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高考開始日益臨近,瑾瑜每天看着那些高三的學長學姐們抱着書面無表情地穿梭在教室、飯堂與圖書館之間,經過他們身邊時幾乎都能嗅到高考那種迫在眉睫的急迫感,但是在這些人中偏偏就有個人顯得極不協調,偶爾會看到他邁着方步懶懶散散地來,然後趴在灑滿陽光的課桌上呼呼大睡,睡夠了再邁着方步悠悠哉哉地走,似乎教室後方黑板上每天都在減少的大到刺眼的倒計時數字對他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對此,瑾瑜深深地覺得,江文昊簡直可以堪稱爲異類。
“你真的一點兒也不擔心高考嗎?”瑾瑜對江文昊這種懶散的態度實在不能理解,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天才是不需要他們那種類似自虐地學習方式的。”江文昊大言不慚地說。
“就這麼有把握?”
“成績出來自然會說明問題。”江文昊斜靠在快餐店的椅背上,叼着吸管看着對面的瑾瑜皺着眉頭往嘴裡塞冰激凌,似乎對自己的回答頗不滿意。
過了一會兒,瑾瑜忽然擡起頭問道:“那你大學打算考哪裡?”
江文昊盯着瑾瑜嘴邊沾到的巧克力,好像小貓兒鬍子一樣,笑着拿起紙巾擦了擦,瑾瑜怔了一下,隨即有些臉紅的接過紙巾自己胡亂抹擦着。
小孩兒這幾個月好像特別喜歡臉紅,野貓的爪子乖巧地收了起來,不再動不動就亂抓亂撓,頗有變成呆萌家貓的趨勢,江文昊目光動了動,還是實話實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考到外市去。”
江文昊的目光一直鎖定在瑾瑜臉上,他很想知道當聽說自己要離開時小孩兒會露出什麼表情,會不會有那麼點兒不捨,或者是不開心,他承認自己這種想法很惡劣,但從認識瑾瑜開始,他似乎就一直在拿自己和榭衍做着比較,尤其在春節後,這種感覺變得愈發強烈起來。
聽到江文昊的話,瑾瑜挖着冰激凌的手微微停頓了下,勺子懸在半空好像被定了格,江文昊不知道他這種反應應該如何定性,他等着瑾瑜說話,卻沒發現自己握着飲料杯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
“本地的大學不好嗎?一個人跑到外地去,人生地不熟的,得多寂寞啊。”瑾瑜沉默了一會兒,開始繼續解決面前的冰激凌,只是聲音突然變得悶悶的。
雖然沒有直接表現出什麼情緒,但從瑾瑜的語氣裡江文昊可以聽出他的失落感,心裡隱隱有些小雀躍。
“不過你這樣的,走到哪裡屁股後面都會跟着一幫狐朋狗友,應該也不會寂寞。”瑾瑜很快又接着說。
江文昊心裡那隻雀躍的小麻雀剛撲棱着翅膀蹦躂兩下就被一棍子拍了個腳軟,什麼叫狐朋狗友?這話要是讓小辰聽到估計得把小孩兒掀起來貼餅子樣前摔後摔一通,梓堯就更別提了,保準氣得跳腳。
“問你個問題啊,咱倆也算是朋友了吧?”江文昊忽然壞笑着往前湊了湊。
“那個,勉勉強強,算是吧。”瑾瑜一臉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一副你別太得意,我只是看你可憐不忍心打擊你才承認的樣子。
“那你說,你是算狐呢還是算狗呢?”江文昊看到瑾瑜立刻露出副被自己的話噎到的鬱悶表情,爲自己成功扳回一局感到很得意,一點兒也沒意識到自己這種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態度是有多幼稚。
瑾瑜哼了聲便不再吭聲,似乎把心裡那點兒不甘都發泄給了可憐的冰激凌,吃完自己的那份兒,招呼也不打很不客氣地拿過江文昊那份兒就吃,江文昊本來就不愛吃甜食,也不和他計較,只是有點兒擔心小孩兒可憐的肚子能不能承受主人如此地摧殘。
“本地的大學也不是不好,只是有機會還是想出去看看。”江文昊對於考哪所學校並沒有特別執着,實際上他連考什麼專業都沒想,他覺得自己是懶散慣了的人,就像對梓堯說的那樣,就想自己開個店做老闆,所以考什麼專業對他來講沒太大意義,大學四年只不過想出去長長見識然後混張文憑而已。
“那專業呢?”
“還沒想好,不如你給點兒意見來聽聽?”江文昊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神情看着瑾瑜。
瑾瑜倒真的歪着腦袋開始認真思考起來,江文昊很好奇他會替自己琢磨個什麼專業,應該不會太雷人吧。
思索許久,久到江文昊以爲瑾瑜是不是根本沒在思考而是睜着眼睛睡着了,瑾瑜小朋友終於眼睛一亮,言之鑿鑿地說道:“你應該去考師範。”
江文昊嘴裡的一口飲料差點兒直射出去幫瑾瑜洗了臉,好麼,這倒不雷人,簡直就是嚇人了,讓他去考師範做老師,家長們會抗議,祖國幼苗們會哭泣的。
“你這是打算用我來報復社會嗎?”江文昊不得不懷疑瑾瑜有點兒居心不良。
“我是說真的,你難道沒發覺自己有當老師的潛力嗎?你講題很清晰很容易懂,而且講起大道理來也是滔滔不絕的,雖然其中有些是歪理。”
這是典型的給一甜棗再打一棒子嗎?這孩子就不能完完整整地誇他一次?非要在後面加上點兒欠揍的後綴。
多年以後,當瑾瑜不得不天天使出渾身解數嚴防死守對付那些對他家江小攻虎視眈眈的女學生和偶爾還會蹦出的男學生時,實在是很後悔自己當初怎麼腦子一抽筋兒就把江文昊推上了人民教師這條豺狼虎豹遍地生的道路呢。
“行,你的意見我會考慮的,吃完了嗎?咱們走吧。”江文昊站起身,卻見瑾瑜忽然皺起了眉毛彎下腰,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你等我會兒,我得先去趟廁所。”說完小孩兒轉身一陣風似地從眼前消失了,江文昊只看到一團影子瞬移向二樓的洗手間。
果然,用冰激凌撒氣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
高考前一天,瑾瑜正睡得迷迷糊糊時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摸過電話閉着眼睛口齒不清地嘟囔道:“誰啊?”
“那什麼,瑾瑜小朋友睡了沒?沒睡的話起來陪大哥哥聊聊天唄。”電話那邊,江文昊噁心巴拉地說道。
瑾瑜以爲自己在做夢,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凌晨一點,江文昊是吃錯藥了嗎?大半夜的打這種類似於黃色電臺的騷擾電話,還大哥哥?簡直就是怪蜀黍。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瑾瑜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
江文昊隔着電話都聽到瑾瑜磨牙的聲音,乾笑兩聲說道:“你明天又不上課,睡這麼早幹嘛?”
這還叫早?瑾瑜忍住了摔電話地衝動:“江文昊,深更半夜不睡覺你到底想幹嘛?你明天還要不要考試了?”
“睡不着找你聊聊天而已,態度怎麼這麼惡劣,還真是無情。”江文昊不滿地抱怨道。
“誰有精神陪你發神經!”瑾瑜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似乎抓住了什麼很關鍵的問題,不懷好意地笑着問道,“江文昊,你不是不是緊張得睡不着啊?”
電話那邊陡然沉默了下來,半天才傳來江文昊有些氣急敗壞地聲音:“緊張個屁,我有什麼可緊張的,本來怕你睡不着想陪你聊天的,竟然不領情,算了!趕快睡覺去!”
看着隨之被掛斷的電話,瑾瑜料想江文昊此時一定在那邊百般後悔打這通騷擾電話了,想到那麼狂妄自大的傢伙竟然也會因爲考試而緊張地睡不着覺,瑾瑜覺得自己抓住了江文昊的一根小辮子,以後再被他欺負可以拿出來好好善加利用,然後心情大好地蓋上被子美滋滋地繼續做美夢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江小攻這是騷擾不成反被調戲。。。。。。不誠實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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