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揮刀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烈日下的一切都似乎已經死亡,沒有一點生機。

張陽搖搖晃晃的站着,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他身後的青青痛苦的大汗流個不停,但是她沒有一聲的喊叫,咬着嘴強忍着疼痛。

芊芊一動也不敢動,聚精會神的守護着自己的父親和兩位叔叔,生怕不小心就被白幕衣得逞了。

烈日下騰騰昇起的熱氣像是火一般的熱,烤得衆人都汗流不止,連白幕衣也一樣,他那白色的衣衫已經溼透了,黏糊糊的有些難受,他很想動一動,但是他沒有動,也不敢動。

張陽的人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但是,他手裡的刀握得很緊,雙手也很穩定,最令白幕衣感到害怕的是他的那雙眼睛,在這烈日下似乎散發出一股冷冷的殺氣。

白幕衣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隨時都會令人心寒,讓人感到害怕的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必再說,現在唯一能解決問題的只有他們各自手裡的武器,張陽的刀,白幕衣的毒針。

白幕衣不會退,張陽當然也不會退,兩個前進的人相互碰撞,刀鋒對針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江湖中的事情,當然是江湖上的辦法解決。

什麼是江湖上的辦法?誰的拳頭大誰說了算,這就是江湖上公認的辦法。

死寂的烈日下隨時都會爆發一場大戰,可是看樣子無論是怎麼算張陽連一點機會也沒有,他不但受了很重的傷,最重要的是他傷的還是腿腳,行動上受了很大的影響,想要避過白幕衣的毒針那是很困難的。

一般人都很難避開白幕衣的毒針,何況是張陽這個腿腳受了傷的人呢?

白幕衣決定不再等了,他本想等張陽自己摔倒,因爲張陽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一個馬上就會摔倒的人,搖搖晃晃的樣子好像是輕輕一吹就會倒下,在這烈日下應該堅持不了多久的,可是白幕衣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自己就會受到影響的。因爲他渾身是汗水,衣服全部溼透,黏糊糊的難受極了。

白家是富有之家,白幕衣能乘涼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在烈日下暴曬的,也從來沒有在烈日下暴曬過,所以他不是很習慣這麼毒辣的烈日。

烈日當空,酷熱正濃。

就在一切都似乎已經死了的情況下,白幕衣動了,在烈日下揮動了他那芊芊弱質的手,江湖中最可怕的毒手之一。

千萬不要被美麗的東西吸引,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就像白幕衣的這雙手,比大部分女人的手還要漂亮得多,可是這卻是一雙可怕的手,可怕得要命的手。

白幕衣一動,絕對不留半點情面。他的手一揮,把他隨身攜帶的所有的毒針全部打了出去,一瞬間,滿天的銀光閃動,在烈日下顯得更加的閃亮。

白幕衣的這一手滿天花雨是他最厲害的一招,也是他使盡了渾身的力氣,集中了全部的精力才發出來的一招,他的這一招從來沒有失手過,自己他在江湖中行走以來,從來沒有一個人在他的這一招下逃生過。

張陽的樣子看上去無論如何也接不住這一招的,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白幕衣甚至認爲張陽連他的一般的招式都接不住的,他之所以要發出這最厲害,最要命的一招,只是他不想給對方一點點機會。

銀光閃動,在烈日下飛奔向張陽,張陽無論如何躲避都要被這一片銀光給打中,無論如何閃躲也會被毒針刺中,眼看,毒針已經到了他面前,快速的令他根本來不及拔刀阻擋。其實他拔刀也阻擋不了,白幕衣的這一招幾乎是沒有死角的。

張陽沒有閃避,沒有躲避,就在銀光一閃之間,他突然倒下,搖搖晃晃的他突然間就倒下了。白幕衣睜着大眼,有些不信又有些興奮的臉上帶着笑意。

張陽倒下的時候非常的快,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站立太久了,被烈日照射得暈厥了過去的人,也不像是一個被毒針射到倒下去的人,白幕衣沒有留意到這點,他雖然覺得有些不信張陽就這樣倒下去了,但是,他對自己的毒針自信無比。

所以,他笑了,笑得很開心,帶着微笑慢慢的走向已經倒下的張陽。

張陽倒在地上,手裡的刀還握着,手還很穩定,眼睛透出些許的精光。烈日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微微閉上雙眼,感受這大地的燒烤,感受着烈日的暴曬,感受那慢慢向他走來的腳步聲響。

白幕衣慢慢的向張陽走來,張陽覺得他每走一步都似乎過了一千年,每一步都似乎比那千年的歷史還要沉重,張陽的心也很沉重。

張陽的心再跳,跳得很厲害,他幾乎聽到了咚咚咚的聲音,感受到了大地似乎被他的心跳震動着,似乎在顫抖。

白幕衣走到距離張陽兩尺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微微笑着,風度翩翩的樣子看上去絕對不會想到他手裡能發出那滿天花雨的毒針。

“我勸解過你的,不要怪我,是你自己找死,本來還想留你一條命的,可是現在即使是我想你活着也不能了,因爲你中的毒就連我自己也解不了,這世上還沒有解藥。”白幕衣的語氣帶着些許的惋惜,帶着些許的憐憫,

說完這句話之後,白幕衣又向前走了一步,剛好走到張陽的身邊,張陽的眼睛睜對着他的腳步,但是,張陽並沒有睜開雙眼,並沒有去看他的腳步。

張陽的手緊緊的握着刀,刀距離白幕衣很近,近得似乎已經插入了他的身體裡了。

白幕衣惋惜的長嘆了一聲,然後準備離開這裡,準備把最好一個麻煩解決了,然後把夏天朔的腦袋取下來送到長安去給公孫。

突然,就在白幕衣腳步剛剛擡起來的時候,一陣刀光閃過,雪亮熾白的刀光,在烈日下一閃,一閃而逝。

刀光閃起的同時,白幕衣已經感覺到了異樣,剛剛擡起來的腳步猛然間又在地上一點,然後整個人就像是衣陣風一般飄了出去,遠離張陽,遠離這裡。一瞬間就已經飄到了三丈開外,在三丈開外穩穩的落下,風度翩翩的站在烈日下,看着張陽。

刀當然是張陽的刀,刀光當然是張陽揮出來的刀光,躺在地上的人不一定不能揮刀的,就像是一個人躺着也能吃飯一樣。江湖中人,揮刀揮劍就像是吃飯喝酒一般,無論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只要你餓了就能吃,只要是渴了就能喝,能吃得下,能喝得下。

當然也能揮刀。

白幕衣驚訝不已,他沒有想到張陽居然還能揮刀,沒有想到張陽還敢揮刀,沒有想到張陽還不放棄揮刀。

“你,你難道沒有被我的毒針刺中?”白幕一的臉上滿是不信的問。

張陽慢慢的掙扎着,慢慢的站了起來,他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樣子還如之前一樣,搖搖晃晃的,一點也不詳一個能揮刀的人,當然也不像一箇中了毒的人。

張陽慢慢的站了起來,然後把刀轉過一個面來,白幕一就看見了刀鞘上一排閃閃發光銀針,閃閃的發着幽藍色的光芒。

白幕衣千萬個不信的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確實,他實在是想不通,張陽的樣子看上去隨時都會倒下去的,行動不便,無論如何躲閃都會被刺中的。

張陽喃喃道:“你的毒針有一個破綻,那就是最下盤,雖然最下盤也有無數的毒針飛來,但是,我只要用刀鞘一擋就能把你最下盤的那些毒針全部擋住,雖然我行動不便,躲閃不及,但是,我根本就不躲閃,在你的毒針還沒發出來,將要發出來的 時候我就倒下去了。”

張陽說得隨便,但是,白幕衣知道,想要在他的毒針未發將發的時候突然倒下去,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最起碼應該能判斷他什麼時候出手,出手的角度如何,出手的方位如何等等。後發先至,誰都會說,但是能做到的人太少。

張陽無疑是其中一個,無疑能做到後發先至。

雖然,他的腳部方便,但是,他的手裡還有刀,雖然他沒有拔刀,但是擋住腳下一片飛來的毒針根本不用拔刀。

白幕一的臉上早已沒有了笑容,全是僵硬如鐵,鐵青着的臉上一陣扭曲,他現在手裡已經沒有了暗器,他恨,恨自己不小心,恨自己爲什麼要把所有的毒針全部打完呢?

烈日下的一切又似乎恢復了死寂,這種悶沉沉的死寂讓白幕一實在是受不了,他必須離開,必須放棄這次行動。

勉強保持着風度,白幕一慢慢的轉身,剛剛轉過身去,他的臉色就變成了一陣慘白。

他不擔心張陽會在他背後出手,他看得出來張陽的腳步想要走到他背後來出手那是很困難的。微微喘一口氣,白幕一慢慢的邁開了腳步,慢慢的走了,慢慢的消失在張陽的眼前。

剛剛轉過一個彎,張陽再也看不見了他,白幕衣整個人突然間一下子倒了下去,一股鮮血從他的腳上慢慢的流出來。剛纔他雖然後退很及時,但是,張陽的刀還是砍在了他的腳上,雖然不是致命的傷,卻是可以令他喪失顏面,丟白家臉面的傷。他絕對不能讓人看見他自己受了傷,還好剛纔他暗中運功止住了傷口並沒讓它有流血,直到他走到了這裡,血才流出來。

烈日,燒烤,片刻之後,白幕衣消失在這裡,他留下的血跡也被這烈日烤乾了,慢慢的變成了深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