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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代掌教的頭銜裡還有個代字,清言自然不可能像清和一樣住在天樞峰,而是依舊住在天璣峰上,他知道自己不過是暫代之職,門派又面臨內憂外患的局面,因此很低調,處事也繼承了清和的風格,基本上沒作什麼大的變動,該怎樣還是怎樣,除了這些天偶爾派一些弟子下山辦事,衆人幾乎感覺不到這位新任代掌教大刀闊斧改革的痕跡。

因他行事溫和,大家都覺得這位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清言真人其實也不錯,漸漸習慣了清和掌教不在的日子。

如今天樞峰沒有清和真人坐鎮,天權峰的秋閒雲被囚禁,開陽峰葛禹則外出未歸,天璇峰清玄已死,瑤光峰清元常年閉關,不理庶務,只剩下清瑩和清言,雖說其它五峰的日常事務有底下弟子在打理,但許多重大的事情,還是需要一個能夠當家作主的人來決定,因此清言不得不把其它五峰的事情也給攬過來,每日忙得腳不沾地。

聽外頭來人稟報說周印到了,他擱下筆道:“快請進來!”

宣晏宮的佈局十分簡單,分前殿後殿,前後兩殿甚至沒有起名字,前殿是處理事情的,後殿是清言修煉的,兩旁立着幾間耳室,給日常侍奉峰主的侍童居住,天璣峰上的弟子則錯落居住在半山腰處,與其它峰一樣。

宣晏宮不僅看起來沒有天樞峰上那座靈壽宮恢弘大氣,就連裡頭的佈置擺設也十分簡單,多餘的裝飾品一件沒有,兩排椅子幾張茶几,中間則是一張大書案,最值錢的估計要數那書案上的白玉鎮紙了。

周印踏進門的時候,清言便已經從書案後頭走下來。

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不是身爲代掌教,也實在不必起身相迎的,但他如此做了,還做得很自然,不帶一絲作僞。

周印拱手:“見過真人。”

清言扶住他,笑道:“怎的如此見外,你既是清和師兄的記名弟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師侄。”

周印也不矯情:“師叔。”

清言點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滿意頷首,溫言勉勵了一番:“你們回來時我出去接,那會兒記得你還是金丹初期,如今短短時日,便已晉階,實在可喜可賀,在我上玄宗裡,也算佼佼者了,望你戒驕戒躁,日後更進一層。”

周印言簡意賅:“是。”

既無激動,也無狂喜,但清言似也聽說了他的性子,見狀並不介意,只是先讓他落座,待侍童奉茶上來,才道:“如今你們師父出了這樣的意外,門中其它幾峰,也各有狀況,加上天衍宗,青古門等大宗門在一旁虎視眈眈,上玄宗可謂內憂外患,我縱然攢攝總務,也總有思慮不及的地方。天樞峰上,現在是你們師兄餘舟在料理,但他畢竟年輕,你與雲縱都是天樞峰的後起之秀,必要時,便多幫襯他兩把,也算幫了你們師父的忙。”

周印並不作聲,他知道清言這只是開場白,之後必有下文。

清言說了一通話,有點口乾,拿起茶杯沾了沾嘴脣,道:“上玄宗事務繁多,一個人能力再強,精力也是有限,天璣峰本身的事情就足夠多,清和師兄又不知何時才能出關,其它峰也……”他輕嘆口氣,“我是恨不得能立時撂手不幹,但總得有人主持,因此我已與清瑩和六位長老商量過,天樞峰,天權峰和天璇峰先各選一人出來,暫代峰主之職。”

天樞峰便是掌教所在,清和真人業已閉關,眼下是大弟子餘舟在料理事務,天權峰秋閒雲,因殺清玄一事被囚禁,若無意外,只怕也沒有再當峰主的希望了,而天璇峰的峰主,自然是之前被秋閒雲殺死的清玄真人,他一死,峰主之位也就空了出來。

上玄宗除了七峰峰主之外,還有六名長老,共十三名元嬰修士,這是上玄宗強大實力的基礎,任何人想要挑戰上玄宗,不僅要面對七峰勢力,還要考慮到那幾個常年隱居的長老。他們原也是上玄宗的耋宿,但早已多年不管事,只一心修煉,期望能夠窺破天道,晉階化神。

時值非常時刻,清言自然也顧不了那麼多,便去請示那幾位長老,最後決定先選出代峰主,把人心穩定下來再說,否則峰主之位一日虛懸,羣龍無首,底下弟子難免有些人心惶惶。

唯一跟周印有關係的,就是天樞峰了,清言將他喊到這裡來,說了一大通話,都不是閒得沒事要發牢騷。

“你們的餘舟師兄,雖然是清和師叔的大弟子,但是他現在的修爲,仍是金丹初期,都不如你與雲縱,所以若讓他任代峰主,未免有人不服,所以我想,從你或雲縱兩人之中,選出一位,暫代峰主之位。”

周印眼裡流露出淡淡的意外,他看了看清言,沒有說話。

以清言從旁人口中所瞭解到的周印的性格,對方原本應該毫不猶豫拒絕才是。

但此刻周印竟只是沉默,而沒有出聲反對。

也是,峰主兩個字,意味着在上玄宗的地位,同時也意味着在天下宗門面前的地位,縱然只是暫代,又有幾人能夠把它推開?

清言似有所悟地笑了笑,“你好好考慮一下,若是有意,不妨來找我。”

他頓了頓,“你們在天衍宗的事情,我都聽清瑩師妹說過了,原是該由清和師兄來論功行賞,不過他如今不便,就由我來代勞了。”

說罷提了提聲音:“來人!”

門外進來兩名侍童,手中各捧着一個匣子上前,其中一個長形若劍匣,另一個方形的,要小上許多。

清言先打開那個小的匣子,裡頭裝了滿滿一匣子的上品靈石。

“這些東西不算多,但你現在修煉,想必用得着。”

周印也不客氣,“多謝師叔。”

“這是你應得的。”清言笑道,一邊打開另一個匣子,這回動作卻要小心許多,匣子外頭還落了一層封印,待他把封印解開,霎時間便有一股靈氣從匣中縫隙漏了出來,在宣晏宮前殿四處流竄,澎湃充沛,那兩名侍童首當其衝,被靈氣的威力所懾,不由臉色微變,身體微微一晃。

匣子打開,裡頭卻是一把長劍。

劍身三尺有餘,周身紫華縈繞,從劍柄到劍尖處,大小一般,十分勻稱,即便沒有那劍氣,也可以讓人一眼看出它的不凡來。

劍心通明,紫氣東來,太上淵微,凌雲星朗。

如凝江海之清光,若收雷霆之震怒,似描瑤臺之冰月,仿映碧水之浮霞。

這是一件絲毫不遜於蒼河劍的法寶,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連周印的眼神也禁不住微微一動。

清言笑道:“我知你是劍修,身上也不乏好東西,不過這紫微劍確實難得,不失爲一件上品法寶,如今清和師兄不在,就由我作這個主,贈予你吧。”

周印道:“如此,多謝了。”

清言擺擺手,轉身坐下。

周印從匣子中拿起紫微劍。

那奉劍弟子似乎被剛纔的劍氣所懾,一不小心往前踉蹌兩步,差點栽倒在周印身上,被周印抓住手臂,一扶一帶,穩穩站住。

“多謝周師叔。”那弟子低着頭,聲若蚊吶。

周印將紫微劍握於手中,隨手挽了個劍花,但見殿內劍氣縱橫,隱有龍吟之聲,震得那兩名弟子,几上茶杯茶壺,俱都嗡嗡響了起來。

清言笑道:“這件法寶果真是送對人了。”

他讓兩名侍童退下,肅容道:“我方纔說的事情,你好好考慮一下,論修爲,你不比雲縱差,論處事能力,從在天衍宗的表現亦可看出,餘舟也未必如你,這天樞峰代峰主之位,完全有資格勝任,若是你決定了,便與我說,我自會在那幾位長老面前爲你說情的。”

兩人又說了幾句,清言事情實在太多,也沒法留他在那兒一直聊,便先讓他回去了。

周印回到小院,蘇鬆不知道去哪兒了,蕭餘倒是還在,見了周印便連忙恭敬行禮,道:“周師叔,雲師叔過來了,正在屋子裡頭等您。”

周印略一點頭,見他不驕不躁的模樣,便多看了一眼。

“你叫什麼名字?”

蕭餘第一次聽見他與自己說話,不由有點受寵若驚。

“回稟師叔,弟子蕭餘,是上玄宗外門弟子。”

周印道:“怎麼過來的?”

蕭餘道:“先前有人到外門那邊,說要挑幾個人過來侍奉師叔們,就挑中了我們。”

周印問:“誰過去挑的?”

蕭餘不敢怠慢,一一作答:“是瑤光峰的魯師兄。”

周印挑眉:“魯延平?”

蕭餘道:“正是。”

過了一會兒,蕭餘沒聽見周印的聲音,正想擡起頭,卻聽他又問:“跟你一起的那個呢?”

蘇鬆百無聊賴,便偷溜回外門去找師兄弟玩了,但蕭餘仍幫他遮掩道:“他忽然肚子痛,可能下山去找藥了。”

周印看了他一眼,轉身往裡走,淡淡丟下一句:“若想留下來,最好別在我面前存着欺瞞之心。”

蕭餘一愣,又是欣喜又是羞愧,忙結結巴巴道:“師叔恕罪,我,我……”

話沒說完,周印已經走遠了。

屋子裡,兩張椅子,雲縱和周辰各坐了一邊。

雲縱這樣的人,即便坐着,也是挺拔端正,一絲不苟,將修行之人的剋制與自律發揮到了極致。

而周辰則將左手手肘半撐在椅子把手上,另一隻手端着茶盅,就算隨便慵懶坐在那裡,也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清貴。

周辰看這傢伙實在不順眼,不單打擾了他與周印相親相愛,還死賴着不走。

正想着用什麼辦法把他趕走,周印就進來了。

“阿印!”周辰立時換了一副面容,眉眼嘴角俱是笑意。

雲縱則直接問道:“你剛剛去清言師叔那裡了?”

周印頷首,展開一直蜷握着的左拳。

便見那手心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字,救。

雲縱道:“這是什麼?”

周印將方纔的情形略略說了一遍,這個字應該是當時那個奉劍侍童用了某種法子弄在他手上的。

雲縱聽罷皺眉:“讓我們救誰?”

周辰閒閒猜測:“許是讓你去救清和那老頭吧。”

雲縱認真想了想,道:“天權峰秋師叔如今正被囚禁,也有可能讓我們去救他。”

事情一樁接一樁,環環相扣,其中彷彿又隱含着不足爲外人道的內情,周印素來討厭這些麻煩,不由微微蹙眉,不語。

周辰知他心思,握住他的手道:“阿印,我們不要管了,清和那老頭只是平白得了個記名弟子,什麼都沒教你,你也爲他們做了不少了,沒必要再去趟渾水。”

雲縱竟也贊同周辰的話:“他說得對,此事你不要管。”

從清玄之死開始,一直到秋閒雲被囚,清和閉關,這其中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錯綜複雜,以雲縱一人之力,未必能夠解開這團亂線,但他不願朋友也跟着麻煩,所以寧可自己承擔。

周印問:“那你呢?”

雲縱道:“我自然不能不管。”

周辰一聽周印這語氣,就知道他可能要管這事了,不由默默嘆了口氣,握住周印的手沒有鬆開,在雲縱面前,周印卻也任他握着,沒有掙脫,這讓周辰略略開心了一些。

其實周印不是喜歡管閒事,他最厭惡這種麻煩,但修真之人講究因緣,機緣和因果,當初既然認下雲縱這個同伴,自己又與上玄宗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且對方已經把“救”字都寫到他手上來,今日不瞭解這段因,他日就會衍生無數的果,於修煉來說,也會產生障礙。

他對周辰道:“這事你不要插手,無法解決的話,我會與你說。”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周辰出現在這裡,已經是違背常理,周印不希望他因此牽扯不清,也令事情更加複雜化。

周辰看了他一會兒,笑道:“好。”

話剛落音,門外便傳來蕭餘的聲音。

“啓稟師叔,天璣峰來人,說剛纔您落下東西未拿,他特意給您送過來。”

周印道:“讓他進來。”

待對方進來時,周辰已經變成毛團模樣,團在周印懷裡,打量着來人。

那侍童捧着一個匣子,正是之前偷偷在周印手心寫字的人。

周印問:“何事?”

侍童道:“剛纔還有一匣的靈石您忘了拿,峰主命弟子送過來。”

周印道:“放下罷。”

侍童依言將匣子放下,卻又不走,只是站在那裡,欲言又止。

雲縱突然問:“你到底是何人?”

侍童張了張嘴,開口的聲音與剛纔截然不同:“兩位師叔,我是宛卿卿啊!”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本來說要11點才能更的,但是俺太勤奮了,擠時間又提早更出來了,不過明天又要趕路,儘量在機場多碼點字,也許還是會晚到11點左右,但也不排除意外早更,敬請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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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提醒:

1、餘舟,就是周印他們當時從鏡海派過來,在這裡跟青古門斗法時,帶着他們從山下走上去的人,也是清和真人的弟子,這個記不記都沒啥關係。

2、魯延平,大家應該還記得吧,就是鏡海派原來的掌門,當然,現在鏡海派已經併入上玄宗了,魯延平自然也就成了上玄宗弟子。

3、宛卿卿,清瑩的弟子,就是在沙漠客棧那裡提前回來報信,結果失蹤了的人。

4、紫微劍,紫微星是帝星,不是紫薇哦親!(?﹃?)

謝謝筏子、回憶過去、阿殷、廢柴、八月桂花香的地雷,謝謝zozozo、飛來飛去的手榴彈,謝謝九九的火箭炮和淺水炸彈,謝謝大家回帖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