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緋木偶般地低頭。
杜子淇看不下去地又用力咳嗽了一聲。
夏少元手一顫,那湯勺一抖,裡面的湯全灑了到了湯碗裡。
林子深處突然傳出一聲攝人心魂的怒吼,仿若是被驚擾了的山林之王,不滿地警告。
吳義緊張地跳起來,抓了兵器,全神戒備,等了一會,見沒有什麼動靜,才鬆了神情。
杜子淇也是一驚,側耳細聽了半晌,才鬆了口氣,扭臉看到衆人譴責的目光。
杜子淇訕笑了一下:“空氣涼,嗓子不舒服。”
衆人齊齊給他個白眼。
天都城,信明身所
天光大亮,新的一天又要開始,教學區也開始喧鬧起來,三三兩兩的學員在寬敞的庭院裡,或晨練或閒聊。此刻離上課還有段時間,大家心情輕鬆地聚在一起,順便對將來的分配情況做一下猜測。
教學區的後半部,是一片竹林,那裡學員止步。傳聞中,那裡是教員們的生活區,不過生活區放在這麼一片密集的竹林後面,會不會有點太不方便了?
其實這問題歷屆學員都有問過,從未得到過正面回答,那竹林後的世界,在學員們心中,也變得神秘起來。
此時,竹林後的一排竹製的精舍裡,一個藍衫儒袍的溫潤男子,正在桌上的紙張中翻找着什麼。
竹舍比看上去要大了很多,裡面的擺設雖然看上去古香古色,但其實卻不然。
比如現在,
那書桌上的一方玉獅鎮紙,玉青色的獅頭上。雙眼無聲地變紅。
如果有外面不知情的本土古人這時誤闖進來,見此情景,定會嚇得屁滾尿流地大呼妖怪,逃了出去。
而那男子只是擡起眼,淡淡地一瞟,又垂下眼,繼續自己的翻找動作。
過了一會。似乎爲了引起那男子的注意。那鎮紙玉獅雙眼的紅光,一閃一閃地閃爍起來,亮度也增加了不少。整個室內都被映得一明一暗。
男子終於停了手,在那鎮紙的獅頭某處按了一下,紅光熄滅。
男子靜靜地注視了那鎮紙片刻,隨手從桌上抽了一張紙張。塞進袖中,然後轉身進了裡面的內室。
這內室有些奇怪。一般人的內室,通常都是臥室,而這間內室,看上去更像是書房。
一排排書架密密麻麻地鋪陳開去。
男子緩步走向最裡側。在一面竹牆前站定,擡起手掌,放在竹牆上的某處。就像是隨着他的手掌接觸,那塊牆壁融化了去。一張屏幕顯現出來。
屏幕上,一個盛裝的婦人側身端坐在那裡,望着屏幕外某處出神。
男子淡淡地看着,並未出聲。
直到那婦人淡聲道:“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男子垂下眼,一貫溫潤的嗓音:“夫人,屬下也是剛得了消息。”
那婦人緩緩地轉過身來,一張勾畫得精緻異常的妝容,像是帶了副精美的面具,被重重的深紫勾勒出的眼睛深邃異常,仿若那眼睛也變成了紫色。
“所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婦人打量着屏幕中的男子。
“襲擊成功了,但還沒找到那丫頭的屍體。”男子垂目道:“這次去的人中有驅獸師,在山林之中,此舉可以說萬無一失。就算沒有成功,想來那丫頭也是損失慘重。”
那婦人神情並未因此顯得愉快,反而冷笑道:“以前你也是這樣跟我說的,可是現在那賤種已經做了一品尚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邵飛,你是不是在對我的命令陽奉陰違?”
男子垂着眼沒有回答,似乎無論那婦人說出怎麼的話來,都無法讓他動容,永遠是一副波瀾不驚,溫潤如玉的模樣。
屏幕上的婦人眼裡閃過一絲挫敗,蹙了蹙眉頭,又展開,放緩了語氣:“阿邵,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可知道?
自從六年前,我們再次見面,我就將我的全部計劃講給你聽。是我將你帶到了二十四世紀,請了最好的老師教你。我記得那時你吃了很多苦,那麼多的知識,對你來說完全陌生,但是你咬着牙全部撐下來了。
我知道這很難,因爲這樣艱難的事,我也經歷過。”婦人說到這裡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很不愉快的事,閉了閉眼,仿若自言自語地道:“不過這都過去了,那些讓我討厭的人,也消失了......”
提起那段在現世艱難的日子,邵飛平靜的神情終於微微波動:“師姐,邵飛一直都願意幫你,現在這一點也從未變過。”
婦人神情微鬆:“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擔心你,擔心你誤會我......”
邵飛垂着眼,片刻後,浮起一絲慣常溫文的淡笑:“怎麼會。”
“阿邵,那楚非緋是天佑的繼承人,她必須死,我想你應該明白。”屏幕中的婦人審視地盯着邵飛的表情:“阿邵,擡起頭,看着我的眼,告訴我,你會盡心盡力殺死她,就像你小時候對我說的那樣,無論我讓你做什麼,你都會去做,阿邵,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嗎?”
邵飛淡淡地擡起眼,直直地望進那雙被濃重的彩妝,映得看不出本色的眼裡。
“師姐,我會盡力。”
梁州,定軍山
一名騎士正在對吳義稟報着什麼。
吳義聽完,點了點頭,又下了幾道命令,那騎士領命去了。
“沒有找到那個驅獸師。”吳義轉身大步走來:“喂,張御醫,是不是真的只有臉上長着花紋的,纔是驅獸師?”
張守逸袖着手糾正道:“不是臉上長着花紋,是在施法的時候,用特殊的材料畫上去的,照你這麼說,這驅獸師還怎麼上街啊!”
吳義皺眉道:“要是那人施完法術,就把那花紋洗了,不就是和普通人一樣了?”
張守逸搖頭:“那特殊材料的花紋不是那麼容易洗掉的,施術後,至少會存在三天,所以這三天裡,這個驅獸師一定是躲藏在某個地方。我們要想一了百了,就只能趁這三天時間,抓到那個傢伙。不然那個驅獸師混進人羣之中,再想找到他,就難了。”
楚非緋這時道:“要不,就這麼算了,我們還是趕路吧,那些人一擊不中,短期內,應該不會有第二次襲擊了。”
張守逸像看白癡一樣的看着楚非緋:“小姐,你以爲驅獸師是和你鬧着玩呢,他們這一派,邪門着呢,如果目標不死,就是不死不休的糾纏,你大概也不想,以後日日夜夜都睡不安穩吧?”
楚非緋愕然:“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