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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印抄起穆婕手裡的寒木弓,對雲縱道:“我來射,你擋妖獸。”

雲縱一點頭,不再多說,將無常刀□,提步往前走。

“你能用靈力模擬出箭的實體不?”周印問穆婕。

穆婕道:“我試試。”她伸出手,將全身靈力聚於手掌,試圖集中精神,在腦海中形成意念,卻總是定不下神來。

那邊穆琪已經飛了過來,面色驚惶,後面跟着大批冰雪妖獸。

她看到穆婕等人,不由如獲大赦,連聲高呼:“婕妹妹,救救我”

雲縱最煩這種聒噪的女人,見一隻妖獸往她腰上戳去也不理,穆琪先前就受了傷,現在被打中腰與肩,吃痛之極暈了過去,正好讓雲縱得以耳根清淨地繼續收拾剩餘妖獸。

“靜心,冥想。”周印淡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穆婕心頭竟真的就慢慢平靜下來。

手中雷電凝聚,火花四濺,緩緩成形,由一小團紫紅色的球體,逐漸拉長拉細,最後變成一支箭的形狀。

“給我。”周印道。

穆婕將它握住,遞給周印。

周印接過這支“箭”,拿出烈火轟雷符貼在箭尖處,又將它搭在寒木弓上。

鉤弦,舉弓,瞄準,開弓。

灌注了兩個築基修士靈力的箭矢如流星一般飛掠出去,直指紅日。

箭正中紅日。

無數火紅的碎片頓時迸裂開來,隨着那些碎片在空中化爲灰燼,普照大地的光芒瞬間消失,整個冰雪世界漸漸黑暗下來。

腳下的冰層開始裂開,崩塌。

人在毫無依憑的情況下不斷往下墜落。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這種下落的趨勢。

耳邊傳來穆琪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穆婕想,她這個本家堂姐終究還是太過嬌貴了,就算被認爲是家族裡不世出的天才而備受寵愛,什麼都能得到最好的,可在這之前,根本沒有經歷過任何風雨的磨練,所以此刻的表現,跟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這個世界要結束了。”她聽見周印如此說。

那我們會遇見什麼?

冰瘍風之中,這句話沒來得及問出口,眼前已經陷入一片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但又不是渾然的黑暗,周印可以感覺周身有不同的氣在流動。

對修士來說,山有山氣,水有水氣,人的三魂七魄同樣也是一種氣。

修士隕落之後,論理魂魄本該灰飛煙滅,但是如果心中執念太深,或者心志堅定之人,常常會有魂魄沒有完全消失,但又零散不全的情況,久而久之,如果魂魄沒有歸宿,就會由原來的生靈之氣轉爲怨氣和凶氣。

眼下流淌在他四周的,就有數之不盡的怨氣,周印閉上雙眼甚至能夠感知到它們生前的種種遭遇。

許多修士爲了傳說中的法寶,前仆後繼來到這裡,卻紛紛折戟沉沙,永眠此地,蓮音仙府爲世人所知的這一千年來,每回都有不少人進來,但最後能全身而退的卻少之又少。

那些人死在這裡,三魂七魄散而不滅,形成怨氣,日久天長,這種怨念越來越重,凝結成團,聚集起來,成爲此刻圍繞在周印身邊的怨氣。

這些怨氣威壓極大,挾帶着自己數百年在這裡慘死的經歷,將生靈團團裹住,亟欲吞噬。

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尤其在四周漆黑的情況下,若是心志稍弱的人,思緒很容易陷入其中,被蠱惑同化,最後靈氣紊亂,走火入魔而亡。

腳下同樣看不見,但彷彿每一步都能踩在實地上,周印腳步未停,一直往前走。

無數怨氣聚集在他周圍,越來越多,直至他從頭到腳都籠罩了一層濃郁的黑氣。

耳邊傳來淒厲而尖細的慘叫,那是曾經死在這裡的修士所發出的怨恨,這些怨恨千年不散,隨着歲月的累積,生生世世都要被迫困在此地的怨恨爆發出來,悉數發泄到後來者身上,以至

於惡性循環。

周印不知道其它人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碰到了與自己一樣的處境,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待在原地不走,就算意志力能夠抵受得住這些怨靈侵襲,和靈力也會受到損害。

漆黑的眼前忽然出現一點亮光。

伴隨着幾不可聞的腳步聲,那點亮光越來越大,似乎由遠而近。

這才依稀看清了些。

那人衣袍華麗,容貌妖異。

左手掌心向上,掌中一團光芒懸空而亮,微微搖曳,如同燭火。

“你怎麼會在這裡?”語氣出乎意料的自來熟,甚至帶了點吃驚和憤怒,正是先前與奔雲島少主同行的那個蒼和皇族楊清。

周印沒有說話。

楊清急了:“你受傷了?”

說罷伸手就要過來握的胳膊。

周印沒有躲閃,任他抓個正着。

楊清將他扯過去,用力地幾乎要將人抱住。“你說句話啊真受傷了嗎?哪裡疼?”

周印突然道:“周辰。”

抓的手驀地一僵,然後鬆開。

“你這個小修士在說什麼,莫非把我認作誰了不成?”

他的語調又恢復了原來的嘲弄和戲謔。

在那團微弱的光芒照映下,周印默默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後轉身。

楊清急忙把他扯住。“你去哪兒?”

周印:“關你什麼事,我不認識你。”

情急之下,楊清脫口而出:“是周辰讓我來照顧你的”

周印:“哦,周辰是誰?”

楊清:“……”

周印:“聽起來好像跟我有什麼關係。”

楊清炸毛:“你怎麼可以忘記它”

周印:“這麼激動作什麼,你就是周辰嗎?”

楊清:“……”

他陡然沉默下來,半天之後才發出微弱的聲音:“你剛纔明明記得……”

楊清展開雙臂從周印身後緊緊抱。“你記得周辰的,對不對?”

周印:“一隻又肥又胖,除了吃就是睡的灰雞嗎?”

楊清一腔傷感悲情頓時又被炸飛:“那不是灰雞,是朱雀”

周印:“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大了去了”楊清怒道,突然反應過來,“你根本從一開始就認出我來了,對不對?”

周印:“你還沒破殼的時候,我曾經滴過一滴血在上面。”

所以周印與周辰之間,天然就有一種奇妙的感應,雖然不能憑此感應到對方安危,但是無論對方如何改頭換面,只要他出現在眼前,就一定能夠感知其存在。

化名楊清的周辰悲憤指控:“然後還裝作不認識,要不是我主動挑明,你要過多久纔會承認”

周印很淡定:“我以爲你失憶了,就配合你一下。”

配合個鬼啊害我以爲你只喜歡獸形的毛團不喜歡人形的周辰所以一直擔心你嫌棄不敢表露身份結果你根本就是在耍我玩

周辰內心在咆哮,表情很扭曲。

周印客觀評價:“我覺得你還是變成灰雞好看一點,攜帶也方便。”

還可以當儲備糧食嗎?

周辰嘴角微微一抽,抱的手臂更緊了,語氣委屈可憐:“娘子,我好想你”

周印:“你剛說什麼?”

周辰:“我好想你。”

周印:“前一句。”

周辰眨眼:“娘子。”

片刻之後,慘叫聲響起。

“啊————痛痛痛痛痛痛我錯了錯了錯了,娘子你鬆鬆鬆手啊啊啊啊啊——”

終於相認了,沒有食言。

於是這是一個精分攻,在周印面前伏低做小,耍寶搞怪,在別人面前腹黑邪惡,落

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