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KTV的包間裡,幾個男生追搶着話筒放聲嚎叫,知道的是他們在唱歌,不知道的還以爲到了動物園和猛鬼屋,滿屋都是此起彼伏地鬼哭狼嚎聲。

江文昊靠在沙發上,捏着杯子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竄來竄去好似小丑一般的幾個人,忽然覺得之前明明覺得挺有意思的畫面變得格外不養眼,有時間陪這幫傻子消遣還不如在那個小屋裡和小孩兒鬥嘴來得好玩兒,只是人家不稀罕啊,捧着個熱臉湊上去,結果連冷屁股都沒貼到,真是要多窩火有多窩火。

旁邊的漂亮妹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心裡既覺得委屈又有些興奮,小女生多少都有些英雄崇拜主義,雖然江文昊這樣的也稱不上什麼英雄,不過平日裡跟個公主似的被那幫男生捧着呵護慣了難免有些心高氣傲,之前對江文昊地追求也沒怎麼上心,覺得他和那些巴結討好他的男生們沒太大的區別,結果江文昊今天那張黑臉和冷冰冰的聲音瞬間點燃了小女生蟄伏在內心深處的熊熊火焰,簡直是一路閃着星星眼跟隨而來,只覺得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帥了,就像電視裡那些個說一不二的大哥一樣。

“昊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剛纔看你晚飯也沒吃,是不是不喜歡?”女生軟綿綿地靠過去討好地問,“你喜歡吃什麼我可以——”

“會熬白粥嗎?”沒等MM說完,江文昊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咦?”MM愣住了,本來想說江文昊想吃什麼自己可以去買,可這是什麼情況?白粥?那麼廉價的東西她喝都沒喝過更別提熬了?再說她這樣的美女怎麼可以進廚房沾染一身油煙味兒,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江文昊見MM呆滯的表情撇了撇嘴:“你以後可以把往臉上扔化妝品的時間分出一部分給你的腦子,擦那麼多粉不覺得臉很沉嗎?還有你的眼睛,再描黑些也不會變成國寶。”

楚一辰坐在一邊很誇張地嗤笑出聲,羞得MM的臉宛如萬花筒一般五彩繽紛,外貌一向是她引以爲傲的地方,而且江文昊之前對她也是溫柔的不行,今天卻毫無緣由地被奚落,就算是再喜歡他臉上也掛不住了,站起身氣呼呼地說:“江文昊!你們男人真都是一個德行的!追到了就不值錢了對不對?這麼嫌棄當初別巴巴地追在我屁股後面啊!我告訴你,咱倆玩兒完了!以後你別來找我!”

MM過激的話沒讓江文昊出現任何反應,楚一辰卻不悅地皺起了眉:“小姑娘,說話注意點兒後果。”

“哼!”MM也不理他,踩着高跟鞋扭出了房間,反手“咣”地一聲甩上門,楚一辰可以肯定這一下小丫頭是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震得桌子上的酒瓶子都跟着晃了幾晃,旁邊幾個製造噪音的傢伙也被震得沒了聲,回過頭疑惑地看着一臉淡定,連眉毛都沒動的江文昊。

楚一辰衝他們擺了擺手讓他們繼續自娛自樂,起身坐到剛纔被MM霸佔的位置,用手背拍了拍江文昊的大腿:“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就是有點兒煩。”江文昊的語氣明顯沒剛纔那麼嗆人,對楚一辰,這個跟了他十年之久的哥們兒,他是無論如何都怒不起來的。

“你要是真看榭衍不順眼,哥幾個就堵他教訓一頓,反正他那道貌岸然的虛僞樣子很多人都憋着揍他呢。”

江文昊奇怪地看了看楚一辰:“你怎麼知道我是因爲榭衍生氣?”

“難道不是嗎?剛纔在路上你就一直瞪着他,還有他那個小寵物,你自己是沒看到你那臉色有多滲人。”

“那種虛僞的傢伙,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力氣,他今年高三是學校的重點保護對象,真要鬧出什麼事來會很麻煩,到時候我是無所謂,只是連累其他弟兄不是我的做事風格。”

楚一辰笑了笑:“你呀,也沒太寵着那幫小子,雖然嘴上總是數落他們看不上他們,可每次出了事都會幫他們扛,結果弄得自己在別人眼裡整個一恐怖分子。”

楚一辰的眼睛長得不大,眼形卻很漂亮,尤其笑起來時彎彎的,一副天真無害相,但是隻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鬼心眼兒有多少,算計人都能算計的不留痕跡,不過這男生重義氣講信義,是個絕對適合做生死之交的人,每次江文昊心情不好時被這雙笑眼一看,再大的火都發不出來了,隨即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我也寵不了他們多久了,高三畢業我是一定會考出去的,這裡的大學沒有想上的,A大雖好,但我還是想出去看看,以後他們再惹出什麼麻煩就得靠他們自己解決了,你在這兒也幫我多勸着他們,別腦袋一熱想什麼是什麼。”

楚一辰眼中的笑意因爲江文昊的這番話瞬間黯淡了許多,笑面狐狸變成了癟嘴鴨子,手指似無意地在江文昊的腿側蹭了蹭,兩個人認識十多年,一起打過架洗過澡睡過覺,甚至有需要時還互幫互助地和對方的小鳥兒玩兒過遊戲,肢體上地接觸算是再自然不過,江文昊對他的小動作根本沒往心裡去,依舊端着酒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

一邊玩兒鬧的兄弟們誰也沒注意這邊兩個人的小動作,對他們來說,江文昊和楚一辰是這些人裡關係最好的,楚一辰跟了江文昊十年,甚至跟着江文昊轉學到了這所學校,他鬼主意最多,又有一身好身手,基本可以算是江文昊的“軍師”兼“貼身保鏢”,江文昊也很聽楚一辰的話,每次翻臉發火大家都會很有默契地把楚一辰推出去滅火,效果相當的好。

江文昊心裡憋着一把無名火,加上晚飯又沒吃,這會兒一杯接一杯地喝悶酒,很快看什麼都成雙胞胎狀了,楚一辰見他皺起眉頭微閉着雙眼,湊過去低聲問:“昊哥,是不是不舒服?我讓服務生沏杯醒酒茶給你?”

“不用。”江文昊擺了擺手,“我睡一會兒就行,你和他們玩兒去吧,不用管我。”

“搶話筒我可搶不過他們,再說我也不怎麼會唱歌,還是陪你待着吧。”

江文昊閉着眼睛笑了笑:“這話你騙別人還行,騙我可不成,初一那年暑假去爬山,你爲了救我摔斷了腿,我們當時只能坐在個山頭上等山裡的搜救隊,你呀,疼得冷汗都出來了以爲我沒看見,怕我自責還裝着沒事的樣子給我唱歌,那會兒我就想,這小子腿都斷了唱歌還這麼好聽,將來都能當歌星了,比那些個只會對口型的假歌星可強太多了。”

“那麼多年前的事了你還記得?”楚一辰想起那會兒兩人的狼狽樣子也笑了。

“當然記得,江文昊這人沒什麼優點,但是別人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尤其是你,小辰,我這條命是你救得,這麼多年你爲我做的我心裡都有數,你是我江文昊用命交得兄弟,什麼都不能換的那種。”

楚一辰側着身子看着江文昊,目光在包間幽暗燈光地遮掩下牢牢凝視着眼前這個人,那是一種在平日陽光下從不敢表露出的眼神,沒有任何顧慮和掩飾,放肆地,灼熱的,甚至是□□的,那微微勾起的脣角和隨着說話起伏的喉結,都有種讓人想撲過去狠狠撕咬地誘人感。

很快,江文昊那邊陷入了沉默,楚一辰沒有打擾他,只是靠着他拿過他用過的杯子一口口地將杯中殘餘的酒慢慢喝完,最後用嘴脣貼了貼江文昊剛纔碰過的杯口部分,在沒人注意的地方,悄悄紅了臉。

楚一辰知道江文昊心情不好,從幾天前興高采烈地推了和他們的聚會又半路垂頭喪氣地折返而來開始,整個人似乎就陷入了一種莫名地焦躁中,楚一辰這麼多年第一次見江文昊爲了什麼而失神,這樣可不對,他眼中的江文昊應該永遠都是神采飛揚,甚至有些囂張跋扈地,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甚至包括他楚一辰,所以,他絕不能容忍跟隨和崇拜多年的男人被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所傷所羈絆,不管是什麼,只要成爲江文昊的攔路石,就必須毫不客氣地踢掉。

“昊哥,讓你心情不好的人,我自然也不會讓他心情好。”楚一辰看着江文昊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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