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城外的古道,荒舊中不乏綠樹蔥蔥青草悠悠,但是在微風漸冷的夜色中,這些平日裡只要一看見,就讓人心情舒暢的自然風光,就着月色旖旎星辰浩渺,卻總有一種凜冽刺骨的寒!
那三名紫衣勁裝漢子自黑暗處走出,並未理會遠處出言低笑的黑袍人,而是徑直走向昏迷的秦莫圖。
臨近沈伴鳳之時,爲首一人先是向其拱了拱手,然後自腰間拿出一塊雕鳳銀牌。
腰牌呈暗銀色,上有繁雜雕紋,最顯眼的地方是一隻浴火鳳凰踏空飛舞,神采非凡,似欲飛出,而栩栩如生的鳳爪下,明晃晃地刻着兩個娟秀小字,“地支”。
沈伴鳳也不言語,自行處理起傷勢,只見她先是封住左肩與腹部的重要穴道,防止流血過多,卻並未包紮,然後這才擡眼看了看那腰牌,微微頷首,便不再理睬。
微微挪步,沈伴鳳讓過那三人的身形,依然與遠處的周短和黑袍人冷冷對峙。
爲首那名紫衣人蹲下身子,先是看了眼面紗早已丟失而露出嬌美容顏,卻哭得梨花帶雨的葉飛魚,前者歉意一笑,伸手搭在秦莫圖的左手手腕處,緊皺眉頭側首不語。
使用了體內那縷本不屬於他的氣運修爲,此時秦莫圖的五臟六腑和奇經八脈皆在崩潰邊緣,若不及時調養或外力療傷,輕則長睡不起,重則殞命於此!
面色冷峻的沈伴鳳自然知曉秦莫圖的狀況,可性子冷傲的她又怎會浪費口舌與那紫衣蒙面人去解釋什麼,於是由着後者把脈觀氣,並不過多言語。
而遠處的黑袍人見狀先是搖了搖頭,然後面向左側的黑暗處幽幽喊起話,聲音不大,卻清晰傳遞到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
“躲在暗處放黑箭的那兩個也出來吧,我們‘黑匣子’早就想要見識一下‘天干地支’的真面目,這次既然被我知曉了氣息,再這般猥瑣恐怕就要折了名聲!”
那蹲下身子的紫衣人像是瞭解了秦莫圖的狀況,眉頭緊鎖,凝神思考了一會兒才真起身來,也不理會那黑袍人的出聲諷刺,而是走到沈伴鳳身邊耳語一番。
“沈姑娘,王爺急需療傷,我會命人將王爺送到一處安全之所,姑娘放心,‘黑匣子’由在下對付,那周短可否交予姑娘?”
不待兩人交涉完畢,早已不耐煩的“鬼手殘”周短,傳音給那黑袍人說道:
“別墨跡了,速戰速決!那觀應宗的娘們兒交給我,剩下的你們來!”
說完,周短渾身爆發出驚人氣勢,將自身修爲展露無遺,然後雙手屈指成爪,再次祭出“赤焰鬼手”,暴起身形急速掠向沈伴鳳!
而“黑匣子”也不再一味矜持,先前出手的那五人也再次展開鬼魅身形,急速攻向那三名紫衣人。
此時的沈伴鳳已有傷勢,但對於金剛境的武夫來說,身體最是強悍,這點“小傷”自不會對其產生過多阻礙。
只見她橫起符劍“化虹”,當胸於前,硬生生阻擋下眨眼間便已攻至身前的凌厲招式,然後運力於劍上,霸道橫掃出去。
場中頓時劍氣橫飛,“化虹”所生劍氣凌厲無匹,卻似有控制般只是對準一擊不中便急速後掠的周短。
石路皆是被劍氣捲起如簾,一同砸向周短,後者見狀並不慌張,腳下用力一踏,所立地面頓時被踩裂,然後雙爪揮舞衝向捲起石簾。
在空中十指不停交叉舞動,將近身石簾硬生生攔腰撕裂出一道口子,護體罡氣硬生生承受了幾道“化虹”劍氣,卻並無大礙,周短剎那間衝出劍氣包圍,再次抓向沈伴鳳!
對於眼前之人的毫髮無傷,沈伴鳳顯然早有預料,因身邊有三名“地支”死士護住秦莫圖,便不再一味畫地爲牢,同樣暴起身形掠向周短。
與此同時,那五名“黑匣子”與兩名紫衣人亦是正面對上,不像江湖武夫那般招式絢麗,幾人出招並無太多壯觀排場,皆是直取要害,戰於一處!
黑暗處不時有幾支短箭刁鑽射出,直取五名“黑匣子”,另兩名身處戰局的“地支”死士亦是不懼劣勢,穿插於那五人的包圍之中。
那名尚未出手的黑袍人頭領,盯着同樣未出手的那名紫衣人,冷哼一聲,就欲出手。
突然自黑暗處齊齊走出兩人,同樣身穿紫衣勁裝,蒙面藏容,卻與加入戰局的那兩名紫衣人略有不同,衣袖領口皆有銀邊,且背部繡鳳,但不管怎樣,顯然是“地支”這一方的幫手。
那黑袍人見狀,隱於黑袍之中的面龐微微動容,暗叫一聲“不好”,只能收住攻勢,復歸原位,冷冷盯着新加入的那兩人。
而那兩人卻不去管黑袍人,而且有意無意地避開身旁不遠處,戰鬥於一處的沈伴鳳和周短,先是走到秦莫圖身邊,向那名未出手的紫衣人點了下頭。
只見那紫衣人化成一道虛影,瞬間消失,下一刻兀自出現在黑袍人身邊。
後者臉色大變,雙袖頓時鼓盪如風,向後掠出數歩,堪堪躲過那紫衣人的隱晦一擊。
新出現的那兩名繡鳳紫衣人不去管場中局勢,先是向葉飛魚恭敬頷首,其中一人出聲說道:“王爺情況危急,先與我們離開此地,由……”
正說道此處,突然兩人同時輕咦一聲,齊齊看向葉飛魚懷中的秦莫圖,然後一人伸手搭在後者的手腕處。
只見依然昏迷中的秦莫圖,隱隱有醒來跡象,先是輕輕呢喃一聲,然後嘴巴砸吧了數下,不似昏迷,倒像是睡了一覺。
顯然也感受到了懷中秦莫圖的動作,葉飛魚止住哭聲,頓時手忙腳亂起來,她先是摸了摸秦莫圖的臉頰,然後不顧儀態地抹了把小臉,帶着哭腔急切喊道:“王爺,王爺,飛魚在這,飛魚在這!”
此時的秦莫圖全然聽不到葉飛魚的聲音,只是如睡中孩提般,時而輕聲呢喃,時而抓臉撓癢,與古道上此起彼伏的緊張局勢毫不應景,竟似酣睡!
其實在他剛纔被憤怒充斥理智,無意間觸動那縷隱藏氣運,借“他人之手”秒殺齊勝幾人之後,秦莫圖先是感到腦袋似要炸開,疼痛欲裂,然後全身彷彿墜入深海,呼吸不得,最終堅持不住昏厥過去。
在昏厥中,秦莫圖像是墜入陰曹地府,如行屍走肉般緩步走在一處濃霧之中。突然眼前一道黑光閃現,沒錯,就是黑光,一道濃郁黑氣飄落在他身前,緩緩化成人形。
那人看不清面容,從身形上看,倒像是一名微微駝背的老人,黑氣縈繞之人先是單手撫着秦莫圖的天靈,緩緩輸入幾絲浩瀚氣機,不消片刻,秦莫圖竟是有了意識,不再似原先那般行屍走肉。
恢復少許意識的秦莫圖緩緩睜眼,看到眼前一道被黑氣縈繞的身影,先是下意識雙手交叉於胸前,身體微微後仰,雙眼瞪大如牛,驚恐萬分,片刻後,待他緩過神來,才發現身前黑影並無傷害他的過分舉動,只是簡單收回撫頂之手,飄在他的面前。
秦莫圖頓時放下心來,環顧四周後,發現自己好似身處一處高空,周圍被濃霧包圍,只能看清周身四五步遠的地方,見瞧不出任何名堂,這才定睛看向身前那道黑影,然後緩緩伸出手來就欲觸碰。
突然那道黑影不再安靜如初,哈哈大笑一聲。
秦莫圖着實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喊了句“我去!”便蹦跳着向後躥出幾步,眼神驚恐地看着那道黑影。
黑影似乎在笑,沙啞到幾近聽不到的聲音,卻帶着迴響,在秦莫圖的耳畔幽幽響起。
“小娃娃,我們又見面了。”
畢竟只是恢復了少許意識,秦莫圖一時記不起眼前黑影的身份,先是撫了撫心臟欲將跳出的胸口,然後歪頭思忖起來。
“小娃娃,剛喝了老頭子的酒,這麼快就忘了?”
似是終於想起眼前之人的身份,秦莫圖如醍醐灌頂般指着他,說道:
“原來是你!”
“正是老頭子我。”
“這是哪裡?什麼酒?哪裡有酒?”
那道黑影正是與龍青揚一戰後,身死命隕的夢準。
老人見秦莫圖這般反應,心裡着實涼了一大截,自己出冢與人搏命,最後交代在東海之濱,將半身修爲和自身揹負的江湖氣數悉數交予他,這小子居然……
想到這裡,夢準就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既然這般安排,只重結果不看過程的老人,也不再氣憤,只是連連搖頭,繼續說道:
“酒在哪裡先不管,你可還記得剛纔那個齊勝?”
“齊勝?誰?”
夢準搖頭苦笑,當然此時的他被黑氣縈繞,秦莫圖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
不待秦莫圖有所反應,夢準再次伸手按在前者的天靈之上,老人可以說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精,自然知曉火候,見秦莫圖渾身顫抖幅度愈演愈烈,在他快要承受不住之時,猛然收手!
先是腦袋一震刺痛,秦莫圖雙手撫額,踉蹌後退,幾欲站立不住,更如負傷般喊出聲來,然後晃了晃腦袋,那抹深入腦髓的疼痛感漸漸消逝。
待那股疼痛完全消除,秦莫圖定了定神,好似記起許多事情,盯着面前那抹黑影,半響後,像是終於恢復了記憶般,指着夢準大叫道:
“我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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