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時,遠處的虛空中微微一震,只見得無窮無盡的仙宮出現,或是立在雲端,或是在地上。在那宮殿之前,以白衣女子出現,她的舞蹈是那般的美,與後面的天宮,星空中的星辰,以及腳下的月亮,像是徹底融合爲一體的。
這女子確實美得令人窒息,一雙黑寶石般的大眼睛,彎彎的黛眉,小巧精緻的鼻子,還有薄薄的丹脣,無論那一部分,單獨拿出來,都是美到極致的存在。
這些極美的每一個部分,完美的湊在一起,更是美得清麗脫俗,聖潔空靈。那苗條的身材,扭動起來的時候,就像是風吹動柳枝一般,柔軟到極致。
慕飲霜見過女子中,單以容貌而言,唯有金烏族的帝青,纔可以與之相較一二。只是帝青的美,透發出來一股妖豔,而眼前的白衣女子,宛若一朵盛開的雪蓮,美得空靈,美得無垢。
吳剛呆呆的看着那天空中白衣女子,一時間卻是癡了,整個人徹底安寧下來。
慕飲霜沒有猜錯,吳剛心裡念着的人,確實就是嫦娥,這嫦娥在遠古之時,便是三界之中的第一美人,如今也還沒有任何一個生靈的美,能夠比得過她。
慕飲霜一步踏出,來到天空之處,才發現那空中的女子並不是真的,四周的仙宮也不是真的。真的女子立在一座大大的宮殿之前,那宮殿也是在月亮之上,而不是在空中。
宮殿龐大,瓦片磚牆,皆是潔白如玉,好似霜花凝結。慕飲霜可以肯定,宮殿上面的霜花,便是他要找的萬年瓦上霜。
因爲這個三界之中,唯有廣寒宮瓦片上面的霜,千年萬年不化。
嫦娥溫柔的聲音傳出:“客人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喝上幾杯?”
慕飲霜聞言,生出一些異樣之色來,他發現這座宮殿極爲了得,尋常人想要進去,根本就不可能,可見嫦娥是在考較他的修爲。
慕飲霜沒有多想,空間之道展開,那無形阻力頓然消失,他的身子通過廣寒宮的束縛,來到嫦娥面前。
這是他第一次與嫦娥離得這般近,心中總會有幾分異樣神色,可是雙眼卻是乾淨的,畢竟在他的心中,確實只有傾雪一人。
嫦娥抿嘴一笑,美目中也有震驚之色,此處的規則,除卻她之外,其他的人想要穿透,就算是毀了廣寒宮,也不能夠做到,慕飲霜這般本事,確實了得。
“你就是傳說中的嫦娥?”慕飲霜開口說道。
嫦娥笑道:“在傳說中,我是什麼樣子的?”
“在傳說中的你的美麗是無人能比的,沒有任何男人見到你而不心動的!”慕飲霜說道。
嫦娥又道:“那你現在覺得呢?”
慕飲霜道:“美則美矣,但要說是沒有男人不會不心動,這倒是半真半假了!”
“看來你並沒有心動!”嫦娥說道。
慕飲霜輕笑一聲,道:“怎麼,莫非你希望我心動?”
嫦娥聞言,卻是嘆息一聲,道:“一個心裡裝着人的人,怎麼會對別人心動?”
“有的人心裡裝着人,但卻不是一個,可以是很多個!”慕飲霜道。
嫦娥道:“可是有的人可以完全被一個人給填滿,他的世界可以全都是她!”
“這是完美的愛情,可是這世間的事情,完美的終究太少!”慕飲霜道。
嫦娥道:“就是因爲太少,甚至是沒有,纔會彌足珍貴!”
慕飲霜同意,但是又不同意,畢竟他不是嫦娥,理解自然就不同了,他道:“有的東西就算是多,也不會嫌多,依舊彌足珍貴!”
“你來這月亮之上,就是爲了與我辯論的?”嫦娥笑道。
慕飲霜道:“我不擅長辯論,只是表達自己的看法而已,若是與仙子的看法相沖,還請見諒!”
“你不是天界的神!”嫦娥道。
“爲何這般篤定?”慕飲霜問。
嫦娥道:“因爲這天上的神,都是神聖**的,而你身上塵世氣息太重,甚至是渾濁不堪,天界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神?”
“是嗎?就像仙子一般,空靈無垢,冰清玉潔?”慕飲霜道。
嫦娥嘆息一聲,道:“若是可以,我只願意做個平平凡凡的人!”
“嫦娥奔月的傳說,向來有千萬種,不知道你是屬於哪一種?”慕飲霜問道。
嫦娥看了慕飲霜一眼,道:“你希望是哪一種?”
“我聽傳說而已,哪一種皆是可以,這就要看仙子希望說哪一種了!”慕飲霜回答道。
嫦娥目光微微閃爍,她知曉這月亮屬於天界地盤,尋常人間界的生靈很難上來,慕飲霜不是天界的人,身上也沒有冥界的氣息,塵世氣息這般濃郁,那就只能是人間界了。
能從人間界來這裡,可見方玉涵非是尋常之輩,眼下這看似無聊透頂的對話,卻是能看出慕飲霜的機智。
“你既然知曉我奔月,肯定也知曉后羿!”嫦娥說到后羿的時候,眼中有的是濃濃的思念。
慕飲霜道:“聽說的終究只是聽說,不過我見過後羿,這倒是不假!”
嫦娥忍不住顫抖起來,眼中淚水不由自主的流出:“他······他還好嗎?他一定會怪我吃了那長生藥吧?”
慕飲霜道:“那顆長生藥,本來就是給你的,他怎麼會怪你?當年若不是有重任在身,他也不會離開你的!”
“不,他還是怪我的,要不然怎麼能不來找我?嫦娥奔月,是個美麗的傳說,但是能傳遍天下,我也只是希望他知道我的下落,來找我罷了!”嫦娥美目中,滿是滄桑之色。
慕飲霜嘆息一聲:“不是他不來,而是不能來,而今能來,卻是還來不到!”
“此話怎講?”嫦娥問道。
慕飲霜道:“雲騰山中,有後羿遺族的責任擔子,而今擔子放下了,但是遠古界早在巫妖一戰中早已分崩離析,他要到你這裡,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你相信,他終究是會來的!”
嫦娥聞言,呆站了許久,接着道:“不,你都能來,爲什麼他不能?”
慕飲霜嘆息一聲,道:“我確實夠幸運一些,傳承了帝江前輩的空間之道!”
“那他爲什麼不與你一起前來?”嫦娥追問。
慕飲霜道:“我走過遠古界,又去了一趟混沌原始地,而後陰差陽錯入真鳳界,去冥界,回到人間界,纔到了這裡!”
“你這般跋山涉水,恐怕不是爲了雲遊這般簡單吧?”嫦娥問道。
慕飲霜目露苦澀,道:“自然不是,我是爲了救人!”
“救你的愛人?”嫦娥問道。
慕飲霜點頭:“今次來這廣寒宮打擾仙子,還請見諒!”
“難得有情人,打擾什麼,你來這廣寒宮要什麼?”嫦娥沒有拐彎抹角。
慕飲霜看向廣寒宮,道:“我要這已經有萬年的瓦上霜!”
嫦娥嘆息一聲,道:“那恐怕你要失望了!”
“爲何?”慕飲霜問道。
嫦娥道:“這廣寒宮的存在,就是因爲這瓦上霜,若是你取走了瓦上霜,那我住何處?我如何等后羿歸來?”
慕飲霜聞言,只是一呆,他老還真嗡嗡發響,怎麼會是這般?難道一切,都要付諸東流,傾雪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嗎?
“不,一定還有法子的,還請仙子說保住廣寒宮的法子,我一定會做到!”慕飲霜說話的時候,聲音中帶着一切急切和希冀。
嫦娥沉默一會,道:“還真是有個法子!不過這個法子,也等於是沒有!”
慕飲霜一口唾沫,道:“我走遍三界,到了如今這一步,就是因爲不曾放棄,只要仙子說了,我一定能做到!”
“能有個愛人這般付出,就算是死,也是無憾了。世人皆是羨慕長生,希冀長生,若是可以,我倒是隻希望與后羿做一對平凡夫妻,生兒育女,安安穩穩的渡過一生!”嫦娥說道。
慕飲霜聞言,神色慢慢的緩和下來,臉上出現淡淡的笑意:“那樣的生活,勝過了神仙,我也想過!”
“可惜,平常人並沒有感覺到,只有失去習以爲常的生活時,那些平常的過往,也許才能顯得彌足珍貴吧?”嫦娥說道。
慕飲霜道:“也許就是如此,人生起起伏伏,有人渾渾噩噩的便渡過了一生,這也許正是應了那句‘難得糊塗’吧?”
“說得好,難得糊塗,可是有的時候,你越是想睡下,越是想糊塗,這頭腦反而越是清晰!”慕飲霜道。
嫦娥只是淡淡一笑:“看來你的經歷,也是非凡!”
“不是非凡,而是滄桑,如果我還是長安城中的那個少年,如果我還是在塵世中渾渾噩噩的過着,也許此時此刻的我,又是另外一種不同的狀態了!”慕飲霜說道。
嫦娥聽了,只是淡淡一笑:“今日與你說這麼多,上萬年來也不曾有過!”
“外面的那個癡漢呢?”慕飲霜問道。
嫦娥嘆息一聲:“男女之情,豈能強求?我始終只是后羿的妻子,至於他,也就只能隨他去了!”
慕飲霜聞言,卻是大笑一聲:“好一個隨他去了,這等心境,看來仙子在這廣寒宮中也不是白待了這許多年!”
嫦娥只是淡然一笑,接着道:“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