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三個人跑到村口的銀杏樹下去納涼。以前村裡沒有電視機的時候,整個村子的人都會跑到銀杏樹下來納涼,但是現在,他們的習慣已經改變成坐在家裡看電視。何傳亮家裡有一臺九十年代的老黑白電視機,年齡跟何傳亮的年齡差不多,那個時候何傳亮的父母還比較健康,尤其是何傳亮的爸爸,風溼病還不是很嚴重。所以那個時候,家裡也算寬裕。三個人對廣告裡插播的電視節目不太感興趣,這銀杏樹下倒是一個很不錯的去處。
這個季節的天氣依然炎熱,不過像幸福村這樣的村子裡,到了晚上,很難感受夏季的那種燥熱。而在這銀杏樹下,更能夠感受一絲清涼。
晚風將銀杏樹高大枝幹上的樹葉吹得沙沙響,如同和絃一般,伴奏着漫山遍野的蟲唱蛙啼。銀白色的月光透過樹隙灑落如雪光華。
“東子,真沒想到,幾年時間不見,你已經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中醫了。雷子也不錯,學了手藝,以後自己跑車,也能夠發家致富。我就不行了,註定要窩在這山溝溝裡了。”何傳亮對未來並不樂觀。
“亮子,別這麼說。你也是被家庭拖住了。但是以後會好起來的。東子,你趕緊把何伯嬸子的病治好。只要何伯嬸子的病一好。亮子,你的好日子就來了。”孫振雷不是一個很會開導人的人。
“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父母都還年輕,身體也健康。我父母年紀大了,身體又弱,我根本脫不開身的。這幾年,我一直在外面打拼,稍微好一點,家裡出一點事情,我就得跑回來。然後一切又得重來。唉,我已經認命了。不過,我從來不怪我的父母。他們把我養大不容易。我這一輩子,最大的責任就是要把他們照顧好。”何傳亮的話很是沉重,卻也非常剛毅。他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責任。他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少年,而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亮子,別這麼悲觀。何伯、嬸子的病我會一直注意的。我還會在雲臺待一陣子,看看有沒有辦法至少嬸子的病。何伯的風溼病就算我不能夠徹底治好,很大程度的緩解絕對是沒有問題的。說不定還能夠一定程度上恢復勞動能力。這樣,壓在你肩膀上的擔子也會輕一點。另外,我跟雷子也會幫你想辦法。我跟雷子都是家裡的獨子,我們幾個人就跟親兄弟一樣的。你說我們兩個會看着你這個兄弟一個人受苦麼?”陳安東說的是心裡話。
孫振雷也很激動:“亮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跟東子啊?高中的時候,我跟東子兩個都不喜歡讀書,你那時候學習成績好。要不是家裡情況不好,你現在肯定也是大學畢業了。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跟東子的事情。你要是看得起我們,就把我們當兄弟看。”
何傳亮很是感動,很久都沒說出話來。
夜色下,三個火氣方剛的年輕人肩並肩地站立在高大的銀杏樹下。一起高吼着豪壯的歌曲。他們依然是很容易擺脫煩惱的年齡,他們有面對殘酷生活的巨大勇氣。
計劃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去山裡採蘑菇。不過要讓兩個從小到大,睡懶覺已經成爲習慣的陳安東與孫振雷早早地爬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傳亮倒是習慣了早起,村裡的大公雞第一聲打鳴,何傳亮便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衣服爬起來。去村口水井裡挑了一擔水回來。村裡人都自裝了自來水,現在依舊保持去村口水井挑水的,只剩下何傳亮一家。
何傳亮好不容易將陳安東與孫振雷喊了起來,陳安東與孫振雷兩個草草洗漱了一下,便準備與何傳亮一起去山裡。
走了沒幾步,孫振雷就捧着肚子喊餓了,“哎呀,不行了,得弄點吃的才行,不然的話進山裡,我可走不動。”
“這農村裡都是幹一早上活纔回來吃早餐。你這個時候,有什麼吃的啊?等你吃了早餐,人家早把野蘑菇摘光了。村裡應該有專門摘了野蘑菇放到鎮上去賣的。價錢很貴的。”陳安東感覺還好,所以對空有個架子的某人非常地不屑。
“沒事,我家種了黃瓜,我們從那邊過的,一人摘根黃瓜,撐撐肚子。到了山裡,要是運氣好,說不定有野味。我帶了調料。只要碰到了,我們就有口福了。”何傳亮亮了一下手中的袋子。
一聽到有野味,孫振雷的狀態立馬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還磨蹭個啥?趕緊走啊!”
孫振雷立即一馬當先,衝在了前面。
“咦?這是車前草。”陳安東停了下來,指着路邊的一株植物說道。
“是啊。車前草。這有什麼稀罕的。農村到處有這種草。”孫振雷不以爲然地說道。
“你知道個啥?這是草藥。草與子同功,清膀胱熱,利腎氣,預防積石,此外,引肺熱從小便出,可治療咳嗽。”陳安東順口便說出車前草的藥用。這些東西彷彿就存在陳安東腦海中一般,隨口便說了出來。就連陳安東自己也是大吃一驚。他在白沙醫學院的時候,可說不上學習刻苦,自然也不可能整本整本地把草藥的特性全部背下來。陳安東自然知道腦袋裡的這些藥草認識是從哪裡來的。自然來自於《神農本草經》。但是陳安東顯然沒有想到《神農本草經》竟然還有這種用處。
“你要說草藥,農村的野草,隨便抓一把,裡面沒有一根是沒有藥性的。關鍵是你要知道怎麼去用它。”孫振東隨手在路邊草叢中抓了一把,結果是立即哇哇大叫。他抓到的野草中,竟然夾雜了一根長滿刺的薔薇。
“哈哈,你白長了一雙眼睛。”陳安東有些幸災樂禍。
很快陳安東又有了發現,“這是白芍。有抗菌止痛,可以疏肝理氣、柔肝養血、緩中止痛、平肝斂陰的效用。不過最爲重要的是,嬸子的病正好需要這麼一味藥。不過現在藥店裡的白芍多爲田間栽培,效果自然大打折扣。現在有野生的白芍,效果自然更好。另外還有幾味藥,不知道山裡有沒有。”
“是麼?”
這一下,何傳亮與孫振雷都是眼前一亮。 шшш◆ттκan◆C ○
“亮子,你們家的地多不多?”陳安東卻轉換了話題。
“有兩三畝。不過村裡很多人都不太願意種地了,要是想要地,在村裡隨便可以問別人要。連租子都不用給。只是將來人家想要要回去,還是得還給人家。其實我們這樣的村子,土地分散,又不平整,被徵收的可能性微乎及微。”何東亮不知道陳安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將情況說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