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火被驅散,原本畫卷一般的林間湖泊此刻只剩下了一窪泥濘,其中的魚蝦水藻更是被焚成齏粉,顯得一片狼藉。
“無塵子,多謝你了,否則這次即便我能及時清醒,也來不及抵擋幽火焚身了。”敖戰真心的向無塵子致謝道。
“嘿嘿,謝就免了,以後多弄點五行精粹給我就成。”無塵子笑道。
敖戰當即爽快應下,而後撓着頭不好意思的衝拓宇說道,“前輩實在對不住,毀了你的靜修之地。”
“區區外物罷了,何必介懷?你適才短暫失神,我察覺到一股玄妙秘力…你可是經歷了什麼?”拓宇一臉不以爲意的罷手,隨後又鄭重的問。
敖戰也是直到最後清醒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竟同時洞悉了兩處虛空裂縫之後的事,直到此刻也是覺得玄之又玄,又哪有頭緒述說清楚。
“罷了,這幽火詭異,每人經歷想必也各不相同,不說也罷。”見他面色複雜,拓宇也揚手作罷。
敖戰擡手道了聲謝,不在此事上多做糾纏。接着恭敬向拓宇請教道,“前輩,九幽十八捲上對玄魔劫所述不詳,不知此番過後,是否還有手段?”
拓宇苦笑一聲,搖頭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畢竟這也是我第一次觀看玄魔劫。照理說天劫的到來和結束,渡劫人應該都有感應纔是,你可還能察覺到與天劫的羈絆?”
“不能,我此刻雖然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不過心中卻像壓着塊大石頭似的,難以平復……故而有此一問。”敖戰搖頭答應道。
“既然感覺不到與天劫的羈絆,應該結束了,你先平復心神以便鞏固自身修爲。”拓宇摩擦着下巴說道。
“好…”
敖戰應聲剛落,他的神色驟然一變!
只見他周身各處突兀騰起暗紅色火焰,隨即焰花迭起如浪濤翻卷,化作一條條兒臂粗細的乾癟手掌,一層一層向上抓伸,更是不斷傳出恐怖哀怨的厲嘯。
“啊?!”敖戰一聲急呼,周身冒起黑煙,遍體的火焰瞬間燒灼得他痛不欲生。
“周…周天…火…法!”敖戰周身顫動,心頭默唸口訣,催動金鱗聖君的功法,欲要吸納煉化這古怪的火焰。
只見三百六十一處穴竅內火光泛起,早已自動運行而起的三百六十一口火焰漩渦形成一個不斷吸納火焰的周天路線。
然而一向無往不利的周天火法,今日卻再次吃癟了。敖戰那一身暗紅的火焰像是紮根在了肉身上,根本無法被吸走。
“這難道是古籍中記載的罪孽業火!這般滔天怨念及濃郁程度,當真是驚世駭俗了……”拓宇瞳孔收縮,難以置信的盯着敖戰。
敖戰此刻卻是無暇他顧,以他的堅韌性子,居然疼得無法忍受的趴伏嘶吼。
“若果真是罪孽業火,你沒有任何方法躲避,只能自我忍受。別慌,守住心神!”拓宇一臉冷峻的低喝道。
正苦苦哀嚎的敖戰聽他這麼一說,當即忍着痛楚將身子縮成一團,繼續運轉周天火法,即便此法不能吸走一身的罪孽業火,最起碼能不斷淬鍊火屬性能量滋補些許軀體的血肉虧損。
“血肉消融得好快啊!”拓宇瞳孔一縮,當即察覺到不妙。
這般下去,還不等罪孽業火燒完,敖戰的一身血肉便被焚成焦炭了。
“撐開洞天,用洞天能量滋補肉身!”拓宇靠近過來,開口說道。
敖戰忍痛照做,頓時後腦浮現一口洞天虛影,而後尚不完善的幾種屬性力量如道道清流開始逆向涌入其體內,果然減輕了些許痛楚,更是減緩了血肉焚乾的速度。
有了這二者的加持,再加上不斷吞服一些滋補血氣的靈丹,除了焚身的痛楚無法避免外,一時倒不至於有性命之危了。
“玄魔劫果然詭異,竟然引出了無法躲避的罪孽業火,怪不得都說玄魔劫十渡九亡…若非這小子有諸多機緣,只怕早就身死道消了。”拓宇看了一眼敖戰,心頭暗自嘀咕道。
想到這無法躲避,唯有咬牙硬抗的罪孽業火,即便他拓宇也是心頭髮寒。
......
時間便在敖戰的苦苦支撐下慢慢流逝,所幸這罪孽業火燒灼燒一分血肉便消散一分,在敖戰耗盡了自己和拓宇身上的所有丹藥後,他終於從匍匐在地的狀態改爲了顫顫巍巍的盤坐,那焚身之痛似乎也有幾分習以爲常了。
“想不到我的虛無業火竟然無法消弭罪孽業火焚燒的傷勢,看來果真如拓宇前輩所說的一般,只能以肉身硬抗。”敖戰身軀顫抖着,心底暗自嘆息道。
又過了一段日子,原本濃稠的罪孽業火變得通透了許多,其上的哀嚎之聲也細微了不少,此刻的敖戰已經形銷骨立,可以想象這些日子以來他所受的非人折磨。
“看來罪孽業火再少些,你就能稍作壓制了。咦,你在修煉?”拓宇慢慢走來,眉宇間頗露着幾分欣賞。
敖戰雖然已經脫相,可此刻的雙眸卻異常明亮,顯然這段時日裡的非人折磨令他的性子更爲堅韌了。
見拓宇發問,敖戰嘶啞着聲音回答道,“反正都是疼,恰好想起一部叫《幽火鍛》的煉體法決,就着手嘗試一二。”
“怎麼樣,這部功法可有不凡之處?”拓宇微笑問道。
“功法大成概念模糊,運行法門粗劣,唯獨修煉方法狠辣苛刻,想必創出此法的人也是個狠角色。”敖戰簡而言之,將這煉體法訣的利弊說了出來。
拓宇聞言一笑,他何等眼界,只看一眼便知道此法尚不入玄階功法之流,只是心中感嘆敖戰性子堅韌,居然能在這種時候分神修煉。
兩人閒聊了幾句,拓宇便踱步向密林深處去了。
敖戰自顧修煉,腦海中不斷咀嚼着《幽火煅》的運行法門,以他如今的眼界,這些日子修煉下來早就有了自己的心得,此刻將改良後的法子一試,當即便覺經脈、骨骼之中游走的能量更爲順暢。
“按此修煉,九層圓滿之後的骨骼應該不會輸於地級下品冥器,此法精要之處還是在於用以煉體的火焰,倒是我福禍相依,用這世間難尋的罪孽業火來修煉,效果之好只怕連《幽火煅》的創法者也難以媲美吧?”敖戰心底唏噓道。
此法名爲《幽火煅》,創法者最理想的修煉火焰只怕還是極少在世間顯露的幽火,但這也可能僅僅是那人的一個設想,甚至那模糊的概念讓敖戰都懷疑此人根本沒將此法決修煉大成。但毫無疑問,用罪孽業火來修煉此法同樣是可行之道,並且效果甚佳。
敖戰的血脈之力已達六階,如今有了洞天世界各大屬性的反哺滋養,再加上週天火法一刻不停的淬鍊,肉身之強韌早就已經超越了玄階極品冥器,只是距離地級下品冥器尚有一段距離。但這些日子修煉這本黃階的《幽火煅》後,卻明顯察覺到肉身的強度在緩慢攀升。
枯燥的日子就這般緩緩流逝,直到敖戰周身纏繞的罪孽業火還剩原本三層的時候,《幽火煅》第九層終於大成,而這時罪孽業火所形成的燒灼之痛已經影響不了他起身活動了,血肉的消耗也能靠周天火法和洞天之力的反哺制衡。
此刻消瘦異常的敖戰站直身子,貪婪的深呼吸了一口,而後又伸展了一番,他那古銅色的皮膚上泛着一層朦朧赤光,倒頗像個得道的苦行僧人。
敖戰伸出雙手,驚喜道,“傳統的煉體功法都是錘鍊經脈骨骼,這《幽火煅》卻是淬鍊皮肉,單練此法雖顯雞肋,但配合修煉卻是不錯,如今我的肉身絕對堪比地級下品冥器了!”
雖然此刻血肉匱乏,但這種直覺卻是令敖戰堅信自己的猜想。
拓宇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打量了敖戰一番後說道,“怎麼,那煉體功法大成了?”
“是的,感覺現在自己的肉身力量就足以壓制六階內的修士。”敖戰微笑答應道。
“你身上的罪孽業火所剩不多了,相信再有一段日子就可以渡過這玄魔劫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拓宇點點頭,看了一眼敖戰說道。
敖戰經此一問倒是有些出神,這些日子裡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心魔霧裡所經歷的場景,要說沒有揣測一二,那自是不可能的,那個與他重名重姓的孩童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如此一來,那被稱爲‘老魔’的赤光主人與他之間的羈絆,可真是說不清了......
“前輩你呢?”敖戰搖搖頭,反問道。
“我當然是另尋一處僻靜之地閉關,等你渡完劫,咱們就分道揚鑣。”拓宇神色漠然的說道。
敖戰聞言心中一陣悵然,但仍然感激的衝拓宇抱拳笑道,“承蒙前輩錯愛,我敖戰定不辱沒了前輩的洞天法訣,他日自當讓其揚名九幽十八域!”
拓宇聞言不語,伸手輕拍了敖戰的肩頭一下,而後道,“這兩個人,就交給你自己處理了。”
話罷一揮手,兩人身前的兀的浮現一口黑洞,兩道狼狽的身影被丟了出來,正是尉遲紅楓和赤鐵城主。
“我也正想討要這二人呢,妙極。”敖戰撫掌一笑道。
尉遲紅楓二人一骨碌爬將起來,環顧了四下一眼後面色立馬蒼白起來,心中叫苦不迭。
“二位,休怪敖某粗魯直接,把儲物戒指叫出來吧。”敖戰冷笑一聲,直截了當的說道。
他們早先吃夠了苦頭,此刻見敖戰二人虎視眈眈,哪有不就範之理,只是擔心二人是想殺人滅口,當即還是出聲乞求道,“落到此番田地也是我二人咎由自取,敖兄之命又怎敢不從?只是望敖兄饒我二人性命,我們可發下血誓,絕不外泄隻言片語!”
敖戰聞言,只是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