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嗥叫像是在呼朋引伴,不多時,黑暗中一盞盞綠瑩瑩的燈泡,接二連三地亮起......
狼,而且是狼羣......
楚非緋一時僵住。一雙雙殘忍貪婪的綠眼,盯着她像是盯着一塊肥美的鮮肉,她覺得自己幾乎聽到了饞涎滴落在地的聲音......一股寒意從她的後脊樑骨竄了上來。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遇見狼羣,但卻是最讓她覺得毛骨悚然的一次。
第一次,她在天都山的谷底被狼羣圍困,木大哥及時出現,解救她於狼吻。
而這一次,木大哥遠在南疆養傷,而她身邊只有一個不會武功的宋瑜,還有一個武功可以忽略的黎傑......
一陣撕心裂肺般地驢昂聲突然響起,本就繃緊了神經的楚非緋,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宋瑜連忙脫下身上的褂子,衝過去連着驢耳將整個驢頭包住,又將驢子的繮繩套在了一塊沉重的大石上,打了個死結。
眼睛看不到,驢子不再掙扎,但卻仍然非常不安。
驢子的叫聲彷彿加速了狼羣的聚集,黑暗中的那些貪婪的綠眼,一層層地鋪了開去。
楚非緋暗暗估算着狼羣的數量,手裡神經質地不停地往火裡填着枯乾的荊棘,直到黎傑阻止了她:“留着點,夜還長着呢。”
“狼怕火的是吧?它們不敢過來的是吧?你這刀還有嗎?”
刀?刀是有,但是你會用嗎?黎傑有些無語,但是看到楚非緋發白的小臉,便起身去車上又找了兩把砍刀出來,一把拋給宋瑜,另一把給了楚非緋。
看着這女人雙手握刀的外行樣子,黎傑忍不住道:“小心你的腳。”
楚非緋沒心情理會黎傑的調侃,繃着聲音分派任務:“我負責這邊,你負責那邊,宋瑜看着正面。”後面就是驢車,人手不夠,楚非緋就打算將後面交給那隻驢了......
相比起楚非緋的緊張與神經質,宋瑜雖然也是臉色蒼白,但卻要鎮定許多。
他接了黎傑的刀,卻沒有拿在手裡,而是找了一個地方插在了地上,篝火映着刀身,在地上投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宋瑜沿着那刀影走了幾步,從口袋裡掏出幾塊石頭,撒了下去。
楚非緋很想罵人,宋瑜一離開,他們三角形的防禦圈就出現了一個大缺口。
而那些早就急不可耐的餓狼,一個按耐不住,就有一條黑影猛然撲了上來,楚非緋大叫了一聲,手中的刀還未舉起。黎傑已經一步竄了過去,狠狠地一刀砍下。
黑影也是敏捷,在半空中居然弓體避開了要害,但仍是被黎傑一刀劈中,慘嚎一聲,落在地上。
那是一條毛髮蓬張的強壯黑狼,體型看上去比一般的平原狼還要大一些,兇狠的狼臉上,綠瑩瑩的眼閃着冰冷的光,它壓低身體,對着黎傑狠狠地呲着利齒,前肢處有一道滴血的傷口,傷口很深,幾乎見了白骨。
黎傑嘴角噙着一絲冷笑,正要跟上一刀解決了這黑狼,卻被宋瑜叫住:“讓它走!”
黎傑微微一頓,那黑狼卻已經趁此時機,逃回了狼羣。
黎傑有些懊惱地嘿了一聲:“那是頭狼!荒漠上的狼羣,頭狼總是最先攻擊的那一個,如果頭狼死了,這羣狼也就成了散沙,多半會散去。”言下之意,似乎在埋怨宋瑜阻了他。
宋瑜沒有理他,只是手裡握着最後一個石子,向天上一拋。
石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曲線,吧嗒一聲,落在了火堆不遠處,楚非緋只覺得眼前的空氣好似波動了一下,而此刻外面的狼羣,也騷動起來。
爲首的黑狼,一跛一跛地開始左右徘徊,冰冷的狼眼裡射出狐疑的光,時不時地在地上嗅上幾嗅,它身後的衆狼也發出焦躁的狺叫聲,原地打起轉來,地面上的砂礫,被踩得咔嚓咔嚓響成一片。
楚非緋不解地看了眼黎傑,黎傑也是搖頭:“狼羣有點不對勁。”
楚非緋心中一動,忽然回頭去看宋瑜,卻見宋瑜盤膝坐在地上,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放心吧,狼羣現在看不見我們,它們也衝不進來。”
看不見?楚非緋將信將疑地往一側走了幾步,卻見那頭狼的狼眼,沒有跟着她而移動,反而直直地盯着某個無人的所在,幾次試圖向那個方向衝去,都會莫名其妙地回到原處......
這頭狼的情形,怎麼和他們被困在守孤山裡時,有點相像?
“你做了什麼?你怎麼做到的?”楚非緋驚訝地問。
宋瑜此刻身上只穿了一件白布坎肩背心,卻故作姿態地理了理衣襟:“也沒什麼,小時候學的一點小把戲。”
楚非緋白了宋瑜一眼,也懶得再問細節。
“你這把戲能撐多久?”
“想撐多久撐多久。”宋瑜帶着絲傲氣答道:“大人儘管安心休息,我和黎傑輪流守夜就好。”
好吧,既然有位這麼牛氣的玄學傳人在這裡,她似乎也不用瞎操心了。
確信了外面的狼羣確實找不到門路衝進來,楚非緋便真的回車上睡覺去了。
而抱着砍刀坐在火堆旁的黎傑在後半夜的時候,也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不遠處一直坐在地上的宋瑜,看看黎傑,又聽聽車中平穩的呼吸聲,眼皮也漸漸沉了起來。
於是在這個暗沉得沒有星光的夜晚,彷彿起了一陣旋風,吹熄了貪婪的燈火。那圍着宿營區不肯散去的瑩綠狼眼,一雙接一雙地滅了下去......
大地陷入一片死寂。
清晨,
陽光透過車簾,在那張白皙精緻的小臉上,投下一個玫瑰色的陰影。
溫軟的光觸手般輕輕劃過柔嫩的肌膚,楚非緋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醒了過來。
推開身上的薄被,楚非緋發了會呆,纔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急忙起身下車。
卻沒想車簾剛剛撩起,就被一股沖鼻的氣息,薰得一陣作嘔。
“什麼味道?難聞死了?”楚非緋捂着鼻子道。
車廂邊,並肩立着黎傑和宋瑜。
這時兩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各自往兩側一分,露出了眼前的情景。
楚非緋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