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之疆，入目所及除了冰就是雪，所以冷。
冷的不僅是溫度，還有雪族修士的態度，目光像是帶鉤的刀子落到身上恨不得帶出肉來……傲慢、排他、滿懷敵意！
“所有人，蒙上眼睛登船，抵達目的地前不許拿下！”冷冷低喝中，這名雪族強者一揮手。
每個人手中，都被髮了一條絲帶，觸手冰涼。
“帶上，一切聽他們的，別自找麻煩！”許小刀低聲告誡，擡手把自己的雙眼蒙個結實。
莫語有樣學樣。
開始登船。
雪族的船，之前看到過，似乎是用某種特殊的冰塊整體雕琢而成，船體表面覆蓋着簡單的線條。
登船後就知道，這些線條的作用，是偵測神念波動，這樣就杜絕了被探查的可能。
採藥人除了新手外，都見識過雪族的冷酷，歷年來沒少見過不守規矩，被丟經冰窟凍冰棍的倒黴蛋，所以秩序很好。
一艘艘搭載百人的冰船飛向冰封之疆深處，消失在視線盡頭。
……
船長飲盡水晶杯中的葡萄酒，收回目光，淡淡道：“開始吧。”
艙中一名管事點頭，轉身匆匆而去。
很快，一隻有關船體受損，需借用船塢修復的請求玉簡，送入雪族。
這類事件，在多年合作中並不少見，雪族簡單派人審查後確定船體的確需要修復，就同意了此事。
停靠海邊的採藥船，在引領下緩緩駛入修建在一處避風塘中的船塢，隱沒在大片的陰影下。
……
絕望沉海，沒有人知道何時出現，更不知其中存在着什麼，因爲無數年來，但凡進入其中的生靈，從未有一個活着走出來。
因爲地處冰封之疆，被雪族把持，是以少有外界修士到來，名聲在仙界並不顯赫，但知曉之人無不談之色變。
此刻，這一片沉海，就出現在遙遠的視線盡頭，如墨一般的黑色，像是一塊鑲嵌在地面的巨大黑寶石。
站在地面，感受着從腳下、從空氣中，不斷鑽進身體裡面的寒氣，莫語心中默默計算。
片刻後得出結果，他心中微鬆。
還好，以他的修爲，應該能堅持到，進入九紋冰火草生長的區域，
許小刀意氣風發的一揮手，“莫語老弟，咱們走！”
一行大步前進，踩着積雪，向絕望沉海方向前進。
最邊緣的冰火草，晶體般的表面只有一條暗淡的淡紅色豎紋，沒有采摘的價值。
一羣雪族修士站在一起，冷眼看着採藥人的背影，神色漠然。
“振聲哥，你覺得這次，最高的收穫是幾紋？”一名雪族女修開口，俏麗的臉上蘊着一絲愛慕。
雲振聲微微一笑，有着雪族男人少有的溫純，“州對面的郝家來了人，我對他們有一定了解，嗯……想來七紋應該不難，再準備些手段，採集到八紋也有可能。”
說到這，他突然轉身，“江師妹，你覺得呢？”
雪族女修不滿的鼓鼓嘴，狠狠瞪了一眼過去。
江元元像是有些走神，略帶恍惚的收回目光，“雲師兄說什麼？”
雲振聲眉角微不可查的一皺，向絕望沉海掃去一眼，笑道：“爲兄是問，你覺得這一次採藥人，最多能採集到幾紋冰火草。”
江元元本來不想發表意見，可鬼使神差的就說道：“我覺得有九紋……”
話剛落就聽到一聲嗤笑，“江師妹，你來了冰封之疆也已數年，怎麼還沒改小地方的眼光，九紋冰火草生長的區域，已經瀕臨絕望沉海邊緣，你覺得這些人有走到那裡的實力？就算有，他們有那個膽子靠近嗎？”
雲振聲擺擺手，“只是說說而已，江師妹向來沉心修行，對這些事情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
對他的維護，江元元只是笑了笑，沒有多做表示，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如果沒有他的話，或許七紋、八紋就是極限，但他若是來了，事情就不好說了。
這可是一個，到哪裡都不會安生的傢伙啊！
只是，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會不會有些不甘心？江元元只是想了想，就按下了念頭。
當年的事情後，她經歷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事情，心性大有改變。
既然從一開始，錯的或許就是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再不依不饒的追究呢？
就一笑而過吧！
當然，這個大度的寬恕，並非沒有其他原因，身爲雪族當代大長老座下弟子，身份尊崇無比，隨着石女血脈的覺醒，註定將要成爲仙界中，威震一方的巔峰強者。
而雨墨，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採藥人，哪怕有些機緣、實力，與她之間的差距，也是天淵之別，而且會越來越大。
如一隻驕傲的鳳凰，江元元放下當初的恩怨，目送他身影遠去。
……
莫語突然皺了皺眉，扭頭看向後方，這樣的距離，以他的眼力也只是隱約看到一羣站在一起的雪族修士。
其中一道身影，隱隱然，似乎有些熟悉，難道是之前曾經認識的人？而且對方，似乎打量過他。
對方既然沒開口，自然是沒認出他，莫語當然不會去自找麻煩，收回目光埋頭向前趕路。
……
一紋冰火草越來越多，漸漸有兩紋出現，然後是三紋、四紋，價值越來越高，採藥人眼中漸漸流露興奮。
許小刀這一隻小隊伍中，不斷有人留下，開始動手採集，自認還能再搏一把的，則咬着牙繼續前行。
很正常，越往絕望沉海，冰火草的價值越高，運氣好採摘到一株六紋冰火草，抵得上幾百株四紋冰火草。
一直走到五紋冰火草生長區域，許小刀停下腳步，轉身道：“咱們分開吧，在這片區域，一定會有讓大家滿意的收穫。”
“哈哈，承吉言了，小弟先走一步，咱們船上見。”
“這次有收穫的話，一定請許哥喝酒。”
“走吧，發財的時候到了！”
很快，衆人四散分開。
許小刀往前走了一段，轉過身來，“莫語老弟，你怎麼還在這？”
莫語微笑，“我想跟許兄你求個指點，不知你覺得，哪個方向會有高品的冰火草？”
許小刀皺眉，他認真的看來幾眼，啞然失笑，“老弟，你該不會真的信了我之前的話吧？嘿嘿，都是吹牛的，你還是靠自己吧。”
“沒有，我覺得許哥你說的有一定道理。”莫語淡淡開口。
許小刀心頭一凜，他勉強笑了笑，“這……既然老弟擡舉，我就勉強說兩句，你看這個方向，老哥我就覺得不錯。”
莫語看了一眼他指的位置，“真的？”
許小刀背後寒毛一下豎了起來，有種被叢林陰影中毒蛇鎖定的感覺，轉眼就大汗淋漓，“真……真的，我哪敢騙老……老哥你啊。”
莫語拱拱手，“多謝許哥。”
轉身幾個閃動，消失不見。
許小刀長長出了口氣，渾身力氣一下消退的大半，哪裡還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被豬油蒙了眼。
這位，肯定不是尋常角色！想到登船前一晚的流血事件，許小刀心頭就是一陣突突，沒敢再多想下去，苦笑一聲朝着另外一個自己覺得不錯的位置，急匆匆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