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晴一人在前,沿着荷花池的小路向御花園的另一側走去。
而楚非緋則遠遠地墜在後面,一面與吳義嘀咕:“你說她要帶我去哪?”
吳義看着這個方向,有些疑惑地搖頭:“這個方向好像都是前朝的廢宮,大部分已經破爛不堪,只有少數幾座還保存完好,不過也已被內廷司徵集,做了他用。”
楚非緋微微點頭:“喂,我腦子好像有毛病,以前的事記不太清楚,你說我以前是不是得罪過這個方雪晴?”
想起這女人有時候的遲鈍勁,吳義很想吐槽,原來你也知道……不過這念頭也就是閃一下,就被他埋了起來。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現在失了憶,保不準還有想起來的一天,萬一要是她哪天想起來了,跟他秋後算賬……想想還是挺可怕的。
“大人不用理她,這皇城內宮,好歹還是我吳義管轄範圍內,今兒回去,我就派幾個得力的手下來,護衛廣明殿,以後大人想要去哪,除了宮女太監外,也將他們幾個帶上。這方雪晴武功再高強,她也比不過真正的禁軍好手。”
楚非緋有點黑線:“我又不是出去打羣架,至於麼?再說了,就我廣明殿有特殊待遇,也不太好。”
吳義有些無語,他難得主動孝敬一次上峰,還被拒絕了。
“大人,你忘了你還兼着武職的大將軍銜,別說是派幾個好手,就是調隊禁軍來護衛廣明殿,也沒人能挑出理來。”
“是麼,”楚非緋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這樣說起來,我怎麼覺得我好像其實也挺厲害的。”
吳義看着楚非緋那張小小得意的臉,想起當初這女人去晉州治水時,萬人空巷,百官相送,這女人一身一品華服,騎着一匹高頭駿馬,身後是數萬鐵甲錚錚的禁軍,和望不到盡頭的錢糧車隊,那是何等的氣派,又是何等的意氣風發,而此刻……
吳義忽然覺得有些心酸,默默地說不出話來。
前面的方雪晴這時已經走到一個岔路,停了下來,等着他們,待他們跟上了,便又走上了一條偏僻的宮道。
吳義打量着這條寂靜的宮道,兩旁的硃紅色高牆紅漆已經斑駁,宮道上的落葉荒草堆積,也沒人打理,風兒嗚鳴着,卷帶着枯葉從狹長的甬道中打着旋刮過,帶起的塵沙迷了幾人的眼。
吳義的神情漸漸變得古怪,低着頭尋思了一會,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大人,前面不能再去了。”
方雪晴回頭冷冷地瞥了吳義一眼:“你不想去,儘可回去。”
吳義沒理方雪晴,對楚非緋沉聲道:“大人,前面有一處太極宮,是皇宮中的禁地,誰都不能去。”
楚非緋其實巴不得不去:“既然是禁地,那咱們還是回去吧。”說着就拉着吳義轉身就走。
方雪晴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邵非緋,你不想找回你的記憶嗎?”
楚非緋本來已經往來路行去的腳步,慢慢地停住,她迴轉身,臉上浮起一絲淡笑:“妹妹,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方雪晴的臉上浮起一絲怨恨:“別叫的那麼親熱,誰是你妹妹,我是堂堂二品宮妃,這皇城之中份位最高的妃子,你不過是個尚宮,就算是一品又如何,要論名份,你頂多算是皇上備用的女人,連皇上的妾都算不上!”
楚非緋歪了歪頭,背起了手:“我也覺得奇怪,我堂堂一品尚宮,一人之下,又有偌大的晉州三郡十四縣作爲封地,還兼着大將軍銜,我爲何要呆在這個皇宮裡?我又爲何要那個名份?”
此刻楚非緋一身淡雅簡單的修身裙衫,頭髮上也沒有繁複的釵環,可她這番話說起來,竟給人一種錯覺,彷彿她還穿着她的一品官袍,頭戴雙鳳翅尾的烏紗,官威十足,氣勢迫人。
方雪晴咬碎銀牙地暗恨,她也不明白,明明當初就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丫鬟,她究竟是怎麼將自己送到了這世上幾乎是頂尖的位置?難道,難道真的是因爲她天生鳳命?
不,要說是命,自己也是公主,憑什麼自己想要的,求也求不來,而這個死丫頭卻棄之敝履?憑什麼?憑什麼??
方雪晴冷笑着轉身,徑自前行:“你要想知道你爲什麼會呆在這個皇宮裡,就跟我來,若是不敢,也隨便你,反正沒了記憶的,又不是我。”
楚非緋猶豫地看着方雪晴的背影,要說找回記憶,她真是比誰都想,可是這個方雪晴會那麼好心?用腳趾頭想也不會啊。
吳義皺着眉道:“大人,這個方雪晴不安好心,大人不要上當。”
楚非緋點點頭:“我知道,你看她的樣子胸有成竹,想必早就安排好了什麼,你說那裡是禁地,到底是什麼樣的禁地?”
吳義皺了皺眉,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喂,我可是大將軍,你的上級,我現在命令你,告訴我實話!”楚非緋嚴肅地道。
吳義鬱悶地道:“我就不該告訴你,什麼大將軍這件事。”。
楚非緋嘻嘻一笑:“說吧說吧,統領大人?想不想休假?想不想加薪?只要你說實話,我保證讓你帶薪休假至少半年,行不行?”
“大人,你的大將軍銜,只是虛職,末將是直接受皇命的。”吳義心裡好笑,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楚非緋小臉一垮:“我就知道,如果我真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怎麼會還窩在這個皇宮裡,連下屬也不把我放在眼裡,連個二品宮妃都能欺負我。”
說着楚非緋竟然捂着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吳義驚得手足失措,這女人雖然有時候迷糊了點,但是在他面前從來都是又強硬,又果絕,他可從來沒有見過她哭的時候啊。
“大人,大人,你別這樣,被人看見了多不好。”
“嗚嗚,我活着這麼沒用,還是死了算了,嗚嗚。”
“大人,不是吳義不肯說,那地方,真是禁地,是大秘密,吳義真的不能說。”
“嗚嗚,哇哇~~”楚非緋蹲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遠遠已經看到,宮道的盡頭,有附近巡邏的禁軍聞聲而來。
“大人,你夠了啊。”吳義揪起楚非緋,捂住她的嘴:“你不怕丟人,我怕行不?”
楚非緋捂着眼的手,五指微張,露出一雙水潤的大眼,眼巴巴地瞅着吳義。
吳義閉了閉眼,這女人失了憶後,到是比以前更會耍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