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揚思奇,竟然還活着。可是,她又是怎麼知道我出事情了而趕回來的呢?
她現在在哪?
帶着這種疑問,或者說是欣喜,我和阮筱回到了家。
阮筱一路上都悶悶不樂,老是看我。回到家,終於,她忍不住問:“森,你是不是,對揚思奇還存有牽念?”
多傻的問題。
我回答阮筱,斬釘截鐵:“不!”
“可是我看得出來,你有。”
“別傻了好不好?我對思奇,從來就沒有愛情,我愛的人是你,曾經是,現在也是,將來也是。”
“那既然你對她沒有愛情,那爲何當初,你放棄了我而選擇了她?”阮筱依然傻傻的問,她明知道我無法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我想這個世界上,除了揚思奇,沒有人能比她更懂得愛情,也包括我在內。
如果硬是要我就剛纔阮筱的問題而給出一個答案,那麼,你說我該怎麼來回答她呢?如果我告訴阮筱,就像剛纔告訴她一樣,我對揚思奇沒有愛情,她肯定不會相信,可是我確實對揚思奇沒有愛情,這個揚思奇自己也知道,我接近選擇她的目的,就是挽救她的生命。
我把思奇當作親人,當作妹妹看待,是因爲我渴望親情,渴望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的氛圍在身旁繚繞,我覺得很親很近,所以不忍心捨棄她的生命。
我知道如果我要對阮筱如是解釋,她肯定不會相信,還會笑話我的幼稚與無知,因爲即便是親情,亦不可能假以愛情來代替。可是與揚思奇在一起的那短短的日子,我從她的身上確實學到了以往沒有學到的東西,是她教會了我如何去愛,更好的去愛,去包容,去接納。人無完人,熟能無過,對不對?
我知道阮筱對於當初我放棄她而選擇揚思奇,一直是一個解不開的結,所以她才故如此問。可是,這麼難一回答的問題,又讓我如何的來回答她,解開她心中的那個結呢?
我告訴阮筱:“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並不一定要以是或者不是來論對或錯。我知道你一直耿耿於懷當初我的決策,可是現在,我們不是在一起了麼?”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我不是我爸,搞公司搞企業,要做大做強,只要結果不要經過,我是什麼都要。有些時候,結果是好的,可經過的犧牲我們誰也不知道,所以我常勸爸說,適當給屬下一些解釋的機會,否則到最後,終會落到如楚霸王一樣四面楚歌的絕境。”
“那,”阮筱停頓了一下,接着我,“我們就拿感情來說,兩個人如果都不在乎經過,只要求結果,那麼男人和女人還談什麼戀愛?還不如直接談好誰也不管誰,多少年風流快活後,一紙證書捆綁再在一起生活,豈不省了很多麻煩?可是那樣的婚姻,你覺得會幸福嗎?兩個人整天互相猜嫉,婚前你有多少次戀愛經歷,他有多少次同居記錄,然後彼此的心裡都不平衡,或者大打出手,他們曾經是隻在乎結果而不在乎經過的呀,可是他們能夠幸福到老嗎?我看不能!”
謝天謝地,終於知道了阮筱想要表達的東西。
“可是果真如要如你所說,那麼這社會,男人和女人都不要結婚算了。你說現在這社會,誰就真的那麼純潔如一?誰沒個曾經啊過往的啊什麼的往事?”
我對阮筱說:“我覺得,如果你真心的愛一個人,很愛很愛,那麼就不要去管她的過往,而只計較、在乎他的現在,和將來。如果你在乎他的過往曾經,那麼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你還不夠愛他。”
“你懷疑我對你的愛?”阮筱敏感起來。
“那你懷疑我對你的愛嗎?”我反問阮筱。
“不懷疑,不過那是從前,而現在嘛,我還真的不知道,沒法回答,也說不清楚。”
“那就是懷疑了?”
“我沒那麼說。不過有一句話卻是真理,就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誰也不能夠相信,親生父母都有賣兒賣女的,還別說男人。男人是什麼?男人怎麼定位?人家說男人就是這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動物,你說,我能指望你什麼?你說你一輩子對我好,一輩子會疼我愛我,一輩子對我不棄不離,難道我就真死心踏地的相信你的話?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嫌我老了,對我倦了,屁股一拍跑了我怎麼辦?所以說,這個世界除了自己,誰也不能夠相信,任何男人也不可以託付終生。”
阮筱津津樂道。我都不知道她哪去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歪理論,而且還說得可圈可點,頭頭是道。以前她可不是這樣子的啊?
“那是不是,老爸也不可以相信?”
“當然不是。老爸就我這麼一個女兒,我就是他的全部,當然他也是我的全部。”
“其實,韓森,當初思奇的事情,你應該先跟我商量,你知道的,我並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女人。只要你覺得,挽救一個生命比放棄一段感情意義更加偉大,更加值得,那麼,我完全可以成全你。我不能容忍的不是你的選擇,而是你選擇的時候本該讓我知道的卻沒有讓我知道。森,你不知道,喜慶的那天,我有多尷尬,恨不得有個地縫可鑽進去。還有爸,有多氣憤,當時他就吩咐人要把你給逮回來,好好的給教訓一頓,要不是我阻止及時的話,事情的結局就不是那樣的,就得重新改寫了。”
阮筱笑,完全沉侵在回憶裡,不知道是悲傷、痛苦,還是喜悅。
我想阮筱該是沒有喜悅可言的。結婚宴席上被人甩棄,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兒,可是阮筱在說這些的時候,臉上竟然掛着笑容。
或許多少年以後,當我們老了,當我們再回憶起這段往事時,彼此纔會發自內心的一個笑容,畢竟,這些過往,都是人生的寶貴資源,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夠與其分享。
我把阮筱摟得緊緊的。我現在的工作,就是照顧她的起居生活。在她靈感崩發站在畫夾前的時候,爲她遞上畫筆,在她感覺到累的時候,爲她捶捶肩膀捶捶腿,在她興趣盎然的時候,也會小心翼翼的放起音樂,挽起她的手,陪她跳上一曲華爾茲。
我以爲關於揚思奇的訊息,就會在我和阮筱平時的口水戰中逐漸隱去,從此遺忘,從此退出記憶。可是,當突然有一天阮朝揮把揚思奇的父親親自領回家來,說起了揚思奇曾經的故事時,我還是再一次忍不住,爲她心疼。
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有如此反應?按理說,這個時候,是不該有如此表象的,畢竟那一切的一切都成爲過去,可是我還是爲揚思奇的勇敢而執着,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被感動得流淚的人中,也包括阮筱在內。
我一直以爲阮筱如揚思奇一樣,是一個堅強的漠離的女子,只是揚思奇,要比阮筱勇敢而堅強。
我也一直以爲阮筱現在,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感動,也不會明白當初我爲什麼那麼選擇,可是我沒想到,在揚思奇父親娓娓道來揚思奇的故事後,也流下了眼淚。
那天,我陪着阮筱正在畫室裡看她畫畫,下午剛上班的那會兒,阮朝揮就回來了,還帶回了揚思奇的父親。
阮朝揮說,揚思奇的父親是去找我的,沒找到,最後才找到了他,就把他給帶了回來,讓他把揚思奇留給我的東西當面交給我。
揚思奇的父親見到我和阮筱以後,並沒有立即把揚思奇留給我的東西交給我,而是先對我們講了一個故事。當然,這個故事的主角,就是揚思奇。
故事是從揚思奇小時候講起的。他說在很小的時候,揚思奇很活潑、聰明、好動,可自從她母親去世以後,開始變的堅強與漠離,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
高中的時候,揚思奇談了戀愛,她說她找到了一個可以託付終生的人。可是大一那年,她的男朋友卻查出患了尿毒症,需要換腎,機緣巧合,正好與揚思奇的腎源匹配。幾乎沒有猶豫,揚思奇就捐贈了一個腎源給他的男朋友,可沒多久,他男朋友終因錯過了最佳換腎時期,永遠的離開了她。
從那以後,她變得更家堅強,漠離人羣,直到後來碰到了我。
揚思奇的父親說,就因爲我平時給予她的照顧和關懷,所以她才拼命工作,以博取我的笑聲與鼓勵。那個時候起,她的心裡就開始悄悄的發生着微妙的變化。
揚思奇的父親說後來揚思奇愛上了我,只是苦於曾經的經歷及身體狀況,一直不敢沒我有所表示,因爲她知道,我的心裡已經裝了阮筱,她怕說出來以後,連同事都沒得做,所以她把那份感情深藏在了心裡,然後,一門心思撲在了工作上。
後來,天公不作美,她患上了乳腺癌,待發現的時候,已是中後期。然而她還是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她那相依爲命的父親。
可是無意之中,這所有的秘密都被林希一知曉,後來纔有林希一在我結婚的前一天趕回C城,纔有那個我逃婚的故事發生。
然而到最後,揚思奇還是選擇離我而去。她覺得,不幸的人反正已經不幸,而本該幸福的人應該得到幸福,所以,她給我留下了那封信,絕塵而去。
她並不是擔心我不能夠陪她相依到老,而事實上即便切除**痊癒,她也不能夠與我相伴到老,因爲她只有一個腎,相守的日子不是很長,所以她才絕塵而去。
而這次她回來,是因爲林希一找到了她的父親,說了我的事情,而她,機緣巧合,亦剛好離別了這麼久後給她父親打的第一個電話,知道了這個事情,所以決定回來。可是,她還是不肯見我,只是在警察局作了證詞以後,又一個人,悄然離去。
這時候,揚思奇的父親把一個很精緻的方木盒遞給了我,對我說:“韓森,這是思奇讓我交給你的。她讓我代她,祝福你和阮筱小姐,永遠幸福。”
淚水早已經模糊了我的面頰。
接過盒子,打開,只見裡面盛着一支奇異的乾花,葉大如蓮花,葉色如碧玉,花序紫色綺麗,還有很清新的芳香。
“雪蓮花!”阮筱驚呼起來。
“雪蓮花是什麼花啊?”阮朝揮見到阮筱這副模樣,接着問。
“爸,雪蓮花就是生長在海拔三千米以上四千米以下的懸崖絕壁上的一種奇花,分佈於我國西北部如新疆、西藏、青海、甘肅等地的高寒地帶,就是生長在雪山冰層裡面。由於生長環境特殊,三到五年才能開花結果,所以自古以來,就被青年男女視作愛情的象徵。還是名貴的中藥材,可以治療很多的病症,如雪肓、牙痛、風溼性關節炎、陽萎、月經不調、胃潰瘍、痔瘡、支氣管炎、心臟病、鼻出血和蛇咬傷等症。”
“這麼難得啊?”阮朝揮感嘆。
“難得的不是花,而是人的這種精神。這種花專生長在懸崖絕壁上的,而且要三五年纔開一次花的。你說,沒有勇氣與執着,誰會跟小命過不去甘冒這樣的風險啊!”
阮筱感嘆。她看了我一眼,說:“森,與思奇的愛相比,我自嘆不如,真的。”
我笑笑,拿出雪蓮乾花下面的那張紙條,思奇如是寫道:“韓森,知道雪蓮花的花語是什麼嗎?你可能不知道。我想,你還是讓阮筱告訴你吧!在採摘這株花的時候,我是爲你而採摘的,可是採摘下來後,而是送給阮筱的,我們希望你們的愛情,永如雪蓮一樣頑強與純白。你們會幸福的,我堅信!”
我把紙條拿給阮筱看。
阮筱看過以後,對我說:“森,我想不用我說,你已經知道雪蓮花的花語了,那就是純白的愛,和心懷希望。思奇,她希望我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