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大營距新川王城不足百里，離新國西南部邊關前沿僅五十里，是新國三大主力黑甲軍的駐地，營寨整體上呈長方形四周全由丈二高的粗木圍成，邊角處多設塔樓做瞭望警戒，東西兩面各設一個營門，這兩面也是軍士們的宿營地，南邊是馬場、中央乃是校場北面是杜徵舒等一些高級將領的大帳。
長夜將盡朝陽未起在這陰陽交匯之時，寒山大營的黑甲軍巡營士兵們卻依然精神抖擻，忽地塔樓上傳來一軍士預警：“遠處有一支馬隊正快速向營地駛來！”
下面巡視的軍兵們忙聚集到東營門處警惕的望向遠方那一片漆黑處，少頃他樓上軍士又喊到：“是將軍回來了！杜將軍回營！”
聽到是杜徵舒帶着隊伍回來了，下面的巡營士兵忙推開營門，將營門內外二十米左右的距馬樁搬到兩側好方便軍隊通行。
伴着一陣馬蹄聲和周圍軍士的歡呼聲杜徵舒帶着黑甲軍浩浩蕩蕩進了東門，在他後面的四個校尉每人馬上還馱着一人，正是王子狐與溪契等四人。
再往後看後半部隊伍就比較慘了，就見上前匹馬後拖着殘缺不全的屍體，那屍體有的是被馬蹄踩踏導致骨肉分離，有的是不知被什麼磕碰導致全身腫脹破裂，還有的貌似是被一路拖行弄得面目模糊。
少有幾個幸運的能跟到寒山大營此刻也脫了像，還有幾個到了軍營後忽然嘔出幾口鮮血當場暴斃！似乎是長時間劇烈奔跑後，心跳過快導致血管爆裂而亡。
“來人！預備兩頂帳篷，將王子狐單獨看押明日一早我要押着他去新川面見我王，其他三個先關起來好吃好喝好招待！別的事待我從王都回來再說。”杜徵舒衝着一衆巡營將士吩咐到，而後他又對身後的將士道：“各位兄弟今日辛苦了趕緊回營帳歇息，明日不要誤了操練。”
說完他便在親兵的陪同下往主帥大帳去了，而身後那三千黑甲軍也遵命回營，溪契拖着早已吐得直不起身的小猴z與士淵跟着巡營士兵住進了臨時“監獄”。
“早聽說杜徵舒是個狠人，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今日算是見到了。聽說那些活着來到營地的叛軍還要被綁在校場上示衆三天，看來是一個都活不成了。”溪契想着這一路上身後馬隊中不時傳來的慘叫聲心中一陣發寒，雖然他參軍也有三年大小戰役十幾場，可無論是戰場殺敵還是平定內亂他從沒見過這麼對待俘虜的方法。
“嗯嗯，嘔···”小猴z已經吐得意識模糊了，卻仍然強忍着贊同了一下溪契的觀點，然後又開始大口嘔吐起來直至昏睡過去。
士淵則哈哈大笑：“平日讀書讀史總說古今猛將如何兇殘，現實中卻不曾見過，今日見杜徵舒懲罰叛軍之舉我可算開眼了。”
“王子試想，新國地處九域邊陲常年與蠻荒爲伍，周邊又有許國、祁國、宋國、巴國相鄰，實乃四戰之地，若沒有此等手段如何震懾強敵？殺戮不是結束戰爭的唯一手段，但殺戮確實是最有效的手段。”士淵見溪契仍然心有餘悸繼續說到。
“先生說的我都明白，可就是看見這般鐵血手段感覺心裡有些難受。這些叛軍家中也有妻兒也有父母，卻再也回不去了。”溪契嘆了一聲。
“啪啪！”兩聲脆響後，士淵雙頰處各印上了一個巴掌印，溪契見士淵忽然自殘大驚失色：“先生這是做什麼？”
就見士淵雙目圓睜正色道：“士淵受王子以師禮待之卻沒有盡到老師的職責！故此自罰。”
“先生何出此言啊？溪契平庸之人四處流亡，本以爲餘生便這麼蹉跎下去，卻不想在異國他鄉有幸結識先生這才使溪契的生活有了轉機，平日先生的教誨溪契更是一刻不敢忘懷，若今日有冒犯先生之處還望先生指出。”溪契句句發自肺腑深怕與士淵之間產生隔閡。
“哎！在祁國時每當我與王子出征都會選擇儘量少的犧牲雙方士兵性命的方式消滅對手。這確實是仁，是爲了敵我雙方都少些傷亡。可士淵今日要對王子說大仁不仁。”士淵產嘆一聲開始向溪契解釋。
見溪契有些疑惑士淵繼續道：“面對外敵若一心存仁則害了自己事小，亡了家國事大；對內亂若不使用雷霆手段嚴懲參與者將會生出更多效仿者，使國家處於動盪百姓流離失所。”
“所以聖人說天地不仁，意思是上蒼對衆生都是平等的，只要遵循天道都有生存的權利。推廣到國家與個人則是大仁不仁，君王的偏心對於每一個受他特殊恩惠的人來說都是小仁，這種小仁擾亂了國家應遵循的制度對於其他人來說便是不仁。”
“真正賢明的君王不會破壞制度去獎勵他人，對於他來說對臣民的賞罰應由禮法來決定，應當獎賞的不吝嗇獎勵；應當懲罰的不刻意赦免，這便是大仁不仁。”見溪契有所明悟士淵總結：“功必賞；過必罰，賞罰皆有法這纔是保證國家長治久安的重要所在。”
溪契聽完眼前一亮轉而又問：“現在各國法典多有不同，日後我該以怎樣的法來治理國家呢？”
“王子這個問題問得好啊，要想弄清這個問題我們得先知道要管理的地方存在什麼問題，然後因地制宜因時制宜。雖然要依法行事，但不同的階段所需要的法是不同的。”士淵開始講起他在前半生讀書時生出的一些想法。
“徐國爲例吧，現在的徐國國富可兵弱，錢多可糧食不足。這個階段我們要頒佈的法令就要鼓勵從軍、鼓勵農耕、打擊走私、打擊豪強。首先鼓勵從軍，要將軍功與爵位等級掛鉤。要向徐國的百姓講清楚將軍的兒子還是將軍、卿大夫的兒子還是卿大夫的時代結束了，只要勇於公戰農民的兒子也可以做將軍、卿大夫。”士淵的講解剛起了個頭便把溪契深深的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