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小鎮北部的偏安一角,坐落着一家不太起眼的木屋酒館,酒館的牌匾是一塊掛歪了的陳舊的木板,被生鏽彎曲的大鐵釘固定在入口之上,牌匾上“酒館”兩個字,字跡有些脫落。
酒館門口同樣破破爛爛的木質欄杆上,歪扭七八地依靠着幾名醉鬼。
孤隕在走進酒館那一刻起便放緩了腳步,身體也好像放鬆了下來,大搖大擺的行進,之前在拍賣場上的溫雅和善霎時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兇厲煞氣。
酒館裡面划拳聲、叫罵聲、打呼聲不絕入耳,烤肉的濃郁香氣伴隨着酒精的氣息、汗漬的腥鹹、蜂蜜的清甜撲面而來。
正大口吃肉、大杯飲酒的來來往往的酒客大都身材魁梧、滿臉凶煞、裸露的胳膊與胸腹上遍佈着駭人的紋身,皮質的輕鎧隨意地披在肩頭,到處都閃爍出刀劍的寒鋒。
這些都是附近的傭兵,常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讓他們眼神中透射出難以掩蓋的兇狠血氣。
孤隕有些瘦弱的身體在這些壯漢面前顯得有些單薄,極爲顯眼,但是他所過之處,無論是站着還是坐着的人都紛紛停下腳步、挪動木椅給他讓路。
“來了啊!孤少!”
“呦!這不是孤少嗎!”
大廳中的酒客紛紛舉起巨大的酒杯,歡騰的氣氛佈滿全場,有人甚至揮舞着拳頭,興高采烈的從人羣中擠了過來。
“中午好啊各位弟兄,!行了漢姆,你的布朗酒撒到我的身上了。”
人羣中間孤隕壞笑着同揮過來的拳頭碰拳。
孤隕在人羣中快步穿行,途中還接過來一根烤羊腿,一邊撕扯吞食着上面的烤的焦脆的羊肉,一邊快步像酒館內部穿行。
這酒館的內部空間遠比從外面看起來要大得多。
在穿過一道木門後,更加吵鬧的聲音也隨之出現。
這裡的中心有一個寬大的吧檯,其他的人卻不像外面那麼散亂,而是分爲兩波聚集在兩側。
兩邊各有一人裝束與衆人明顯不同,身上有着比皮鎧更爲堅固的鐵鎖鎧甲,一個身形肥碩、滿面油光、右臉上有一道爪型傷疤,另外一邊那人骨瘦如柴,下巴很尖看起來賊頭賊腦的。兩邊人都毫不顧忌地大聲嚷嚷,粗俗的叫罵聲討論着酒肉與女人。
“哎,兄弟們,前些日子,我在那靈獸山脈中遇到了一頭特別肥的二階靈獸石甲豪豬,我當時就在想啊。”
那個尖下巴男人,端起木質的大酒杯狂飲一口,“這傢伙,和朱大膽長得那麼像,該不會是他什麼親戚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周圍的衆人聽了這話紛紛大笑。
那尖下巴又朝另一幫人喊到,“哎,朱大膽,那天我實在沒空,改天我再請你那個老表單獨喝上兩杯。”
那胖子和他周圍的人也笑了起來,沒有理會那人的話語,對周圍人說到,“真是巧了,我前些日子,也恰好在那靈獸山脈裡,當時我正走着,突然頭頂掠過一隻二階靈獸嚎叫猿,你們猜怎麼着?”
那胖子轉頭看了那尖下巴一眼,“那畜生看到我,竟然停在了樹枝上,我就衝它喊到‘嘿!侯三!在哪偷的身法靈技啊?都能在樹上躥來躥去了!’我說侯三,你那天咋個不理兄弟我呢?”
衆人笑得更加放肆。
這兩人便是附近兩隻傭兵團的團長,尖下巴的是嘯風傭兵團的侯三,肥碩的是鐵山傭兵團的朱大膽。
兩支傭兵團關係非常親密,經常合作執行任務,各自的團員也皆把對方傭兵團的成員視爲自家兄弟。
兩位團長又開始了新一輪粗俗的罵戰,這裡火熱的氣氛正如傭兵團員豪爽的性格一般。
突然,朱大膽餘光一閃,沒在理會侯三的刻薄調侃,舉臂高呼,
“哎!孤少!哈哈你可算來了,我們鐵山傭兵團正好最近需要一批武器。還有一些捕獸夾什麼的。”
侯三聞言也大喜,賊溜溜的眼珠子盯着眼前器宇不凡的青衣少年,
“孤少,德少怎麼不一起來啊。”
“呦!兩位團長都在啊,看來今天我來的還真是巧啊。德諾嘛,他比較忙,訂單的事,就只能讓我這個跑腿的來忙活嘍。”
孤隕輕鬆一笑,徑直向裡走去,在擺滿了酒具的吧檯前站住。
吧檯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真仔細地擦洗着手中的酒具,像是沒注意到少年的到來一樣。
“喂,老戈登,給我來一大杯香甜爽滑的蜜酒怎麼樣。”
那老頭利索的調配起了這裡招牌的蜜酒。
“老滑頭!給這小子多兌點水,他還小,我怕他撐不住。”朱大膽豪邁地聲音傳了過來。
“是啊老傢伙,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侯三也附和到。
那老頭淡然一笑,一股強橫的靈氣狂竄而出,竟引起酒館裡一片空間震盪。
衆人皆微微一顫。這老頭靈息之強橫,即使心底瞭然,每次見到還是會爲之驚愕。
老戈登的實力上限誰也不清楚,這位神秘酒館掌櫃的實力讓這一帶沒有人敢在他的酒館力鬧事。
“兩位是不是皮又癢了?需要老頭子我幫忙調理調理?”蒼老淡然的聲音傳出。
朱大膽憨厚地笑了笑,侯三嬉皮笑臉的說,“戈登叔,我們這不是和你開玩笑呢嗎。”
老戈登將剛剛調好的蜜酒“啪”得一聲擺在了孤隕面前,渾濁的兩眼充斥着期待,低聲詢問到:“怎麼樣,到手了嗎!”
“拖您的福,輕輕鬆鬆。”孤隕掂量起手中的酒杯,微微搖晃,饒有興致地看着其中的固體物質沉入杯底。
“東西怎麼樣。”
孤隕邪魅一笑,寬大的袖袍擡起,失意老戈登湊過來,衣袖漏出一點小縫,裡面青色的靈石熒光,微微淌露出來。
“中品!”老人眼中精光大綻,小聲驚叫到。
“嘿嘿,確實是不錯,這個品級的我都捨不得給德諾拿去鍛造了。”
“嗯。這種品級對於你的晉級確實有極大的好處。”
“我今天來呢,一是要替德諾拿一批嘯風和鐵山的訂單。”孤隕嚐了一口蜜酒,心裡暗罵,這老吝嗇鬼,還真是兌了不少水!
“另外,則是想打聽一點消息。”
“看來我們鬼面大盜又有打算啊,不知道這次是誰要倒大黴了。”戈登拂着花白的鬍鬚。
“鬼面大盜再牛,不也得在戈登叔這裡夾着尾巴做人嘛?”
孤隕嘿嘿一笑,“而且沒有戈登叔從未出錯的信息,哪裡又會有什麼鬼面大盜呢!”
“這小混球,拍馬屁的功夫倒是見長啊!”衣兜裡的卡西暗想。
“呵呵。行了,知道你小子會說話,說吧,這次要偷誰家的。”
孤隕警惕的像四周掃視一通,神秘兮兮地用手擋住嘴脣,輕輕說到,
“城南洛家!”
“什麼!”
老戈登一怔,“沒糊塗吧你小子!今天吃錯藥了。”
“怎麼了?”
“你你你,真是讓人不省心。”老戈登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洛家那種龐然大物還是不要招惹的好,他們在風雪小鎮屹立看那麼多年,底蘊是何等的深厚。”
“底蘊豐厚!那不正好!”孤隕嘴角一歪,一臉輕蔑。
“哎呀,裡面強者如雲,還有一個實力及其強大的家主,你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哎呦,戈登叔,你還不瞭解我嗎,我像是那種一時衝動就去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的人嗎?去去洛家,連長子都是大草包一個,沒什麼我忌憚的。”
“唉。”
老戈登嘆了一口氣,“算了,我知道我攔不住你,不過一定要小心,洛家的位置大概在…”
在細細的講解了洛家的位置以及周圍的大致情況後,孤隕對於路線也有了初步的計劃。
“你跟我說實話,小子,是私仇吧。”
老戈登比較年長,孤隕這種報私仇的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穿。
“額…這。”孤隕自知賴不掉,狡詰地笑了笑。
“你這小子。”
“洛家!!我知道!嘿嘿,”
一身酒氣的朱大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孤隕的身旁,剛好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戈登叔,再來一桶蜜酒!”朱大膽說到。
朱大膽一個巨大的酒嗝,憨厚地撓了撓頭。孤隕一臉嫌棄,剛想轉過頭l
“這豬頭又喝多了,我說孤少,咱別和他一般見識,現在可以說說訂單的事了嗎?”。
“當然當然,戈登叔,借一下文墨之具。我又忘帶了,嘿嘿。”孤隕一口將手中的蜜酒解決掉。
“年輕人總是忘東忘西可不是一個好兆頭。”老戈登輕笑着,給孤隕遞來了一張紙和一支沾了墨的鵝毛筆。
雪白的鵝毛筆一看就價值不菲。
“咳咳!”
孤隕向前走去,半倚靠在桌子上,兩支傭兵團的管賬的夥計擁了過來,將他們所需要的刀棍、捕獸夾以及重弩等器材陳列一通。孤隕一一記下。
“孤少,最近你們鍛造坊有沒有出新的靈器啊?”朱大膽突然問到。
聽了這話,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侯三猴似的跳了起來,“你這醉鬼別擱這胡說八道嗷!”說完警惕的四周瞅了瞅。
在宣武大陸上,除了一些拍賣場,靈器是禁止私賣的!
孤隕卻不以爲意,臉上彎出一抹壞笑,“朱團長真會開玩笑,我和我兄弟德諾可都是守法的良民啊。”一邊說着一邊接近侯三。
侯三以一種只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說到,“別介意啊孤少,這死豬喝醉後口無遮攔的。”
“不打緊,這裡都是自己人。”孤隕臉上笑意變得更濃,聲音也被壓的更低,“老規矩,那種東西您得親自來挑選。”
“明白明白,改日我去拿貨時,一定帶着這頭嘴巴漏風的豬去給您賠禮道歉。”
孤隕點了點頭,一抹袖子出了酒館。
半響,老戈登猛的一敲桌子,龐大的勁氣盪漾開來,惹的酒館裡的人都閉上了嘴。
“媽的!又讓這小滑頭把我的筆給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