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熊家時,已降至夜盡天明時分,莫語未再停頓直奔城外。他並不擔心來自熊家的追殺,熊戰、熊豐已死,若熊家老爺子按捺不住想要爲他們報仇,莫語並不介意出手送他一程永絕後患。
直到走至城牆下,身後仍舊一片安靜,他微微搖頭只得暫且放下將熊家徹底覆滅的念頭。擡頭看向四丈餘的城牆,他腳下突然加速,兩步後猛地用力一蹬,身體便如大鳥般升空,躍至八九米處探手在城牆略微凹陷處微微一拍,身體便緊貼着城牆而上順利落在城頭。緊走兩步,一躍而下,“嘭”聲落地砸出一個淺坑,腳下卻只是微麻,隨即恢復。
莫語身影不停,腳下發力身體便化作一條黑影奔入黑暗,很快消失不見。
一日後,當太陽自天邊升起不久,莫語腳步停下,將落葉踩碎,發出細微的“咔嚓”聲。耳邊傳來河水奔流怒吼聲,擡首向前,雄峰突兀拔地而起,直入雲霄!
寶藏之地到了。
他沒有任何耽擱,反手取出匕首直奔山峰奔去!
第二次攀爬,與最初卻已有了極大的不同,自身增長的力量讓莫語速度快了許多,他沿山峰被從中剖開的切面不遠處開始攀爬,留意着青苔的出現。兩個時辰後,他轉入平滑剖面一側,收起了匕首抓住青苔,手腳並用向山巔攀登。
五個時辰後,藉助青苔補充着體力,在濃霧中莫語再度看到了前路的盡頭,山巔到了!探手按在山巔,上次他在這個位置墜下,但這次一切都很順利,略微用力他身體已躍上山巔,迎着冷冽山風身上長袍鼓盪作響。
山巔籠罩在濃霧中只能勉強看清周邊,但地面卻平整的像是刀切般沒有任何凹凸,似乎是在久遠的歲月前,被人一刀削去山巔而成。莫語沉默,想到從中剖開的雄峰,再看到眼下平整與鏡面無異的山巔……或許這一切,真的是人爲所成,只是出手之人擁有着遠超出他想象極限的力量。
換做之前他無法想象,但在自身力量增長,見識過王烈、厲供奉和大地巨蜥的廝殺後,他的眼界已不再是四季城中的小小體修可以比擬。據說體修、靈脩皆有九階境界,他所接觸到的只是較低的層面,便有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強大力量,若真正晉升到高階層次,或許真的可以擁有這種毀天滅地的威能,舉手投足間山崩地裂日月無光!
莫語緩緩收斂了心中念頭,不管他猜測是否正確,眼下最爲緊要之事便是尋找寶藏。而眼下的發現,無疑讓他對寶藏的存在更多了幾分期待。
片刻後,將近千米大小山巔細細尋找一遍,莫語尋到了一具骸骨及一塊凸起的石壁下。骸骨手捧一塊獸皮,不知出自何種蠻獸,歷經無數歲月仍舊保存完好,上面留有模糊的字跡,呈暗紅之色應是血水寫就。
“本座雷淵絕命於此,得吾傳承者,日後需往中域大陸一行,將習得紫霄風雷訣交付中域雷家,若有違背必遭天譴之!”字體潦草近乎一筆而成,應是骸骨主人彌留之際所書,但筆轉勾畫間卻有凌冽氣息流轉,便如劍芒欲破字而出!
寥寥幾十字,便可看出此人必然於劍道一途擁有極高的造詣。
石壁足有三四米高十幾米長,下方與山體相連,想來是骸骨主人切割留下。石壁最初應該留下了他的劍道傳承,但如今卻被凌亂的劍痕盡數切割毀去,已看不清半點原來的內容。
骸骨爲劍修身邊卻無劍,而石壁又被故意毀去,事情很明顯,在莫語之前,應該有人已經找到了這處寶藏並且取走了所有東西。此人毀去劍道傳承尚能理解,但他既得傳承便自動成爲骸骨主人的弟子,卻未曾將他埋葬取走手書,而是單單拿走了他身邊的寶劍……
莫語苦笑搖頭,他甘冒性命危險尋找寶藏最終竟是這般結果,“這位前輩,看來得你傳承之人絕非尊師重道之徒,否則亦不會將你留在此處不管不顧。你欲讓他歸還劍訣與後輩之事,恐怕沒有太多希望。”他略微遲疑,低聲道:“罷了,晚輩雖未得傳承,但能來到此處終歸與前輩有幾分緣分,便將前輩遺骸帶下山巔安葬,得罪了。”他拱手一禮動手整理骸骨,既然寶藏已被取走,他也沒有在此久留的必要。
但在莫語手指觸及骸骨時,卻有一絲凌厲劍意自朽骨中驟然射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刺破指尖鑽進他體內,化爲一隻指許無形之劍沿血管逆流而上直撲他心臟而去!這絲劍意雖弱,但若是在心臟處炸開,也足以將心臟徹底撕碎,置他於死地!莫語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靈魂力量讓他可以清晰看到劍意的竄行卻無無法阻攔!
就在這時,血管前方內壁毫無預兆碎裂,又有一股晦澀的劍意出現在莫語體內,如同一張大口猛地將指許大小無形之劍吞下!
被吞下的劍意在劇烈掙扎,一絲絲鋒利劍意散開,將血管切開一道道細小的裂縫,深深沒入血肉。莫語臉色驟然蒼白,體內的爭鬥帶來極大的痛楚,好在它很快便耗盡了力量漸漸沉寂下去。而這時,莫語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段新的內容:風雷劍意,以劍道融入風雷意境,一劍狂風起,一劍雷霆至,劍意剛猛霸道,殺傷力量驚人,地階劍術!
風雷劍意?
莫語怔怔看向手掌,他面露遲疑,數息後突然伸手向地面一指!
一股劍意驟然激射而出,“噗”一聲落在地面,在山巔光滑石壁上留下一隻淺淺的小坑。
莫語臉色變得無比古怪,夾雜着震驚、歡喜,但更多的還是驚疑不解。
腦海中出現有關風雷劍意內容時他便真切感受到了風雷劍意的真諦,烙印在他靈魂中似乎隨手便可施展。而他自然出手,果然釋放出一道劍意在石壁上留下淺坑。雖然這劍意微弱的根本引不動天地元力變化生出風雷之勢,但它卻是純粹風雷劍意無疑,與骸骨中激射出的劍意一般無二。
可關鍵在於,他出生至今從未接觸過劍道,又怎能習會劍修才能掌握的殺伐劍意?另外一道出現的劍意,又是何時進入他體內?
待莫語回過神來,靈魂感應中體內劍意已消失不見,但記憶中有關風雷劍意的內容仍舊存在,提醒他之前一切並非幻覺。未曾習得風雷劍訣,卻已掌握風雷劍意,面對如此詭異的事情莫語臉色一時間陰晴不定,但至少從眼下看來習得風雷劍意對他來說並無壞處。
緩緩吸了口氣,莫語細細感應了一番確定體內沒有任何不妥,纔將此事暫且壓下。目光落下,地面骸骨在釋放出風雷劍意後便徹底腐朽化爲塵埃,被山風吹走散入天地徹底消失不見。莫語看着化爲塵土的骸骨,臉上若有所思。
雷淵死於此處,留下傳承希望弟子可以將紫霄風雷決送回雷家,自然不會心存惡意。那麼隱藏在他骸骨中的風雷劍意顯然不是爲了殺死他傳承的繼承者,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爲了將風雷劍意留給他的弟子。想來掌握了紫霄風雷決的人應該可以輕易收服這道劍意,而莫語並未學到紫霄風雷決纔會遇到兇險。
以上雖只是他的猜測,但細想來卻極有可能爲真,那麼當初毀掉石壁所留紫霄風雷決之人,將會因爲自己對雷淵骸骨的漠視而錯失掉原本應屬於他的風雷劍意。或許雷淵死前已想到了這種可能,所以纔沒有提及風雷劍意的存在,作爲對弟子心性的考驗……如果真是這樣,風雷劍意對修煉紫霄風雷決而言,應當有着極爲重要的作用……看來,這雷淵也是城府極深之人。
莫語緩緩搖頭,一時惻隱之心卻差點死於非命,但他也因此得到了風雷劍意,一時間對雷淵不知應該感激還是怨恨。但他終歸完好得到收穫,感激不存怨恨倒也不必。他目光在周邊掃過,確定沒有任何遺漏後,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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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四季城,又是一日以後。莫語邁步走近城門,數名看守城門的體修漢子看清他樣貌後臉色一變,急忙拱手行禮,“參見莫爺!”神色之間隱有誠惶誠恐。
進出行人聞言紛紛退讓,皆低首大氣不敢傳出,神色恭謹到了極點。
莫語微微皺眉卻未作半點停頓,大步走入城中。
直到他身影遠去,城門口幾名體修漢子才直起身來,遠遠看向他的背影,眼中仍舊充斥着敬畏。
踏入城南大街醫館,林嫂第一句話便爲他解了心中不解,“莫語,是你殺了熊戰、熊豐兄弟兩人?”她亮晶晶的眸子裡盡是震驚,但在這震驚下,藏着的卻是滿滿的驕傲。大陸是修士的天下,無論男女皆崇拜強者,林嫂自不例外。
莫語皺了皺眉,“嫂子聽誰說的?”
林嫂看着他皺起的眉頭,小心道:“熊家大喪,熊老爺子親自宣佈了兩人的死訊,熊家弟子盡數歸返弔唁。雖然沒提及他們如何死的,但整個四季城都在傳言是你暗中下的殺手……莫語,事情難道有什麼不對?”
莫語眉頭皺的更緊,熊家此舉確實出乎他意料外。
熊戰、熊豐死亡,對熊家而言絕對是重大的打擊,家族強者損失大半必然引得暗中敵人蠢蠢欲動,須知四季宗範圍內與熊家不對付的勢力可不止一家。這種情況下,熊家掩蓋他們死亡的消息暗中佈置應對纔是,可偏偏是這樣的舉動……事出有異必有妖,其中當有他未曾察覺到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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