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傲立於晉陽城的中央,千門萬戶,極具土木之盛。王府內除卻數百建築,還有三條溪流和數座小山。
府中有一座大湖,湖水常年溫熱,故名‘春水’。湖內植有萬頃荷花,無論春夏秋冬,盡皆蓮葉接天,荷花映日。錦鯉千百萬,戲於蓮葉間,若隱若現。荷葉與錦鯉起飛,春水共長天一色。
萬頃大湖,着實別有一番風韻。
湖中建有一座小島,島上矗立着一座九層高樓,名喚‘荷塘月色’。每逢月圓之日,‘荷塘月色’映照着月亮的光輝,散發出七彩流嵐,百里可見。
‘荷塘月色’是整個碧霄,數億習武之人,心嚮往之的地方。在這個樓亭中,珍藏有數十萬玄技孤本,以及數萬件高階玄兵。
青霄之大,也僅有三處地方能夠與‘荷塘月色’相提而論:秦都咸陽的‘兵馬石窟’、越國邊塞的‘留劍閣’,以及青霄中央的‘殺神樓’。
葉君臨跟隨在凡嶽然的身後,一路兜兜轉轉,幾近迷路。好在寧崑崙一直跟着他,隨時提醒。
一番路途下來,葉君臨和除卻齊建新之外的其餘大將,漸漸熟絡。日趨老成的葉君臨,也慢慢摸到了諸將的大致脾氣。
‘劍仙’魏無忌重義、‘天辯’張儀善談、‘鬼才’李悝善計、‘大戟’寧崑崙直率,唯一摸不透的,便是那個黑衣儒衫,一言不發的齊建新。
不過,從寧崑崙的話中,葉君臨隱約感覺到,齊建新似乎和其餘諸將,關係並不融洽。
一路之上,凡無雙都躲在凡嶽然的身後,時不時地瞟上葉君臨幾眼。
小姑娘很羞澀,臉上表現的,極爲天真。
但倘若僅憑於此,就以‘天真’給小姑娘定義的話,那麼你就太過天真了。
靜若處子,動如‘瘋’兔。
乃是凡無雙,最爲真實的寫照。
平日甚好,練字繡花,挺文靜一小姑娘。但倘若撒起瘋來,卻是比秦軍百萬都難以阻擋:抄起掃帚,便朝着凡君追去,一邊打,還一邊叫罵不停,頗有罵街潑婦的風範。
晉王府上下,從管家到僕人,每看到這一幕,都十分默契地雙手插袖: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任由晉王凡嶽然,在風中凌亂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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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主殿,名爲‘三晉天下’。
九層雄偉基臺,白玉石雕欄杆,紫檀木大柱,青碧綠雕樑,黃金琉璃瓦,赤紅硃色牆。整座大殿,極盡威嚴華美。
凡嶽然高坐在金色雕龍玉椅上,凡無雙頗爲乖巧地坐在他身旁。
葉君臨坐在堂下的第一個位置,再往後依次是齊建新、魏無忌、李悝、寧崑崙和張儀。
齊建新擡起頭,看了一眼葉君臨,確切地說,是葉君臨屁股底下的座椅,眼神中閃過一絲精芒。
不久之前,這個座椅還是屬於他的。
‘五虎大將’各有所動:齊建新沉默、魏無忌淡然、李悝沉思、寧崑崙憤怒、張儀微笑,一殿氣象百態生。
凡君清了清嗓子,寥寥幾語,交代了些許事情,精煉乾脆,無一絲拖泥帶水。
齊建新、魏無忌、李悝、張儀先後領命而去,大殿上只剩下了葉君臨和寧崑崙。
凡君笑笑,對着葉君臨說了一大通‘努力修煉’、‘武極巔峰’的無關痛癢的客套話,然後丟下一本玄技,拍拍屁股轉身而去。
臨走之前,丟下一句:“你要是有什麼不懂,就去問‘崑崙’哈。”
寧崑崙起身,對着凡嶽然恭敬地行了一禮。
葉君臨看着凡君離去的背影,恍然間覺得有些陌生。他翻開玄技的第一頁,一張紙條,宛若秋風掃下的落葉,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葉君臨撿起紙條,臉上的笑容,如同是漣漪一般,一圈圈地激盪開來。
‘韜光養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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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晉國往極東而去,有山高巍峨可通天。嶽名‘泰山’,位於晉、宋、齊三國邊境。
山上有峰七十二座,澗二十四條。故有‘七十二峰朝大頂,二十四澗水常流’的說法。山上有一個近千人的大門派,名爲‘濟世寺’。
全寺上下,盡皆清一色的‘光屬性’大和尚。‘濟世寺’無國無派無統屬,歷盡千年居於泰山之上,盛世則祈福預言,亂世則濟貧救難。
無論歷代君王,還是亂世諸侯,無不對此寺恭敬,無不敢對此寺興兵。在世俗的眼中,‘濟世寺’乃是‘最接近於神明的地方’。
這一日,天氣甚好。
原本晴朗的天空之中,突然掀涌起大片烏雲,繼而狂風大作,雷霆陣陣。
‘濟世寺’中,一個披着破舊袈裟的老和尚,突然睜開了眯縫的雙眼,他看着頭頂的狂風驚雷,放聲大笑。
一道七彩嵐光,驀地衝破黑色的雲層,狂風驚雷瞬時消散,烏雲塵埃匿形無蹤。光嵐炫目,堪比烈日,隨即巨龍騰峰,呼嘯青霄。
有一劍匣自天而降,落到泰山之巔,入地三尺。
數十‘玄皇境’修爲的僧人,御空而來,轉瞬便至。紅色的袈裟和白色的僧袍,在半空中交相輝映,眼花繚亂。
羣僧之中,一個滿身酒氣的中年和尚,立於最前面,他看着劍匣,又蹦又跳,放聲大笑,一如方纔的老和尚。
其餘僧人,只是看着瘋和尚,眼神中並無半絲鄙夷,卻是愛戴和崇敬。
秦國‘兵馬石窟’,一個宦官模樣的人,微微探起頭,他的目光,像是洞穿了一切阻隔,最後落到了泰山之巔的那個劍匣上。
越國‘留劍閣’,中州‘殺神樓’,鄴城‘青柳巷’,崑崙‘萬重山’,晉陽‘荷塘月色’樓底,數道震撼青霄的目光,同時投射到那劍匣之上。
凡嶽然站在閣樓上,雙手拍遍欄杆,驀然微笑。齊建新站在他的身後,雄毅的臉上,最終還是流露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
那是蘊含了憤怒、嫉妒、不甘和弒殺的表情。
此時的葉君臨,並無一絲異樣,他的雙臂間,各自依偎着一個還算是俊俏的姑娘,雙手不時間在她們的雙峰上,遊走着。
寧崑崙坐在一個角落裡,極其沒有存在感地小酌着,臉上綻放出了一個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