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海在如同黑夜一般的暴雨天氣下,變成了深色的藍。海岸是黑色的岩石,被海浪打得平滑如鏡。在一塊巨大的如同山一般的石頭上,青衣青袍的吳情與一襲紫衣的絕塵坐在上邊,兩人都看着看不見盡頭的海面愣愣出神。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要在這裡等他們麼?”絕塵先打破了這份安靜,“我想他們多半會往岸邊趕來。”
吳情搖搖頭:“我們沒有時間了,再拖下去的話,我怕天下會那邊會有麻煩。”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絕塵問道。
“因爲煉魔臺,魔界的大戰一觸即發,我不能坐視不管,我總感覺這一次來魔界最重要的並不是修煉,而是阻止這場大戰。”吳情說道。
絕塵皺皺眉:“但若是管的話,我們何時才能出去?魔王也沒有告訴我們怎麼出去。何況,直到現在,我們一隻魔也沒有見過,怎麼管?”
“吸引魔注意到我們。”吳情擡起頭,撤去了護在周身的靈力,雨瞬間將他淋溼。
絕塵嘆道:“我們主動吸引魔族的注意固然是最快的方法,但如何才能讓魔族注意到我們?這幾天我鬧的動靜可不小啊,想必你鬧的動靜也不小吧?”
吳情點點頭,隨即笑道:“我自有辦法。”
絕塵皺着眉:“總感覺又有一件刺激的事做了,走吧。”
“準備好了麼?”吳情笑着說道,“說不定會被殺死……”
“怕,所以纔要去。”絕塵笑道,“不然拿什麼和楊雲炫耀?”
吳情輕輕一笑,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絕塵嘖嘖嘴,喃喃道:“那麼急,真是的。”說完也消失在了原地。
“哈哈哈,一到這裡我就想起那天,開個玩笑竟然開到我們都那麼狼狽。”絕塵與吳情並肩走着。
此刻,兩人正是在那雲層之上的石道上,位置正是那天吳情將楊雲推下去的位置。
“不知道靜現在怎麼樣,在哪裡。”吳情嘆了口氣。
“爲什麼你只擔心靜一個人,她修爲最高,還有不死之身、不滅之體,我倒是覺得最該擔心的是二郎。”絕塵一邊走着一邊說道。
吳情低着頭走,說道:“在這一個多月裡,靜的內心承受了太多苦,好不容易挺過去了,那天本想開個玩笑卻將是現在這種結果,我擔心她太自責,遇到危險時吃虧。”
絕塵看着吳情的背影,喃喃道:“關於她是靈的事,想必打不垮她吧?雖然她平時沉默寡言,但我看得出來,她是這個集體裡內心最堅強的。”
吳情勉強笑了笑,沉聲道:“你知道天下會之前爲什麼會被陳家打殺麼?”
絕塵驚道:“難道……”
吳情苦笑道:“便是因爲靜在集市上看見陳家的一個畜生在大街上強搶民女,出手救了那個少女,卻在回去的路上被陳家的人跟蹤,最後陳家知道靜是天下會的護法後,找上了門。前年的中秋之夜,我們過了一個最美的中秋夜,但卻在歡喜過後,遭到了滅會。”
絕塵沒有說話,吳情的聲音裡滿是悲傷:“雖然大家到死的一刻也沒有人怪靜,但她自己又怎麼可能不自責呢?這一年多,她的話越來越少,我想,是因爲她的內心太痛了吧,她一直在自責,我明明知道,卻什麼也做不了。”
“她心裡的這份苦,我們都知道,但我們卻不敢去安慰她,我們怕我們一旦安慰她,她的內心反倒更自責了。這種看着她內心守着折磨,我們心如刀絞,卻又只能看着她一天天受着這折磨。”吳情苦道,“我們平時連和她開玩笑都不敢,因爲我們怕她看出了我們爲她擔心,那麼聰明的靜,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吧,然而我們都只能自欺欺人。我們假裝她不知道,她假裝我們看不出她內心的痛。”
絕塵只覺心裡有些痛,痛得很明顯,喃喃道:“那天我走在她前面,看見他推我下去的那一刻臉上的笑,我不知道她爲什麼笑得那麼幸福,因爲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有過那種幸福的笑容,而那天的笑容確實真真切切的發自她內心的笑。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她之所以笑得那麼幸福,是因爲她釋懷了陳家那件事,用那種笑容告訴你們她已經釋懷了,用她的行動來告訴你們曾經的她回來了,卻偏偏搞成這樣的結果,她剛剛驅散的內心陰霾,但卻又生了一件足以讓她再一次讓她生不如死的事!
吳情點點頭,憂心忡忡的說道:“這兩件事加起來,靜的心,真的能承受麼?”
絕塵跑到吳情身前,說道:“看我!”說完嘴角掛起了一個笑容。
吳情愣了愣,擡起頭來看着自己面前嘴掛笑容的絕塵。不一會兒,吳情笑道:“呵呵,靜會沒事的,而且經過這一次走散,她會真真正正對兄弟姐妹們的死釋懷。”
“哈哈,果然有效啊,這種笑容是在你那裡學來的!我以爲只對我有效,每一次我擔心的時候,你總有這樣的笑,看了你的笑,我打內心裡相信了你的感覺!沒想到對你也有用!”絕塵笑道。
吳情也笑道:“我最相信你們了,就算天要和你們過不去,我也會無條件相信你們可以打敗天!”
“雖然我聽着很受用,但我直到現在也不明白你爲什麼對我們都那麼自信。”絕塵疑道。
“沒有理由,我只是很相信!”吳情加快了腳步。
絕塵跟在吳情後面,看着吳情的背影,喃喃道:“相信麼?呵呵,其實我也相信他們,因爲我們的每個人都不會負了我們當中其他人的期望!”
“你知道嗎?其實當初我並沒有決心要跟你走!”絕塵追上吳情,與他並肩走着,“但在花都與你相會時,第一次看到你臉上的這種自信和相信的笑容,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跟你去闖一番事業,那時我在心裡發誓一定要讓你認可我,現在看來,我做到了。”
吳情笑道:“自信來源與對他們的相信,對你們的相信!”
“出生在九霄大陸那種根本沒有人相信感情的的世界,卻能得到這樣一份感情,我絕塵死而無憾了!”絕塵認真的說道。
“還那麼年輕就想着死,沒出息。”吳情鄙夷道。
絕塵怒道:“你就不能在我認真的時候稍稍配合我一下麼?我是真的感動好不好?”
“你能不要矯情麼?若是龍少看見你這樣子,一定會鄙視死你!”吳情笑道。
絕塵愣道:“爲什麼在你們的口中,龍少的名字越來越頻繁了?其實我之前就認識他,根本不用讓我對他有什麼期待,有什麼瞭解,我和他能打得籠!”
吳情罵道:“你知道我們的用意不早說你們認識!”吳情怒不可恕,這算什麼,我拼命想要你迫不及待的見到龍少和他建立起兄弟情,你卻告訴我你們早就認識,那我之前做的這些算什麼?算是在白費力氣麼?
“我……我是怕我說了以後,你們都像你現在這樣,怒不可恕……”
吳情愣了愣,隨即笑道:“原諒你了,對了,你們怎會認識的?我這個三弟可不喜歡說話啊!他和二郎那種豪爽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這點我我看出來了,他總是悶悶不樂,也同時在心裡有開心的事。”
吳情驚道:“我突然發現你小子洞察力挺好的啊!”
“洞察力的話,在你面前是真的不敢獻醜。”絕塵笑了笑,隨即疑道,“他的快樂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是因爲他有你們這麼一羣如同家人一般的同伴,但他的傷……”
吳情平靜的說道:“他的傷是我給的!”
“能和我說說麼?”
“他愛的人,死在我的劍下。”
絕塵渾身一震:“爲什麼?”
“我不想看見他整日活在生不如死的愛情與仇恨的折磨裡!我更不想看見他死去!”吳情苦笑道,“所以我利用我和他之間的感情,殺了他最愛的女人。”
“利用你和他之間的感情?”
“由我殺了他愛的女人,他心裡割捨不下我和他的兄弟情,不會與我成爲仇人,而且他也知道我是爲了他好。若是由他親手報仇,解脫了仇恨的他,一定會爲了愛情而死,即使他同樣捨不得和我們的感情,他也一樣會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我接受不了他一定會做出的這個選擇,所以我殺了他愛的人,他的仇人。”吳情語氣裡平靜的沒有任何情緒。
“他確實不會因爲了解了仇恨卻殺了愛人而輕生了,但在釋懷之前,他必定是更加的生不如死的!”絕塵說道,“畢竟他釋懷了仇恨,卻不可能短時間裡釋懷了愛情!”
“他不死就好!”吳情苦笑道,“若是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終於知道二郎爲什麼要裝作傻乎乎的了,他總是做出一些愣頭愣腦的事,總有一些惹人發笑的言語,其實他在幫你減輕作爲我們這個集體的領頭人的負擔!”絕塵眼裡有些溼潤,“這小子,我居然有些佩服他了。”
吳情又笑了笑:“若是哪一天你也陷入了兩難的抉擇,我也是會親手結束了你所在乎的某一件事情的!”
“我纔不會有這種時候,就算有,我也能自己解決,我可不像龍少那樣的將感情視作了一切,雖然現如今我擁有的感情也是我的一切,但愛情絕對成不了讓我奮不顧身的感情!”絕塵撇嘴道。
“看來你小子也是有故事的人!”吳情笑道,“愛情,教人又愛又恨的感情。”
絕塵嘴角的笑慢慢不見,喃喃道:“愛了纔會恨!愛與恨的折磨,我懂,所以我和龍少雖然性格合不來,卻一見如故。”
“呵呵,你們的感情史我就瞭解到這裡啦,你們愛死死,再也不管啦!”吳情笑道。
“也不要你管,我纔不用你安慰,我雖然難過,但對於我念念不忘的愛情的結局,我很滿意。”絕塵白了吳情一眼後說道,“倒是你,我實在想看看你在武力上擁有的絕招。他們都爆發過了,就你還藏着掖着。”
“還不是時候,而且你錯了,那些根本算不上他們的絕招,他們的能力,比你想象的要驚人!”吳情笑道,“這一年多,我們走的還是很順利的,強大的敵人還在暗處觀察着我們,自然每個人都不會將真正的能力暴露出來,藏有一招就多了一分在危急時刻脫身或者救同伴的可能了!”
“說的也是,看來我離你們的距離,還有很遠!”絕塵兩眼發光。
“呵呵,加油吧,你確實還差很多!”
絕塵罵道:“讓你認真的時候不認真,現在你那麼認真幹嘛?存心打擊我!”
“你知道還問,就是打擊你!”
“你……”絕塵臉都被吳情氣紅了。
“停!”吳情停住笑容,認真道,“到了!我們要直接見地魔境的魔王!”
絕塵點點頭,也是一臉的嚴肅,因爲他完全明白,從此刻開始,死亡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說的好聽是讓魔族注意到自己兩人,說的直接一點就是大鬧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