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時快要過了一半,聖駕終於到了。
一衆文臣武將兵荒馬亂地停車的停車,下馬的下馬,楚非緋袖着手笑眯眯地看着,近百名雜役伺候這羣老爺們將車馬停好,場面看上去雖然亂,但也很快就收拾停當。
雖然也偶有怨言,但是有六王爺和相爺這兩位大神在那裡鎮着,那羣大臣們也就只能心裡抱怨抱怨,明面上還得客客氣氣地將車馬按照規矩停好,連個喧譁的聲音都沒有。
已時三刻,隨着四喜的一聲中氣十足的:“聖駕到~”
文臣武將們呼啦啦跪倒一地,楚非緋作爲一個無官無爵的白衣,自然站在最後面,此時磨磨蹭蹭地收扇子,撩袍子,等她將準備工作做好,前面的文武大臣已經烏壓壓跪了一地,楚非緋便是那立在雞羣裡的鶴,突兀得不得了。
帝輦裡傳出一聲冷哼,四喜臉皮微抽地看了眼那裝腔作勢,作勢要跪的楚非緋,拖長了聲音:“皇上有旨,邵老闆免跪。”
本來就心疼自己新衣服的楚非緋一聽就樂了,連忙直起身響亮地答道:“草民謝皇上!”
四喜白了楚非緋一眼,接着道:“皇上有旨,邵老闆承辦花神會有功,深得朕意,特許邵老闆見君行半禮,自帝以下同!”
嚯,行半禮,那就是不用跪了?自帝以下同,這豈不是見誰都不用跪了?這天下還有誰大過皇帝去,楚非緋覺得這次皇帝的旨意下得太對她胃口了。
楚非緋可以不跪,她身後的陸坤阿房等還是要依足規矩跪接聖駕的。此時陸坤跪在地上,看着楚非緋得瑟地又拿出扇子搖,不由嘴角微翹。心裡道,這皇帝倒也不算迂腐。
其實陸坤心裡對小主子是否要跪皇帝並沒有那麼執着,在陸坤的看來,現在讓小主子受辱的人,將來砍了就是了,跪不跪的,他並沒有那麼介意。只是今天看小主子似乎不想下跪。便做主替小主子討了個恩典。
陸坤本意也就是試一下,就算不成也沒什麼,反正小主子現在手握國庫八成的收入。皇帝就算不滿,也不會發作小主子的。
只是陸坤沒想到皇帝不但準了,而且準得相當徹底,真的只是因爲皇帝需要小主子充實國庫嗎?陸坤微微地凝起眉頭。
帝輦已經到了大門前。按照楚非緋的規矩,便不能乘車進入了。文武大臣分列兩邊。看着皇帝自帝輦上下來,打量了片刻大門內雲霧繚繞的華樓,遍地爭豔的奇花,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
四喜回過神來。連忙跟上,一邊忍不住偷眼去看那楚非緋。
其實今天在路上,四喜已經聽說了花神會的盛況。但是聽說是一回事,親眼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時見到這夢裡纔會出現的美景。四喜也是驚詫萬分,心想沒想到這臭丫頭真的有這樣的本事,只憑着五千兩銀子的起家,就將這花神會辦得像天宮瓊宴一樣。
楚非緋作爲地主,此時上前引客,見皇帝面色淡淡,心裡暗暗撇嘴,你就裝吧,嘴上卻故意道:“草民倉促之間準備,這會場略顯簡陋,不如人意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正盯着遠處那迷霧中的華樓,只覺得那樓頂好像被萬丈霓光籠罩,不時地閃出七彩的光芒來,心裡正自疑惑。忽聽到楚非緋如此自謙的說法,心裡罵了一句混賬,臉上卻不動聲色:“邵老闆過謙了,這花神會和往年相比,確實還入得了眼。”
呸,說一句好話會死嗎?
楚非緋面上端着笑:“皇上請。”
皇帝穩着步子,緩步前行,目光落在腳下晶瑩的大道上,心裡暗暗心驚,這該不會真的是玉石吧,隨即又想不可能,這玉又不是隨挖隨有的石頭,何況是這麼大的玉料。
有心想問,但是看到楚非緋那故作平淡的臉,便將問題又咽了回去,心裡偏偏就是不想如這丫頭的意。
這時,跟在皇上身後的文武大臣們也已經看到了那發出七彩光芒的華樓,以及這晶玉似的地面,震驚之下也顧不得御前失儀,紛紛驚詫莫名地議論起來。
四喜看了眼在一旁端着架子搖扇子的楚非緋,悄悄地說了一句:“別作了啊,趕緊的自己說明白,小心......”四喜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楚非緋白了四喜一眼,切,嚇唬誰呢,皇帝就算不心疼她,那也得心疼銀子不是。
四喜暗暗咬牙,用手肘捅了楚非緋一下:“邵老闆,咱們看那樓上好像有七彩霞光萬丈,該不會是有什麼仙家|寶貝吧?”
楚非緋眯起眼,看了眼那遠處的華樓,語氣平淡地道:“哪有什麼仙家|寶貝,不過是用了一種特殊的油漆,在陽光下可以映出七彩的閃光罷了。”
衆人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四喜看了眼皇帝,接着問道:“邵老闆說的這油漆可真是稀罕,以前可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那是,這不是我剛發明的麼,楚非緋笑笑不答。她可不會告訴他們,那七彩的光,不過是在油漆中混了金剛砂而已,其實就是一種最普通的晶體砂。
天都城這一帶多山多水,故而河水卷下來的泥沙裡常常混有那種透明的晶體砂,沙子會在陽光下發光,本是很常見的現象,只是大家一時想不到罷了。
偏巧楚非緋突發奇想,而她手下的那批能人異士,又剛好有能人懂得用比重的方法,分離出那河沙中混雜的少量晶體砂,故而在油漆中混上金剛砂還真沒什麼稀奇的。
再加上這會場設計的巧妙,剛好這個時辰,站在這會場的大門口,配合太陽的角度就可以看到那七彩的閃光,要是早一點或者晚一點,又或者站錯了地方,就看不到這樣的奇景了。
一聽說還有這樣的稀奇的油漆,皇帝動沒動心不知道,身後那些文武百官,都是身家豐厚,或多或少對奢華有些追求的人,聽到有這種油漆,第一件事就是想着給自己的府苑塗上是什麼效果。
不過礙着皇帝在前,強忍着不敢詢問罷了,心裡都暗暗打了主意,等皇帝走了,一定拉着這邵老闆好好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