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飛指着那位緋然居的侍從道:“故而,這位仁兄剛纔猜測是內家高手所爲,不無道理。”
人羣紛紛點頭,似乎在邵飛不急不躁的聲音下,激動的情緒慢慢緩解了下來,開始思索起來。
“在下經年四處遊歷,稀罕的事物見了不少,這碎心草,便是其中的一個,諸位,這碎心草的葉子劇毒無比,但是根莖卻是無毒。又因其習性奇特,當地人便將這劇毒的草,稱爲神草,而生活在那裡的當地人,更是將這神草的根莖裡的汁液,當做神的賜福,在身上做了記號。”邵飛的聲音清澈明晰,不疾不徐,彷彿又像當年一樣,站在窗明几淨的教案旁邊,對着下面一羣呆滯的學生,神色自若,侃侃而談。
楚非緋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民衆們聽得入神,在邵飛停下的當口,紛紛道:“什麼記號?這草既然劇毒,他們就不怕被毒死嗎?”倒是無人懷疑邵飛所說的真假。
邵飛微微一笑:“我剛纔說了,這草的葉片有毒,根莖卻是無毒,不但無毒,而且還有一種奇特的特性,就是熬製之後,將之畫在皮膚上,無論採取什麼辦法,都無法洗掉。”
這時,有那頭腦敏捷地問道:“你說了這麼多,和這個死者又有什麼關係?難道你是想說,下毒的人,身上會有這種記號?”
邵飛輕輕擊掌,笑道:“這位小兄弟真是聰明,不錯,這正是我想說的。”
那位被誇獎的年輕後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突然想起:“對了。那記號畫在哪裡?那是不是隻要大家看一看周圍人的身上有沒有這個記號,就知道誰是兇手了?”
邵飛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這位小兄弟說的極對,其實這記號很好認,當地人一般都將那記號做在右臂上,大家只要互相亮出右臂來。就見分曉。”
邵飛話音一落。四周的民衆們紛紛帶着幾分好奇,一邊挽起自己的袖子,一邊看着別人的胳膊。
數百號人擠在這裡。齊齊舉起了黑棕相間,胖瘦不一的右臂來,一眼望去,倒是動作整齊。
阿房踮起腳尖。仔細看了看,罷了憂心地小聲道:“主子。沒有啊。所有人的胳膊上,都沒有記號。”
楚非緋微微一笑,淡淡地示意那被侍從制住,站在圈子中央的瘦高個道:“誰說是所有人。”
這時那侍從拉開了那瘦高個的右臂的衣袖。冷笑一聲,將那瘦高個的手臂高高地扯起:“衆位鄉親們請看!”
衆人紛紛發出一聲訝呼:“真的,真的有......”
楚非緋看着那瘦高個的手臂上。一個看上去不怎麼用心的黑色叉叉,嘴角微抽。
“這就是記號嗎?什麼意思啊?”有人問道。
瘦高個臉色慘白。額頭冒汗,卻苦於不知那侍從使了什麼妖法,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圍觀的衆人卻不知道瘦高個的苦楚,還以爲他是被發現了秘密,故而驚惶得說不出話來。
邵飛上前,扯了那瘦高個的衣袖,使勁擦了擦那黑色的記號,那記號完好如初地仍在原處:“大家請看,這種本地人認爲的神草,塗到皮膚上後,就是一輩子,永遠也洗不掉,至於爲什麼是一個黑色的叉叉,我也不清楚,也許這就是他們信仰的神明的標記吧。”
這時,民衆中有那見多識廣地叫道:“我知道,我在雍州的時候,見過那番邦和尚,他們脖子上就掛着這種叉叉......”
一旁的路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楚非緋心中暗笑,卻也並不回答,只是看着邵飛繼續說下去。
“大家可能會奇怪,此人爲何要下毒,又是何時下的毒。”邵飛繼續道。
有人附和道:“不錯,這個高老二之前似乎並沒有與那死者接觸。”
邵飛這時鬆開瘦高個,來到死者的身邊,附身拉開死者的右臂:“大家請看。”
原來死者的右臂上,也有一個黑色的叉叉......
“咦,他怎麼會也有?”衆人驚詫。
邵飛直起身道:“所以,死者不是被人毒死,而是自殺。”
“自殺?爲何?”衆人不解。
“自然是爲了讓大家怨恨風應城,陷害這位官差,從而拖劉敬之大人下水,就連那位京城來的大老爺,恐怕也要吃個大虧。”邵飛振聲道:“大家可明白,咱們天佑有什麼敵人?”
“我知道,天佑在與南疆開戰!”
“北邊那羣強盜也總來咱們邊境搶劫。”
“不錯,大家可還知道,咱們這次淇水氾濫是因爲什麼嗎?”邵飛繼續大聲道。
“不是因爲春汛嗎?”衆人詫異。
“不,是因爲北漠的奸細,混進了晉州,炸燬了堤壩,毀了咱們晉州數萬的良田,死傷無數!”邵飛的聲音激昂起來:“鄉親們,我所說的那些用神草的草根做記號的人,其實就生活在北漠的邊境上。他們是我們天佑的敵人啊!”
Wωω●тTk Λn●C○
百姓們譁然,片刻後,便變得羣情激憤,紛紛嚷着要從軍,滅了北漠強盜,給鄉親們報仇。
楚非緋到了此時,終於微微鬆了口氣。
而她的禁軍這時也到了。
一個千人小隊將這裡包圍了起來,頭目向楚非緋請示過後,將那幾個早就被暗暗看管起來的鬧事民夫們,帶去了禁軍的大營,準備審問。
眼前的這些外地民衆,自然要好生安撫。
楚非緋此時才亮出了身份,向大家一再保證,工錢照發,糧食照給,什麼都不用擔心,她邵非緋是有緋然居做後盾的,緋然居最不缺的是什麼,就是銀子啊。
緋然居的名頭,就算是窮鄉僻壤的老百姓,也是聽過的。
畢竟當初那個天下皆知的花神會,讓緋然居也成了天佑的神話,而且如今緋然居的生意做得無孔不入,就算是偏遠的郊縣,也能找到緋然居的分店。
聽到是緋然居在做保,民衆們心裡的最後一絲疑慮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