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封魔，星啓大陸。
暫留此地的趙燕跟隨着沈青嬋，來到了星啓的皇都。
趙琰曾去過周師妹國家的皇城，那時的周朝已經算是頗具規模了，國度縱橫百里，四通八達，南北通透，還設立東南西北足足十多個專供修仙者飛行法器降落的起落臺。城內繁花錦簇，各路修士來往不絕，林立如山的高樓聳立無數，頗有幾分仙朝的味道。
而星啓的皇朝有而過之無不及。
“那是什麼飛行法器？”趙琰指着一艘在天空中飛行卻無人掌舵飛行法器。
這件法器有着鷹隼一般的流暢身形，渾身交織着桐木與金屬般的光輝。
看着是法器，可神識掃描之下，竟然沒有此地修煉者的氣息。
“這不是法器。”沈青嬋搖頭道，“只是穿着特製符籙鎧甲的妖魔。”
“妖魔？”趙琰驚訝道，已經頗爲了解星啓歷史的她感到有些意外，“你們不是與妖魔不同戴天麼？怎麼會…”
那隻妖魔遮天蔽日，但沒有散發任何兇獰的氣息。
看上去十分溫和，可被甲冑包裹的腦袋中，卻依舊有着兩道略顯猩紅的眸子。
當然了，此刻它身上還乘坐着不少人。
這些人並不害怕，彷彿早已習慣，有的甚至還在睡覺。
“那已經是歷史了。”沈青嬋似想到了什麼，“如今星啓雖然也會出現一些，但並不多。並且皇朝很早就開始研究妖魔，想要藉助妖魔的力量化爲己用。後來漸漸研究出了這種符籙鎧甲，穿上這種鎧甲後，一些感染不重的妖魔的兇性會慢慢遏制住，漸漸恢復神智。”
“在廓宇軍裡，還有一隻專門騎乘妖魔組建的騎兵。”
趙琰一想，那不是御獸了麼？
而且，看樣子水平還很高。
都能製作出適合妖魔的法器了，還能將其馴服。
“這該不會又是你那位夫…那位封魔人留下的吧？”趙琰問道。
沈青嬋沉默片刻，沒有直接回答。
“說來話長，這次陛下召我來，或許也是因爲與此事有關。”
“你要不要與我一同面見？”
趙琰想了想，還是搖頭道：“我一位外界人士，不合適吧？”
忽的，她心中一動，該不會是有其他什麼事情？
“難不成，還與我們外界有關係？”
“先去皇宮……”沈青嬋指着中央大道的盡頭，那裡有一座看上去不算多華麗，卻巍峨聳立的宮殿，“路上慢慢與伱說。”
趙琰微微點頭。
“你們進入星啓的第一時間，其實皇都這邊很快就知道了。”沈青嬋輕聲道，“當然，這也並不是第一次了。我曾說過在許久之前，就有一些外界的生物闖過那一片霧海來到我們這裡。只是大部分都抱有敵意，或者帶着高高在上的姿態，自然也把他們趕出去過很多次。”
“還記得，我說過的那位大魔頭麼？”
趙琰點點頭，印象很深刻。
後來被師尊…那位封魔人打敗後，還暗中稍微幫了一下星啓，加快了星啓收回被妖魔侵佔土地的速度。
不說改邪歸正，但肯定沒有怎麼作惡了吧？
“那位大魔頭實力極強。”沈青嬋語氣有些僵硬，似乎不願意承認，但語氣卻沒有多少嫉妒，反而十分的肯定，“她不僅實力強，天賦也極高。而且，她擁有妖魔血脈，乃是半人半魔之軀。”
“在天地改變後，她作爲共享人類之身與妖魔之血的強者，她有着比人類更強的身軀，更快的修煉速度。有着比妖魔更聰明的智慧，更強的學習能力。在得知還有外界後，第一時間就離開了星啓。”
“同時，她當初建立的魔道勢力，沒有直接解散，而是在星啓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組織，風魔宮。”沈青嬋語氣一頓，“這個組織後來歸屬朝廷，直屬陛下。也就是那位大魔頭與我們星啓聯繫的渠道。”
“走了還留下組織？”趙琰奇怪道。
“沒錯。”沈青嬋眼神有些蒼茫，“她雖然是魔頭，但在星啓塵埃落定後，也再也沒有任何禍亂世間的想法。我曾聽說過一些有關她的故事。陛下親自給我說的，說她曾經也是一個可憐人吧…過去的就過去了。”
“總而言之，她留下的這風魔宮裡面有不少人才，爲了這些年星啓的強盛幫了不少忙。像是你剛纔看見的那些給妖獸製作的符籙鎧甲，每一批都是由風魔宮研究出來的。”
“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這些年，那位大魔頭已經很久沒有與星啓有過聯繫了。風魔宮算算也就近百年沒有收到那大魔頭的信息。甚至有推測她可能是在外界又開始闖禍，犯下了什麼彌天大錯…可能，人已經死了。”
“風魔宮也有傳言，說她們這位宮主，就算犯了彌天大錯，也是吉人有天相，說不定是在外面另起爐竈，建立起了一番事業，已經忘了她在星啓留下的這些人了。”
“她出去的時候，實力多強？”
“差不多八品不到吧？”
趙琰算了一下，這裡的七品強者，差不多和築基相似。
八品，那就是和金丹差不多的強者了。
金丹…
放在東荒，算個強者，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不亂惹事，只要東荒沒出什麼大亂子，安安穩穩活個幾百年，是很容易的。
可若是沒有去東荒。
而是去了其他修仙界域，那就不好說了。
像是無界海那種地方，金丹修士雖然也是強者，可爭鬥十分激烈，加上數量更多，危險性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亂跑，去了那種能誕生化神修士的大地域，危險程度就更高了。
一個地域只要能誕生化神修士，就說明那地方資源極其豐富，相應的，各種爭鬥也更爲激烈。
那裡的金丹，就不能算是強者了。
那大魔頭天生又不甘平凡，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趙琰認爲，死了的可能性還是大的。
雖然那大魔頭在這邊曾經算是一個人物。
想到這，趙琰忽然問道：
“莫非，你這次來皇宮，是那風魔宮有消息了？”
沈青嬋神情不變，緩緩點頭道：
“應該是的，女帝如此急的召我過來，肯定是與此有關係。”
“那位大魔頭，應該是傳來消息了…”
“具體的，得等我面見了女帝才清楚。”
——
東荒，雲空中。
飛舟外的罡風獵獵作響。
高速移動的飛舟宛若一頭在大海中疾馳的巨鯊，一頭扎進原本無比平靜的雲海中。
泛起無邊的雲朵浪花。
此刻，衆多弟子的心中，也被師尊的這一番話，掀起了滔滔浪花，久久不絕。
是啊，換做自己，該如何抉擇。
都說想要修仙，就要先斬斷塵世，謂之蛻凡。
對大部分普通修士而言，其實不算難。
因爲本身在凡塵中，本就沒有多少年時光，自然也沒有太多的因果。
可那些經歷豐富的修士，想要蛻凡就十分困難了。
塵世於他們，那就是一道魔障，若不解開，想要踏足仙道，難如登天。
更何況，還是這種抉擇？
身爲一個凡人，想要救心愛的人，想要獲得力量，就需要放下一切。 若貪念那一世歡愉，最後卻只能看着心愛的人死亡，繼而承受無邊痛苦。
幾個徒弟面對這種問題，一時間心如亂麻。
即便是曾有過道侶的蕭火，也是嘆氣搖頭，一副無法言說的糾結模樣。
想着想着，幾人體內法力沸騰，心境都略有些不穩了。
“……”牧野。
徒弟們還年輕啊，看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好在終究是元嬰修士，不至於一直沉浸在這種情感的糾紛中。
“真麻煩。”葉梵甩手道，“換我來，我乾脆把那女人也殺了，影響我以後修行。若能親手斬殺心愛之人，以後的向道之心定然會更爲堅定。”
“……”
不出意外的，葉梵成爲了衆矢之的，被其餘幾個連連怒斥。
尤其是葉澄，揪着葉梵耳朵就開始罵了起來，罵他就知道修仙，身邊什麼人都沒了，修一個人的仙嗎？
罵的葉梵都不敢出聲了，蹲在角落不敢說話。
牧野心想，不愧是破軍殺星天賦的弟子。
這修仙求道之心，無人可比啊。
當然了，好在這位月劍仙也沒有說話了。
只是沉默着。
牧野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只能感受到對方的某種信念明顯受到了某種衝擊。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說好，是對自己而言，是好事。
說壞，是因爲劍仙一旦猶豫了，可能會陷入某種瓶頸，實力搞不好會下降。
劍仙的實力，很特殊。
他們的實力不直接與境界掛鉤，還講究心境。
仙者，本非凡俗，又豈是純粹的境界能用來衡量實力的？
這種古老的修心練氣，也是算是一種歷史了。
在很古老的時期，傳聞那時還沒有什麼符籙法器丹藥，人人吞吐天地精氣，靠的就是自身的心境與感悟。
心境越強，感悟越深，自身就越厲害。
過了一會。
“月劍仙？”牧野喊了一聲，提醒道，“馬上要到天鬼門了…”
似是而非的故事，摻雜了幾分人性的哲學，又帶着幾分烏托邦式的荒誕感情，顯然勁兒有些大，讓月劍仙還沒有回過神。
“嗯…”
忽的，她目光開始漸漸凝聚，神情慢慢開始恢復了。
“所以…”
月劍仙忽然道，“閣下年輕時做了那麼多，是因爲你最愛那名女子了？這才願意做出犧牲？”
牧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臉皺眉，臉上茫然又無奈：
“你要問我現在，我無法回答。因爲我回憶不起來太多了…”
“抱歉，那道術法影響太大，我現在有些分不清了…”
說完，還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月劍仙。
“不過…”牧野想了想，“我既然願意做出這種犧牲，那種情感，我想應該是無人可比的。”
月劍仙眼眸閃過一絲異樣，卻沉默着。
“說了麼多…”
牧野輕嘆一聲，“我倒是想知道，經歷了那些之後，也不知她究竟有沒有活下來？有沒有繼續修煉劍法…雖然我不知道她的修仙資質。在在劍道一途，她的天分應該是極高的。”
“現在看來，她其實應該是一個沒有靈根無法修行的女子。”
“不然，當年我應該就求着師尊把她一起也收下修仙問道了。”
說到這，牧野一副悵然所失的模樣，“沒有靈根無法修行…真是可惜，可嘆…如果她有靈根，也能修行的話…”
說到這，牧野看向月劍仙，笑了笑道：
“或許比不上月劍仙，但也是一位風姿綽約的劍修吧。”
月劍仙沉默着，聽着牧野的話，眼眸罕見的出現了幾分傷感的情緒。
還有那麼幾分愧疚…
“她…應該有好好的活着。”月劍仙聲音有些輕。
“不可能的。”牧野搖搖頭，“一個沒有靈根的凡人女子，能活幾多歲月呢？十載？甲子？”
“總不是你我這般的修道之人…”
月劍仙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師尊？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沒有靈根無法修行？”
這時，巧兒的聲音忽然傳來，“在我們天鬼門，不是都有師姐已經做到了麼？”
牧野眼眸一變，神情淡定道：
“別過來，你好好掌舵，這半空中危險的很。要牢牢盯緊周圍，萬一有魔修出現怎麼辦？東荒如今還沒這麼平靜，別走神了！”
“啊？哦…”
趕走過來的巧兒無奈只能轉過身，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回到中央，“好吧…奇怪…不是師尊你說的沒有靈根，其實也有辦法修行麼？還是你自己親口說的…”
“嗯？”月劍仙看着巧兒，忽然閃現過去，擦了擦眼角，笑着說道：
“這位巧兒道友，你剛纔說什麼？”
“啊？”巧兒一愣，“就…就是，沒有靈根也可以修行啊。”
牧野臉色一變。
這丫頭！
“哦？怎麼沒有靈根也能修行了？”月劍仙若有所悟。
“就是師尊當初收我們幾個弟子時…”巧兒想了想，“其中有一個沒有靈根的趙師妹。她就沒有靈根，後來師傅就和她說，沒有靈根其實也可有修煉的。所以不用該擔心…”
月劍仙回頭看了一眼，繼續問道：
“這是爲何？”
巧兒想也不想就說道：
“因爲師尊當時傳給了趙師妹一部很特殊的劍經…那劍經可厲害了，讓趙師妹沒有靈根都成了一位絕世劍修呢！”
“多虧了師尊！”
巧兒說的十分驕傲。
一副我師尊很牛嗶的樣子。
“……”牧野。
“那部劍經叫做什麼？”月劍仙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