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羽熾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打獵,實際上並沒有打獵。不過他是一天都不在皇宮,於是堆積了很多的奏摺沒有看,所以就沒有來若夕這裡。若夕也樂的他不來,吃了飯之後就坐牀上修煉。
“呼——”運行一個小週天之後,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放鬆身體。這時,一陣優美的笛聲悠悠揚揚的傳了過來。若夕愣了一下,聽着這笛聲,不知不覺居然覺得特別輕鬆,好像心裡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真是神奇呢,原來音樂真的可以讓人放鬆身心啊……她從牀上站了起來,從漆黑的房間裡摸了一隻蠟燭,懶得去拿打火石便用法術點燃,輕手輕腳的走出去。
那是誰?只見西池院的院子的池邊,站着一個看起來略孤寂的挺拔背影。那人手持一隻長笛,放在脣邊吹着。優美的聲音就像春日的暖風,吹散了冬日的寒冷,卻帶着絲絲的憂傷和懷念,像是在想念着誰。
應該是個感情豐富的人?若夕這麼想着,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用不怎麼亮的蠟燭照着路。可她沒有注意到腳下的一根樹枝,不小心踢到了,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音,似乎驚擾到了那人,笛聲乍然而止。
“那,那個……”若夕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尷尬,畢竟是自己的錯纔打擾了別人……
氣氛頓時很僵硬,她好像聽到了對方嘆氣的聲音。那人轉過身,笑容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他開口說道,“你,打擾了本王的興致……就不打算說聲抱歉嗎?”
是……羽焰?!若夕呆呆的看着,有點不敢相信。剛纔的笛聲,帶着淡淡的思念,像是失去了心愛的女子的男子在悲傷的訴說,在她眼裡,羽焰是有點沒心沒肺的類型……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情感?
若夕拿着蠟燭,走近羽焰,將蠟燭放在了池邊的一棵歪脖子樹的樹枝上。雖然並不是很亮,但是至少能讓她看清羽焰的表情。
月亮的光清清冷冷,照在枝頭,將它染成銀色,有一種蕭瑟的感覺。涼風習習,冬天的夜晚就是這般寒冷。
“好聽嗎?”羽焰放下笛子。那笛子是由碧玉做成,尾端懸掛着一串紅色的流蘇。很好看的笛子。若夕這麼想着,順便“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羽焰的問題。
“有什麼感覺?”
“悲傷……吧。”
“悲傷……嗎?”羽焰笑了一下,略帶自嘲和諷刺。他突然伸手,三下兩下爬到樹上,坐在枝頭擡頭望着天空,他的臉隱沒在黑暗裡,蠟燭的火光無法照耀到。若夕只聽到他的聲音裡帶着憂傷,“是啊,是悲傷。”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若夕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開口說話。
“這是本王的母妃以前的住處啊!本王來,有什麼不可以的嗎?”羽焰聳了聳肩,表情隱沒在黑暗之中。“我記得,這話本王已經對你說過了。”
“哦……”若夕低下頭,藉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池水。裡面一團漆黑,魚兒都看不見,應該是都沉在了池底。
氣氛異常詭異。天空中的幾顆星星閃着淡淡的光芒。若夕並沒有想要繼續留在這的念頭。她拿起蠟燭,剛準備回去,就聽到羽焰說話了。
“喂……”他聲音低沉,“想聽本王的故事嗎?”
若夕一愣。聽他的……故事?爲什麼突然說這個?是因爲現在的景色很容易勾起不好的回憶?她默默地想着。
“不想聽的話,就快走。如果想聽,就留下。”
“那就留下吧……”
“我從小就生活在危險裡。”羽焰得到若夕肯定的答覆之後,立刻開始了講故事,這讓若夕以爲,這個故事是他很早就想說的,只不過是留到了現在纔開口。
不知道是被悲傷的情緒感染了,羽焰的自稱從本王變成了我。這種突然的轉變莫名其妙的讓若夕有些不適應。
“我的母妃也是因爲我才死的。”羽焰輕輕吐出一口氣,“你知道是誰害死了她嗎?”因爲光線昏暗,若夕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到了他緊握的拳頭。
“是羽熾的母親,也就是現在的懿太后。”
若夕一驚,呆呆的看着羽焰。怪不得,他說“你以爲我對阿熾是真心的嗎”這句話,怪不得,他面對羽熾的時候總是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原來,這是虛假……他對羽熾的一切都是假的。那麼,他的目標就真的是——皇位?!不過,他爲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件事呢?就不怕……自己告訴羽熾?
“你是不是在想,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這些?”羽焰跳下樹枝,走到若夕面前。他的表情很平靜,甚至有一些淡然,在若夕看來有點輕描淡寫,彷彿剛纔說的東西都不是真的。
“因爲我確定你不會說出去。”他笑着,伸手摸了摸若夕的頭,湊近她耳邊輕聲說着,“因爲,你,和阿熾,根本就是在演戲。”
聽着那人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那句話,聽着他口中吐出看穿了自己的字句,若夕的身體僵硬着,心裡對羽焰升起了佩服的感覺。他看穿了自己……或許,自己在羽焰面前,從來都沒有真正的隱藏起情緒來。
“啊,真是的,好像嚇到你了呢。”羽焰遠離若夕,重新坐在樹枝上,一腿搭在上面,一腿隨意的晃來晃去,繼續開口說故事,“母妃真的是個溫柔的人。她默默地待在西池院這幾乎無人踏足的地方,即使是受寵也不驕傲得意,失寵也不失落委屈。或許也就是這樣的人才能待在皇宮這種地方吧,讓人覺得你很渺小,纔不會死。”
若夕覺得站着有些不舒服,於是也爬上了樹,坐在比羽焰高些的樹枝上,繼續聽他講。
“一切都很平靜,沒有人虛情假意的和母妃套近乎,也沒有人想要去陷害她,因爲,在這皇宮裡,她實在是太不值一提。”羽焰擡頭看了她一眼,原本恢復了平靜的聲音又開始帶着悲傷,“後來,我母妃懷了我。她開始每天收到來自各個宮裡的妃子們的禮品,還有各種妃子的探視。當然,她們都沒安好心。你知道嗎?我母妃啊,曾經喝過一碗帶着墮胎藥的湯……”羽熾的笑聲很諷刺,“可我卻還是活下來了,應該說我很堅強嗎?”
墮胎藥?這還真是危險啊。不過,羽焰確實很命大,這樣都還頑強的活了下來。或許,一切都是註定的吧。他註定要活着,和羽熾爭鬥,雖然……羽熾還並不知道這場鬥爭鬥。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頓了一下,說道。
“呵,”羽焰的聲音更加帶着嘲諷了,他隨手摺了一根樹枝,狠狠地扔進池水裡,不大的東西扔進去竟也激起了挺大的水花,看起來羽焰用的力氣很大。二人都完全沒有想到會不會吵醒其他人。
言靈小心的躲在黑暗處,用力的咬着嘴脣不讓自己發出驚呼聲。她是聽到了笛聲從睡夢中轉醒的,但是並沒有想起來的意思。過了一會兒,笛聲乍然而止,她覺得很奇怪纔起來看看,沒想到居然看見若夕和羽焰都在……
他們在做什麼?!她的心臟跳動的異常劇烈,像是發現了什麼巨大的秘密。他們……不會真的有什麼特殊關係吧?!
羽焰和若夕都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言靈,他們繼續說着話。羽焰笑完之後,淡淡的說道,“大難不死也不一定會有福啊……看看我現在吧,什麼都沒有。說起來……你是不是特別想知道爲什麼我是斷袖?”
“嗯?!”若夕愣了一下,這次是真的很呆愣。她以爲這種事情對誰來講都是不太好的,不會有人主動提起這種事情的,爲什麼……
一旁的言靈更加震驚的用手捂住了嘴,鎮南王……是斷袖?!怎麼可能?!
“反正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羽焰將頭輕輕靠在樹上,擡頭望着清冷的月光,“母妃在我七歲的那一年得了重病,那病,就是羽熾的母親一手造成的!當時皇上子嗣還多,根本不在意我和母妃,所以沒有太醫會給母妃醫治。在母妃病重的快不行了的時候,她還念着先帝,那個沒良心的傢伙的名字……”
“我就去找他了,那個沒良心的傢伙。”羽焰用手捂住了眼睛,不知是因爲太難過還是哭了,反正他的聲音帶着哽咽,“他那時和羽熾的母親在一起,命人把我關在門外不讓進。那晚上是下大雨啊,就那麼殘忍的把我關在外面。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嗎?!”
“那時的我,也是很倔強,就在門外站了一宿,淋了一宿的雨。等到我回到西池院,母妃,已經……離開我了……永遠的……我再也見不到她了。我真的很後悔那時候爲什麼要去找那個沒良心的傢伙……錯過了和母妃最後在一起的時間……”羽焰似乎是真的哭了,若夕看到有晶瑩的淚光從他手底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