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霸王花白

花貓一路向前,身後跟着一隻白狗,白狗也是知道前面的花貓心情低落,終始不曾上前,任由它漫步街間。兩眼掃視着對它身懷不軌的人,要是有哪個傢伙不開眼,定讓他後悔終身。

花貓走到一家酒樓前停了下來,鼻子皺了皺,似乎被樓內傳來的香氣吸引,回頭對白狗"喵"了一聲。白狗裂嘴一笑,當先一步走進酒樓,它們兩個大搖大擺的穿過大廳,徑直向後堂廚房奔去。

廚房內擇菜的少年,看清門口進來的兩個不速之客,頓時心花怒放,向兩個膳夫笑道:"孫叔、黎叔快看,來送吃的來了!這一身肉可夠我們吃好幾頓哩!"少年隨手抄了一根木棍堵住門口,招呼另一少年向白狗衝去。

白狗回頭"汪"的一聲,向他撲去,少年只覺眼前一花,身體一沉,瞬間就被白狗撲倒在地,眼見血盆大口朝自己頸中咬來,竟嚇得魂不附體,慘叫一聲,暈死了過去。

白狗搖搖頭,頓覺無趣,隨看向另一少年,那少年見這惡狗如此兇猛,竟也呆住,身體僵硬不敢妄動,手中的菜刀"哐啷"掉在地上,想轉身逃去,雙腿又不聽使喚。

那兩個膳夫有心上前,俱是躊躇不已,心想它不過叨幾塊肉,啃幾塊骨頭而已,自己犯不着拿性命相博,萬一有個閃失,如何是好!

白狗滿意的看了一圈,又神氣的叫了幾聲,便對着砧板上的熟牛肉下了口。而花貓已把那盤偌大的清蒸魚吃了個七七八八,此時,"喵嗚,喵嗚"的似乎心情大好,又跳來跳去的尋了幾份炒好的青菜嚐了幾口,竟然還對其中幾樣滿意的點了點頭,順便多吃了幾口。

躲在暗處一路跟來的青月,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一狗一貓還吃起霸王餐來了,不僅能吃還挑剔的緊,只對熟食感性趣,對生魚活蝦卻是一口不碰,看來它們兩個一路沒少禍害人,自己真是應該把它們帶回觀止,好好**一番,省得它們到處惹是非,早晚被人弄進鍋去。看它們無傷人之意,暫且讓你們吃個飽飯!

花貓等白狗吃飽後,跳上它的後背,徑直出了廚房,留下一臉無奈的幾人。到了酒樓門口,突然"嗖"的一聲,一隻袖箭射向白狗的屁股,青月剛要出手阻攔,卻見它的兩個耳朵同時晃了晃,心中一動,便停了下來。

袖箭臨近一尺,白狗纖細的長尾巴徒然上翹,恰巧擊在箭尖的側面,袖箭調轉了方向沿原路返回,速度之快猶如轉瞬流光。

那發箭之人擡起的手臂,尚未來的急發放下,便連同袖口被一箭定在桌面。那男子神色大變,只見白狗回頭對他呲牙裂嘴,狗尾巴更是搖晃個不停,不由低頭看着兀自顫抖的袖箭一陣後怕。

在它們的身影消失之後,坐在角落的一個灰衣青年眼角掃了掃隱在暗處的青月,起身跟了上去。青月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的停頓,心生疑惑,這個人一眼就看出自己的隱匿之處,定然是一位神通境以上的修道者,不知他跟上去有何目的,難道他這一眼是警告自己不要多事嗎?

白狗與花貓沿着出鎮的道路一路向西,來到鎮外開闊無人的地方忽然停了下來,回過身站定道路中間。

尾隨而來的灰衣青年一聲大笑,"不愧是善聆聽、易識物的生靈,只是凝氣修神便能發現我,不錯,不錯。"

跟在最後的青月心中一驚,原來它早就發現我了,可笑自己還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在它們心中自己這個傻子可真是逃不過了!又聽灰衣青年說道:"萬良,幽冥教東青帝君座下,我教信奉萬物平等,天下何種生靈都可成道。像道友這樣的出身,世間只有我幽冥教與妖神教纔會以大道相傳,我教中有一位師兄名叫萬翊,與道友淵源相近,道友何不加入我教,有我萬翊兄在,道友化形蘊靈自是容易的多!"

青月恍然大悟,他竟然是幽冥教的,怪不得會對它們感興趣,只是不知非凡正,明知靈體在世還要不停擴大門派,難道真以爲人數衆多,就抵得住大成的五耀靈體!難道他不記得觀止派的護教大陣,十二年前曾叫多少人望而興嘆!咦,師姐似乎說過,當年她回山的那一刻,幽冥教竟無一人到場!

白狗擡起前爪撓撓頭,似乎猶豫不絕,"汪......汪......"白狗對着萬良叫個不停。

青月暗自皺眉,也不知這壞狗與萬良提些什麼要求,萬一他要是答應了下來,那可怎麼辦?幽冥教是好是壞,尚且難分,它們又曾救過自己性命,怎可看它們加入是非難辨的幽冥教呢!至少它們跟了自己,自己絕不會帶它們進入歧途!

這時卻聽萬良疑惑道:"道友,你在說些什麼?你的話我怎麼聽不懂?"

白狗明顯一楞,張開的狗嘴半晌都未合上,心中卻破口大罵,他奶奶的,竟會語言不通,他都是悟法境了,沒理由聽不懂我說的話!這......怎麼回事?扭頭看看背上的花貓,我和它倒是言語相通,青月聽不懂,他也聽不懂,我靠!不會我化形之前說的話,除了這隻貓再沒人聽的懂了吧!他奶奶的,要我再重得人身,不知要猴年馬月!

青月急忙現出身形,"萬師兄,既然它們不願加入幽冥教,還是不要相逼了。"

萬良正色道:"我幽冥教從不會逼迫任何人,我萬良更是!倒是師妹,一路跟隨爲得什麼?它們不過是纔開靈智的生靈,難分善惡,行爲乖張,我教將它們引往正途可有不妥?你們自詡正派門人,又豈會收它們入門!不過是以降妖除魔爲名,賺些名聲罷了!"

青月心中驚疑,難道在他們心中,自己這些門派都這般不堪?是事實如此,還是他心有偏見!

"我與它們有緣,絕不會相害,我以五耀靈體聲名擔保,師兄放心就是。"青月本想說它們曾救她一命,可萬一他要追問起來,自己如何做答,又能含糊其詞了,只是這‘與我有緣’話一出口,竟然覺得耳熟了些!

萬良大吃一驚,"你是......土耀靈體,青月仙子?"

"正是,師兄能否放心?"

萬良急施一禮,"天下盡知青月仙子爲清風之死,許下諾言守護我教三萬年之久!並與第一代金耀靈體爲敵。仙子如此重情重義,萬良怎敢懷疑,今日能窺仙子之貌,實是三生有幸!"

但聽"啪"的一聲,花貓一個站立不穩 ,竟從狗背上跌了下來。

青月一臉怪異的看向花貓,突然覺得有些無地自容,它能有這麼大反應,會不會想的是,原來這個傻子還是土耀靈體哩!

萬良看了看白狗,對青月道:"它能受仙子教導走上正途,將來成就定是非凡,我也就放心了,此事已了,仙子,你我就此別過!"

青月道:"多謝師兄成全,將來它化形成功,再讓它去幽冥教拜謝師兄。"

身形遠去的萬良回道:"這是仙子的功勞,與萬某沒有關係,何需拜謝!"口中繼續咕噥着,這隻花貓,明明沒有修道之資,爲何也是靈性十足,真是怪了。

青月望着漸去漸遠的身影,心中默然,幽冥教,我所見過的,無不是光明磊落,心胸坦蕩之人,就算是十幾前見過的長生衆人,那也是爲兄弟朋友不顧性命,敢向紅塵師姐出手的人!

白狗見萬良離去,頓時失去了興致,向還趴在地上的花貓打了個招呼。

回神後的青月見它們也要離去,呵呵一笑,"今日說什麼也要帶你們回山,不容你們再胡作非爲了!"

白狗頭一歪,極是不屑,駝着花貓自顧離開。

青月一陣惱怒,一天之內被這壞狗恥笑個不停,它還真當我是個傻子不成?擡手一道青光,向白狗屁股揮去,青光又急又快,剎那間到了近前,只見它的尾巴向上一翻,迎上那道急來的青光。

青光被狗尾一切爲二,卻未消散,化做兩道重重拍在它的屁股之上。白狗先是一楞,隨即坦然,扭了扭屁股,抖抖身上狗毛,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青月見此,又是數道青光飛出,力道漸漸加重,直到力量提到極致,白狗自始至終都是渾不在意,一步一扭的駝着花貓遠去,還不時的回頭看看發怒的青月,狗臉上露出那萬惡的笑容。背上的花貓卻是驚異不止,這隻狗有何來歷,飛天境的靈體竟不能對它造成一絲傷害?

青月鬱悶至極,暗道怪不得它敢停下來等待,原來根本就不曾將我和萬良放在眼中。能無視飛天境界的攻擊,至少要高出我兩個境界,可它怎麼看都不像有悟法境以上的修爲!難道.....難道它只是皮糙肉厚?心念一動,分出兩道青光向它前後雙腿裹去。

花貓但覺身體往前一傾,急忙向前一跳,落在地上回頭一看,一時驚呆原地。只見白狗前腿與後腿分別被一道青光捆住,動彈不得,長長的狗脖子伸直了,楞楞地看看青月再看看自己雙腿,嘴裡"嗚嗚"叫了兩聲,頭一歪躺地下不動了。

看到大白狗無賴的樣子,青月不禁眉開眼笑道:"壞狗,看你還有什麼本事!"

花貓直直的盯着嫣然一笑的青月,心中不由得一顫,有多久沒見過她這麼美的笑容?一時陷入了沉思。

漸漸的又聽到青月欣喜的聲音,"壞狗,你這是答應跟我走了嗎?"

花貓擡頭正見白狗無力的點了點頭,又見青月把目光投向自己,心中頓時躊躇不定,斜眼看看地下躺着的白狗,唉,也不知它剛纔遭受青月怎樣的逼迫!輕嘆一聲,拒絕與否似乎都改變不了她的決定。也罷,既是如此,那就再糾纏一世!

青月見花貓重重點了下腦袋,嘿嘿笑道:"以後它就是我的坐騎,你就是我的寵物!騎着狗,抱着貓,這世的土耀靈體,嗯,怪異的很哪!讓我想想,上世的神仙誰騎狗呢!地藏王?諦聽!似乎不能叫狗吧,再說菩薩也不騎呀。顯聖真君?哮天犬!倒真的是狗,可大神只是遛狗的啊!......"

忽然發現一狗一貓用怪異的目光看着自己,尤其是大白,一雙碩大的狗眼竟是又大了幾分,見它們兩個的神情,不禁臉上一紅,急忙清了清喉嚨當作掩飾,"你們倆個跟了我,總得有個名字吧,對,我以後是你們的主人,有責任給你們起個好聽的名字!"

說着伸手一招,繞在狗腿上的青光被她收回,看着白狗一身白毛,通體沒有一絲雜色,體形又是巨大,心中便以它的外在給它定了個名字,"就叫你大白罷!"

失去束縛的大白,對這個名字心有抗拒,看了一眼花貓,突然間心中一動。

花貓見到它直視着自己,低頭向身上看了看,看着這雜色相間的花紋,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果不其然,青月櫻脣輕啓,"看你的樣子只能叫你小花了。"

花貓頓覺頭暈無比,這一世,縱是有四根腿仍覺得站立不穩,身形晃了幾晃,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大白在一旁一陣大樂,笑的趴在地上,兩隻前爪一上一下不時拍打地面,尤其是那根尾巴,不停抽在地上,擊碎不少石塊,帶起大片土霧,一時塵土飛揚。

一陣貓飛狗跳之後,青月懷中抱着耷拉着腦袋的小花,前面趕着一臉委屈不時鬧意見的大白。這一路上,只要她跨上大白的背,它立馬趴在地上,一步也不肯上前,那萬惡的狗嘴不時對着她的小腿頻頻下口。就是懷中的小花,也是被她死死摁在懷中,稍不留神,仍要再廢一番力氣,就這樣漸漸靠近了魔山腳下。

終於還是又回來了,幾個月前下山時,本打算這一去數十年,誰知天意難測,自己卻這麼快又回到自己多年來,一刻都不願待的地方,從今以後,還要把它當作自己的家!忽然記起,自己在這除了止水閣,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怎麼安排這兩個不安份的傢伙!站在山門前,一時躊躇,竟不知該去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