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吳情眼簾的是蕭條、荒涼,羅天的小院除了白雪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的。
吳情停在院外,看着堆起了厚厚的雪的院子。小院裡,雪堆的比大門的門檻還要高很多,顯然,是羅天不讓下人掃的,肯定是雪堆得不得不掃才讓人掃一次。
看着潔白的沒有任何其他顏色雪地,吳情思緒亂飛。
羅天的小院不大不小,四間一模一樣的木屋建成一排,與除了雪地外什麼都沒有的院子一般的單調,單調卻又整齊。高高的圍牆是用冰塊搭起來的,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圍牆外移動的人影。
吳情擡起右腳想要踏進去,卻在要落腳的時候停住了,就保持着這個姿勢,餘光掃了一圈這個小院,隨即笑着搖了搖頭,玄功一運,躍到了屋檐下沒有積雪的地方。
吳情打量着四間一模一樣的屋子,笑了笑,徑直的朝最右邊的一間走去,推開了門,是書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擺滿了書的書架,其餘的東西什麼也沒有。
“你平時呆的最多的是這裡吧?”吳情笑着說道,即使身邊沒有一個人,卻沒有用自言自語的語氣。
吳情走了進去,繞到了最後一排書架的後面,在看到擺在地上的墨蘭時,心裡震了一下。
吳情輕輕笑出了聲,說道:“沒有桌子,茶具都擺在地上,有意思。”說完轉身在他身後的書架上找了一本《九霄玄功簡介》,然後走到白着茶具的地方,靠牆坐了下來。
如果熟悉羅天的人看到吳情在進入羅天小院時的一舉一動,一定會很驚訝的,因爲吳情進去小院時的步驟和表情都與羅天一模一樣!羅天在進他自己的小院時,也是在擡起腳的瞬間,環視一圈小院,然後笑着搖搖頭,不忍心踩踏,躍進去。即使羅天一天出入很多次,卻沒有一次例外。
吳情坐的位置正是羅天平日裡看書時坐的地方,除了吳情沒有泡茶,連看書的姿勢都和羅天一模一樣,坐在地上背靠着牆,將書放在彎曲的兩膝上。
吳情粗略的看了一遍目錄,目錄是按着玄功的階位排的,在看到尊者的時候,停了下來,隨即翻到了描寫尊者這個品位的頁碼,卻見這個頁碼處夾着一個薄薄的書籤,拿出了書籤,盯着書籤看了一小會兒,別有深意的笑了笑。
每一次羅天看這本書目錄的時候,也會在尊者的地方停下來,後翻到尊者的相應頁碼!
只見尊者這一部分的開篇寫到“至尊若門,尊者爲檻,進階尊者者,始入武之道,初就尊體。”吳情一愣,至尊若門,尊者爲檻!
“達至尊了纔到了武道的門前,進尊者纔開始步入真正的武之道麼?”吳情微笑着自語道,“難怪琳琳說到至尊的時候,進階已經需要靈魂力也到達一定的境界才能突破了,原來至尊才纔剛剛摸到武道的邊,有意思!”
吳情偏頭看了看地上的墨蘭,花瓣上附着的黑色霧氣像是要吞噬一切光亮似的囂張。
“原來你喜歡墨蘭的理由和我一樣,你我都是志向比天高的人啊!喜歡墨蘭的霸氣和不可一世!”吳情像是和那株墨蘭說道似的說道,“一開始我還想不通爲什麼介紹玄功的這種無聊的書會在離你看書的地方最近的書架上,原來你一直惦記着尊者,倒不知你修爲如何了!”
吳情合上了書,沒有繼續往下看,因爲修武者修爲到一定的高度,就會知道自己的階位後還有些什麼階位!就像吳情幾人突破至尊後,便自然而然的明白了至尊後還有至尊、尊座、尊皇、尊聖……雖然不知道突破的時候應該注意些什麼,但會在突破的時候慢慢感悟,因此吳情也不留戀。
吳情將書放到了原處,正想離去去別的屋子卻在書架上看見一個盒子,盒子上面寫着“吳情”二字!
那盒子擺在書架不是特別顯眼的位置,吳情急忙將盒子取下,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封書信。信封上寫着“吳情啓之”幾個字,筆峰如劍一般銳利。
吳情急忙將信取出,撕開信封看了起來。
信裡寫到:“吳情,其實下面這些話,我好想親自說與你聽,而不是通過這種方式。但是我知道我沒有這個機會,即使我擁有的力量強過你數倍,可我知道,最後輸的人是我。其實我不想和你爲敵,我一直希望我可以和你成爲朋友,能和你一起笑傲九霄,即使我們最終一定會爲敵,但在我內心深處,早就將你當成了朋友。我不相信感情,但我有感情,只是我的感情,只敢分給親人!也許最後我會因爲不相信感情而輸給你,但既然我們必須爲敵,我還是會享受與你爲敵的樂趣的。”
第一張信紙看完,吳情震驚不已,他沒有停留,急忙看起了第二張。
第二張信紙上寫到:“你知道麼?在天下會復出的時候,我就知道那時候的天下會其實很弱,弱到讓人吃驚,但日後會強到讓人恐懼。假如那個時候我對天下會下手,天下會一定不會猖狂到今天,一定!但是我沒有,因爲我欣賞你,或者說,我羨慕你。我多麼希望可以像你一樣站起來反抗這個骯髒的世界,但我和你不一樣,我的肩上揹負着一個家族,我不敢去追尋我的理想,我輸不起!我是不是很窩囊?呵呵。看着你帶領着五個人也敢反抗天下,我沒有覺得你不自量力,反而嫉妒你,嫉妒你身邊的那些人,嫉妒你們輕易就擁有了我的夢想。”
吳情輕輕嘆了一口氣,心想,羅天必是無數次勸過羅雲接受天下令了吧,但羅雲拒絕了。因爲羅雲那種看破生死的態度,沒有經歷無盡的悔恨是達不到的!羅雲之所以會悔恨,就是因爲沒有聽羅天的話。
吳情心裡有些難過,爲了羅天難過,沒有理由的難過。
“其實我明白父親的心,所以我沒有堅持我的意見,答應了他要打敗你!父親肩負着羅家的未來,即使輸了就萬劫不復,他也不得不與你爲敵。羅家已經囂張了兩萬年了,如果父親接受了九天令,無異於自取滅亡!”
第三張信紙寫到:“越是羅家這樣的萬年王者,這樣的龐然大物,就越是容易自取滅亡。如果父親接受了天下令,羅家那些高傲自大的人,一定會逼宮的!那麼羅家不用你出手也會毀在自家手裡!驕傲了兩萬年,誰願意俯首稱臣?這些人和父親不同,父親日思夜想的是家族安全,而那些人想的是稱霸大陸、無法無天!我不能讓家族因爲自相殘殺而沒落,甚至滅亡!所以我選擇了與我最敬重的你爲敵!就算我知道我輸給你的可能性很大,就算我知道與你爲敵,就已經宣告了羅家隕落的宿命!”
“吳情,你記住,四家五幫,甚至更小的勢力都和羅家一樣,就算他們渴望世界有人能屠盡無情天讓這個世界有感情、正義,即使他們也知道和天下會作對會家破人亡,但他們也會反抗!因爲人類有一種叫做尊嚴的東西,不容侵犯!作爲一個人,若是沒有尊嚴,也沒有活着的意義了!在他們心裡,接受天下令就是放棄尊嚴!所以,不要奢望那些有些地位的勢力會無條件接受天下令!當然,凡事都有例外,我去過西邊,我甚至強行將父親拖着去天下城和天下城外的城鎮遊了一圈,接受天下令的那些人,也許一開始不甘心,但我去的時候,已經被天下會管轄下社會所迷住了!他們是真心接受了天下會,這是例外,還有一個例外!”
吳情一張張看着厚厚的信紙,越看越可惜不能結交羅天,甚至自嘲起了杜川交戰時對羅天的不屑。
“這輩子我只佩服過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絕家的二公子絕塵,現在的絕家家主!絕塵還只有23歲,但在15歲的時候就當上了絕家家主!當初絕家上一任家主絕恨因病而逝,絕家大公子絕塵淚任家主,我家趁機攻打絕家,將絕家逼到了生死邊緣,絕塵淚揮劍自刎,絕家四分五裂,已經可以說絕家已經到了滅亡的邊緣,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絕家將羅家擊退!就是因爲這個人,絕家東山再起,明明只佔了東北三分之一的絕家,明明已經苟延殘喘的絕家,只用了一年就已經和羅家平分起了仙愁河、神嘆江分割的大陸的四分之一!他和你一樣,他身邊有一羣可以爲他去死的人,他也可以爲他們死。你不用懷疑絕家趁羅家危機收取羅家殘餘與附庸是爲了自保,他是在爲你掃除障礙,送你一個見面禮!他也和我一樣,欣賞你,佩服你,想與你做朋友。我就說這麼多了,想必你已經有結交絕家的法子了。”
“吳情,一定要成功!這世界,需要秩序,需要正義!羅天。”
看完信,吳情愣住了,隨即惋惜的嘆了口氣,自語道:“羅天,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從你父親乞死說他要和你說對不起的那個時候開始!”
吳情把信放了回去,放在了原來的位置,將羅天的墨蘭收進了靈動天地,就要離開羅天的書房。吳情已經沒有必要再去其他房間了,他的目的就是來證實見過羅雲後的猜想,現在已經得到了證實,羅天果然想和他做朋友。
就在吳情準備走出羅天書房的一瞬,邪公子的聲音在吳情腦海中響起,邪公子惋惜的說道:“羅天死了倒是可惜了。”
吳情渾身一震,在意識裡憤怒的罵道:“你媽,這幾天爲什麼不理我!”
邪公子沒有搭理吳情,吳情繼續罵道:“這幾天只要一有空閒,我無時無刻沒有喊你,你呢?”吳情嘴上沒有說話,但臉卻被怒火燒的火紅,看上去彆扭極了。
邪公子還是沒有動靜,吳情意識裡,語氣突然改變,沒有憤怒,只有焦急與悲傷:“邪公子,就算我求你,求你告訴我,你讓我將琳琳所化的大樹收進靈動天地是什麼意思?”
“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一些什麼!”吳情已經在哀求。
邪公子良久都沒有說話,吳情也不再說話。
吳情渾身顫抖,呼吸粗重。良久,邪公子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就是感情麼?人類的感情!好吧,我告訴你!”
吳情眼中一亮,嘴角忍不住的揚了起來,卻留下了眼淚。
“琳琳死了,魂飛魄散。”
吳情渾身一震,無力的跌坐在了地上,雙目無神,眼淚毫不留戀眼眶,爭先恐後的流了出來,即使流下出後會被摔得粉身碎骨,眼淚還是前赴後繼的洶涌而出,狠狠的摔碎在了冰冷的石板鋪成的地板上。吳情沒有哭出聲來,連抽泣都沒有。
“你騙我!”吳情無聲的哭了一會兒後咆哮了出來,不是是在意識裡咆哮,而是真真實實的咆哮了出來,“你騙我!”吳情一掌打在了地上,轟一聲,大地一震,大半個羅家府邸的建築物轟然倒塌。吳情則被埋在了羅天書房倒塌的廢墟下,不見有什麼動靜。
楊雲、靜寂和小穎已經趕到,天下會的人也陸陸續續趕到,衆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靜寂焦急的問道:“小七呢?”
“看完雪兒後,他說要去羅天的小院看一下,就離開了!”楊雲急忙答道。
“這塊牌匾上寫着‘天’字!”鷹一急忙撿起地上的牌匾叫道。
靜寂一瞬就出現在了鷹一面前,搶過了他手裡的牌匾,嚇得鷹一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
靜寂拿過牌匾確認了衆人所在是羅天的小院後,迅速打開了神念,搜索到吳情被埋在廢墟里後,愣了愣,才急忙將吳情救了出來,見吳情面無血色,憔悴不堪,靜寂一驚,急忙將手搭在了吳情手腕上,發現吳情只是昏迷,舒了口氣。
“小七沒事,是因爲琳琳的死而悲傷過度暈了過去,大家回吧,讓小七好好休息一下,小七很累了!”靜寂朗聲說道,她最懂吳情,雖然平日裡吳情一直扮演樂觀的角色,但靜寂知道吳情的內心,一點都不樂觀,甚至傷痕累累,疲憊不堪。
衆人還是很擔憂,一個個一步三回頭的散去。
“二郎,將小七扶回去,讓他好好休息吧。”靜寂沒有給吳情輸靈力,想讓吳情好好休息一下。
楊雲點點頭,輕輕背起吳情消失在了原地。
小穎走過去抱着靜寂的手,笑着說道:“靜寂姐姐,我們也回去吧。”
靜寂點點頭,兩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而因爲悲傷過度而昏迷的吳情,卻在昏迷後仍然意識清晰,在意識與邪公子說起了話。
前天欠的那章繼續欠着,可能要到週末,抱歉了,吳七實在事情太多了,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