,就看見幾個丫鬟簇擁着竇昭朝水榭走去。
“四姑娘!”竇啓俊喊着竇昭。
竇昭回過頭來,看見是竇啓俊和紀詠,笑了起來:“紀表哥和伯彥也在園子裡子散步啊?”
竇啓俊笑道:“這幾天天天讀書到半夜,難得好天氣,出來走走。”然後看見了坐在水榭裡的竇明,道:“五姑姑的病好些了沒有?”
“暫時還沒有什麼起‘色’。”竇昭情緒有些低落。
紀詠卻不以爲然地道:“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是她娘!就算是她娘,也不能天天把她拴在‘褲’腰帶上吧?”
竇昭苦笑:“爹爹把她‘交’給了我,我總歸是有責任的。╔╗”
竇啓俊也道:“法理不外乎於人情。從法學上講的通,從儒學上講不通。”
“所以儒家‘亂’法,崩壞朝綱。”
“未必太武斷。若是人人都只守法不講人情,那些爲民除害的義士豈不都要被判罪?”
“就是因爲有這樣的人情可講,纔有漏‘洞’可鑽。爲民除害是官府的事,與那些江湖人士何干?”
竇昭不由打趣紀詠道:“紀表哥。好像你也是儒生哦!”
紀詠撇開撇嘴:“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竇啓俊和竇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三個人一起進了水榭。
周嬤嬤等人忙上前行禮。
竇昭問她們:“五小姐今天怎樣?”
“還好。”周嬤嬤含蓄地道,“早上吃了半個包子,一小碗梗米粥。中午吃了幾片‘春’筍。幾塊紅燒肘子,一小半碗麪條。”
竇啓俊就笑着和竇明打招呼:“五姑姑,您可還認得我。”
竇明木然地坐在水榭旁的美人倚上。呆呆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看她‘挺’好的嘛!”紀詠毒舌道,“能吃能喝的,還不鬧騰,比從前看着順眼多了。”
“紀公子!”周嬤嬤強忍着心中的怒火,沉聲道,“請您口下留情。”
紀詠冷笑:“難道我說的不對?像她這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能這樣好生生地待在家裡不生事闖禍,是她的福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所有的事只人竇、王兩家的人出面就能擺平的!”
竇昭和竇啓俊默然。
周嬤嬤卻眼睛一紅,啞聲道:“就算如此。紀公子也不應該這樣說我們五小姐纔是。她纔多大點……”
“三歲看老。”紀詠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周嬤嬤的話,“她是個什麼德‘性’,你還不知道?她有今天,你難道能撇得清?別出了事就賴別人,也不想想自己……”
“紀表哥!”竇昭不悅地喊了他一聲。
“算了!”紀詠揮了揮手,一副不和周嬤嬤一般見識的模樣,“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懶得理你!”
周嬤嬤臉通紅。
竇明突然捂着耳朵尖叫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轉過臉來。
竇明、竇啓俊、周嬤嬤和方升家的忙跑。焦急地問她:“怎麼了?怎麼了?”周嬤嬤更是把竇明摟在了懷裡,哽咽道:“明姐兒,明姐兒,您這是怎麼了?”
自從被段公義救回來之後就神‘色’呆滯的竇明卻猛地指了紀詠,尖聲厲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害得我。是他指使的於二……”
衆人滿臉的驚駭,除了竇昭和竇啓俊之外——前者低垂着眼瞼,後者面‘色’冷峻。
“五姑姑,話是不能‘亂’說的。”他沉着臉道,“你說紀公子害了你,你有什麼證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竇明淒厲地叫喊着,“於二說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只得罪過他,只有他會害我……”
竇啓俊聽着這完全沒有理智的話,直接無視竇明的叫喚,而是滿臉歉意地給紀詠賠不是:“五姑姑可能被嚇得有些糊塗了,還請紀公子多多海涵!”
紀詠目‘露’譏諷地瞥了竇明一眼,揚長而去。
竇啓俊匆匆地對竇昭說了句“紀公子‘性’情高傲,這件事我會和他好好解釋的,您不用管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是他,就是他!”竇明目眥盡裂地衝着紀啓的背影嚷着,對着周嬤嬤又是撓,又是踢打的,想掙開周嬤嬤去追紀詠,“我要和他同歸於盡!”
“五小姐,五小姐!”周嬤嬤急得滿頭大汗,方升家的也上前幫忙。
竇昭卻走到了水榭旁,站在美人靠前遠眺。
紀詠和竇啓俊說着話,消失在了曲徑中。
晚上,她去找紀詠:“如果段公義沒能及時追上竇明,會怎樣?”
紀詠笑道:“給她個教訓而已,實際上你根本不用管她。”
並沒有明確地回答她有什麼安排。
夜風吹過,帶着刺骨的寒意。
竇昭不由緊了緊鬥蓬。
紀詠卻道:“喂,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要怪只能怪她運氣太差,遇到了我。不過,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就變成你的運氣太差了……”
“我知道。”竇昭低低地道,“燈籠從半空中落下來,很可能燒壞你半邊臉,你就再也沒機會入仕了;吃了巴豆的馬如果突然‘腿’軟,你有可能從馬背上摔下來,落得個半身不遂……‘花’裡裡那次,如果她得逞,我們可能會身敗名裂。”說到這裡,她擡起頭來,目不轉睛地望着紀詠的眼睛,“所以我沒有指責你。可我也希望你做事,能給人留一線生機。”
的姐妹,兄弟們,不好意思,中午很累,想睡個午覺,結果睡過了頭……給孩子做了飯纔開始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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