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光頭軍官的臥室內,燈光一直沒有熄滅。
就在第二天,藍衣將親自出馬,剿滅了青雲山的大批殘黨,很巧合的,青雲山的大頭目,也被藍衣將親自生擒。
經過三個時辰的訊問,青雲山大頭目終於招供,他承認自己之所以會明目張膽的搶劫普通百姓並且接連屠盡數個村落,都是受了青衣尉秦闖的指使,而在對青雲山的搜查之中,士兵們也找到了秦闖同山賊溝通的信件,經過比對,那上面的筆跡,正是出自秦闖之手。
就在當天,數十名倖存的村民前來告狀,愛民如子的藍衣將大人親自接待了他們,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爲了狀告秦闖而來,據說他們都親眼見到了秦闖帶領手下屠殺他們的族人,如此一來,秦闖的罪名,越來越重。
第二天,光明軍執法部隊趕來,經過一整天的商討,執法隊宣佈秦闖爲帝國叛徒,不但屢次違抗命令擅自行動,更是勾結山賊魚肉百姓,一下午的功夫,秦闖的通緝令,就貼滿了大街小巷的每一個角落。
一夜之間,秦闖從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變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蟲。
光明軍的辦事效率之快,令人感到意外,彷彿這並不是一起突發事件,而是謀劃了許久。
“誣陷,這他媽純粹就是誣陷!”,後廚之內,老兵將一大疊通緝令摔在地上,抓起酒壺,揚起脖子灌了一大口。
“誰都知道這是誣陷,可是,誰都阻止不了局面往越來越壞的方向發展,光明軍的腐朽程度,遠超任何人的想像啊!”,葉川苦笑着搖了搖頭,對於秦闖,他也十分的敬仰和欽佩,只是程度沒有老兵那麼深罷了。
“殺了他,我要殺了他!”,老兵雙眼通紅,雙手攥的咯咯直響。
他想要殺的人,自然是那名顛倒是非的藍衣將。
“你要殺誰?”,就在衆人沉默間,一個挑着擔子送菜的人走了進來。
“不要多問,把菜放下就趕緊走!”,老兵的心情正壞到極點,要放在往日,沒準還會跟這菜農嬉笑幾句。
“剛纔還叫着要爲我去殺人,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要趕我離開了?”,那菜農卻並沒有被嚇走,而是哈哈一笑,取下了頭上的斗笠!
瞬間,所有人的呼吸,同時停滯!
“秦……秦大人!”,老兵驚呼出聲,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壓低了嗓音。
莫輕塵迅速起身,帶着大黃守到了門口,以防有人突然進來發現了秦闖的行蹤。
“不用這麼緊張,我既然敢回來,就沒什麼可怕的!”,秦闖的表情比之以往溫和了許多,語氣也不像原來那麼生硬。
“秦大人,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滿世界都在抓你,你居然還敢回來!”,老兵臉上的喜色很快就被焦急取代,他知道,最危險的地方並不一定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這一次不是,光頭軍官的心思遠比一般人細緻,自從秦闖離開之後,他每天晚上都要帶人親自查房,多了人或者少了人都不行。
“我是回來自首的!”,秦闖微微一笑,從旁邊的筐裡拿出一個洗淨的胡蘿蔔啃了起來。
“什麼?自首?難道大人您真的……”,老兵被嚇得險些跌坐在地,秦闖所帶來的衝擊,可是一個比一個大。
“我當然是清白的,之所以會回來自首,一是不甘心叛徒的帽子就這樣扣在我頭上一輩子,二是不願意過東躲西藏的生活,至於三嘛……經過這件事,我總算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光明軍早就已經成了一塊爛了一半的肥肉,總有人得拿起刀來先將那爛肉割去一塊,纔會有人覺得痛,否則的話,用不了多久,這塊肉,就真的失去價值了!”,秦闖快速的將胡蘿蔔吃完,滿臉輕鬆的表情,似乎是在闡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
“可是,一旦您去自首,可是要被殺頭的啊!”,老兵急的滿臉通紅,一直以來,他都以秦闖的人品和行爲作爲標杆,又怎麼忍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偶像以身赴死?
“南凰,我必須死!只有我死了,那些仍在麻木卻並未被傳染的人才能清醒!否則的話,這個國家,要亡了!”,秦闖忽然站了起來,雙手抓住了老兵的肩膀!
“可是……可是……”,老兵的眼眶微微發紅,卻硬是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不要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我父母已逝,無妻無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們這羣老部下,其他幾個人我已經安頓好了,你平日裡最不起眼,應該也不會受到牽連。不過你記住,我走了之後,你立刻離開軍隊,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過日子,軍隊,不適合你!”,秦闖打斷了老兵的話,轉身向門外走去!
“將軍!”,砰的一聲,老兵雙膝跪地!
“老兵,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的大鍋菜,真難吃!可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連吃三大碗!”,秦闖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隨後卻是毅然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片刻之後,外面響起了召集軍隊的鼓聲,一陣喧譁之後,又恢復了平靜。
葉川等人靜靜的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老兵,默然無語。
就在剛纔,他們親眼看到一個男人,闡述了什麼叫做英雄,什麼叫做犧牲!
光明歷五十七年,被譽爲大陸最強青衣尉的秦闖被斬首示衆,儘管在死前他拒絕承認軍方宣稱的一切罪名,執法部隊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判決了他的死刑。
那一天,刑場被無數人圍的水泄不通,囚車經過的時候,沒有人扔垃圾,沒有人叫好。
那是一場史上最沉悶的死刑,觀衆麻木着,囚犯也麻木着,秦闖沒有喊一句“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也沒有哼唱一首蒼涼的花腔,他只是倔強的站着,昂首挺胸,雙目微閉。
就連劊子手似乎也忘了了囚犯必須跪着接受死刑的慣例,他的個頭比秦闖高出一大塊,卻故意佝僂着身子,讓自己看起來比秦闖略低。
當鋒利的鬼頭刀砍下秦闖頭顱的時候,除了鮮血,天空中,還飄灑着幾滴冰冷的淚!
那,是絕望的淚,那,是決然的淚!
屬於這片大陸的黑暗,從那一天起,開始瀰漫!
而屬於這片大陸的另一種光明,卻如同萌芽一般,漸漸滋生!
“帝國,要亡了!”,圍觀的人們,似乎隱約聽見人羣中,有人發出這樣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