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雲瀰漫,三十七座浮島如星辰般環繞排列,空中仙鶴啼鳴飛舞,地面靈猿嘶吼奔騰。一架彩虹橋橫跨蒼穹,九彩之色,經頭頂大日光芒,折射出億萬迷濛光暈。
在這浮島其中一座上,一片低矮的房屋,與周邊宏偉、奢華的殿宇格格不入,年輕的侍女跪在門外,拉住衣袖苦苦哀求,“先生,先生,求您救救少爺,他是嫡系血脈啊,求求您了!”
絳紫長袍老者皺皺眉,嘆道:“我與亡故夫人也算舊識,如果力所能及,絕不會看她孩兒早薨。蕭晨少爺天生魂魄不全,除非有補天果可以挽回,可這補天果實在貴重,家族又無意出手,唉……告辭了。”
他面露不忍拱拱手,轉身離去。
侍女一下軟倒在地上,雖然早就知道這點,可斷了最後一線希望,還是給了她莫大的打擊。
想到故去的姐姐,一生下來就承受痛苦煎熬的小外甥,她不禁悲從心來,“嗚嗚”痛哭起來。
“姐姐……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能……照顧好晨晨少爺,我沒用!”
僕役區行人往來匆匆,卻都沒停下腳步的意思,偶爾撇來一眼,臉上也是一片冷漠。生下來就魂魄殘缺,連廢物都比不上的嫡系少爺,據說還被人有意刁難着,誰願意去沾染麻煩。
只是這個時候,誰都沒看到,光線昏暗的房間裡,躺在牀上的小小身影無助的揮動了一下手臂,隨即重重落在牀上。
侍女擦擦眼淚,對周邊的冷漠已經習慣,轉身走進房間,心裡發着狠。姐姐死了,可晨晨終歸是他的兒子,就算拼着被杖死,也要抱着他去問一問,真的就不管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走到牀邊,習慣性露出笑臉,雖然都說魂魄不全靈智不開根本沒有意識,可侍女認定晨晨少爺看得到,只是沒辦法表達。
可很快,她臉上笑容就僵住,眼睛驚恐的瞪大,“晨晨少爺!晨晨少爺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侍女顫抖着摸了摸他的鼻息,用力捂住嘴,眼淚一下子噴涌出來。一陣急火攻心,她眼珠翻了翻白,“咕咚”趴在牀邊昏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牀上小小的身影,突然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一抹暗淡的紫色劃過後,他艱難扭頭在周邊掃過幾眼,閉上眼像是感受着什麼。幾息後,他睜開眼,喃喃低語,“蕭晨……這算是借屍還魂嗎?”
沒錯,死而復生後,這小小的身體裡面,已經變成了莫語的靈魂。
剛纔他吸收尚未完全消散的靈魂碎片,接收了他極少的模糊記憶,對眼下有了大概的認知。
輕輕吐出口氣,莫語沒有睜開眼,閉着眼睛想到,本來還擔心轉生外域後多出一堆親人,現在這個結果,倒也算落得輕鬆。
至於這具身體的父親,感受到靈魂消散前濃重的怨氣,莫語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
一陣陣疲倦潮水般涌來,意識漸漸模糊,他很快又沉沉睡去。
……
“顧先生,少爺他怎麼樣了?”這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輕柔沙啞帶着期待忐忑,哪怕沒睜開眼,腦海也能浮現出她輕咬嘴脣滿臉不安的模樣。
嗯……從這具身體算,應該是叫她小姨吧……
又一個聲音響起,“奇蹟!真是奇蹟!”
“啊,先生您是說……”
“嗯!可能真是亡故夫人冥冥中庇佑,蕭晨少爺的靈魂居然自行生長完整,這種情況雖然極其罕見,卻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太好了!謝謝顧先生,謝謝!姐……夫人,一定是您在庇護晨晨少爺,一定是這樣的!”
“新生的魂魄太過脆弱,需要好生修養一段時間,切忌不可受到刺激,我再開幾服溫神養魂的藥劑,就應該沒問題了。”
“這……這……”
“放心,一些藥劑的開支,顧某還是能承擔的,我去抓好送來,你留在這照顧蕭晨少爺就是。”
“實在太謝謝您了,顧先生慢走。”
聽着兩道腳步聲走遠,莫語沒睜開眼,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
“蕭晨少爺!”
“見過晨少爺!”
“小人給少爺請安!”
不論心裡怎麼想,作爲蕭家的僕役,面對嫡系血脈少爺,半點禮數都不敢缺。
走在僕役區,蕭晨少爺揹着雙手,一副鼻孔朝天模樣。看着葫蘆般跪倒一地的僕役,不時發出一聲得意的輕哼。
足足逛了大半個時辰,讓這一片僕役區能見到僕役跪了一遍,才志得意滿的轉回院落去也。
“晨晨少爺,您又去淘氣了,咱們不知道要在這繼續呆多久,還是少惹麻煩好。”侍女無奈開口,帶着幾分擔憂。
蕭晨少爺“哼”了一聲,“他們敢!我已經補全靈魂,很快就會被家族接回,成爲真正的少爺!”
稚嫩的聲音中,透着得意與驕傲。
“小姨,我餓了!”
侍女大驚失色,“晨晨少爺,我是您的侍女,以後叫我靈兒就成,千萬別再這樣稱呼我!”
蕭晨少爺狡黠一笑,“現在不是沒有外人嘛,快去快去,我真的餓了。”
董靈兒連連點頭,“好好,我馬上去做,少爺稍等一會。”
看着她快步離開,蕭晨少爺臉上稚嫩的笑容消失不見,露出一副沉思模樣,許久後搖了搖頭。
他這樣做,可不僅是爲了出一口氣啊,希望能順利瞞天過海。
……
裝飾精緻華美的寢宮內,雲鬢高聳的美婦皺緊眉頭,“查清楚沒有?那小畜生真的好了!”
“回夫人的話,根據屬下的觀察,蕭晨少爺的魂魄,的確已經補充完整。這點在顧先生處,也得到了證實。”黑衣男子恭謹開口。
美婦臉色驀地一沉,“中了我的……這小畜生靈魂殘缺,怎麼可能自行完整,有沒有可能是被人奪舍?”
“蕭晨少爺是嫡系血脈,如果被奪舍,浮島之靈會生出感應。”黑衣男子想了想,搖頭否定。
“妹妹別急。”下邊左側椅子上,沉穩中年男人擺了擺手:“你先下去。”
黑衣男子恭謹行禮,退後幾步轉身離開。
“哥哥對不起,剛纔我失言了。”不等他訓斥,美婦主動道歉。
納蘭顏沉着臉,“妹妹以後要謹慎,萬不可大意,否則你我今日擁有的一切,轉眼就成雲煙!”
“哥哥教訓的是,不過這人是我的心服,絕不會多嘴多舌的。”美婦說罷,又是忍不住咬牙切齒,“哥哥,你說那小畜生,真的好了?”
納蘭顏淡淡道:“我派人查過,從他的行爲舉止來看,奪舍的可能很低,否則不會如此張揚。”
話鋒一轉,他繼續開口,“不過蕭家嫡系血脈事關重大,雖然有浮島之靈封鎖八方,卻也難免有被奪舍的可能。所以,妹妹應該去找大夫人,在審查蕭晨少爺狀態的時候,不妨謹慎些。”
美婦想了想,眸子一亮,“哥哥的意思妹妹懂了,我會向大夫人推薦,讓申屠去做身份檢測。”
小畜生,就算你真的走運自行補全靈魂,若膽子太小被嚇得魂魄飛散,可也怪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