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戰車虛空行

餘生的一生,是可悲的,如今結束了,自然也就解脫了。祖巫界深處,屠方、沈玲二人正在探尋一處禁地,忽然間生出感應,餘生放在他那裡的本命石發出咔嚓響聲,化作碎屑。當下他面色陡然一變,緊接着卻是怒氣沖天,大聲吼道:“是誰?是誰殺了我的弟子?”

聲音在山谷中傳蕩,驚得百獸狂奔,飛禽亂竄。修魔的人,或是魔界的生靈,都並非是完全沒有情感的。屠方對餘生,那是真正的喜愛,如今餘生被滅,他自然不會去理會什麼禁地,當下撕開虛空,向着慕飲霜和上官舞所在的這處草原奔來。

慕飲霜殺掉餘生之後,便與上官舞急速奔行了將近千餘里的距離,出來草原,卻是一望無際的大沙漠。

“謝謝你幫我除了一個禍害!”上官舞是真誠的嚮慕飲霜致謝。

慕飲霜並不在意,他知道上官舞借他的刀去殺餘生,雖然多少有些自私的成分,但是也不免是因爲相信自己。

“上官姑娘,說實話,我不知道遇上正派中的弟子,到時候你們大戰時我該不該出手。”慕飲霜也誠懇的說道。

上官舞眼圈微微泛紅,強忍着淚水道:“我知道的,你是正道弟子,而我是魔道,正魔不兩立。”

慕飲霜道:“那是別人的看法,我慕飲霜一生行事,全憑本心而已!”

上官舞終於沒有忍住,她哭了起來,眼淚流過臉頰,飄落在黃沙之上,緊接着她擡起頭來:“後會無期!”

慕飲霜腦海中嗡嗡發響,不經意間,卻是有淚水流出,他回過神來時,上官舞已經走遠了。

“或許你早就該走了!”慕飲霜臉上寫滿了苦澀,心中更是悵然失落。

茫茫黃沙,漫無邊際,大風捲起,呼呼長嘯,整個沙漠的上空中,都被飛舞的黃沙給充斥着。慕飲霜走在風沙之中,任由狂卷的風沙怕打着臉。微微的刺痛傳來,令得他神志稍微清醒一些。

“什麼是魔?什麼又是正道?各有不堪一面,慕飲霜啊慕飲霜,你終究也只是一個僞君子而已!”慕飲霜自語一聲。坐在沙丘之上,靜靜的看着漫卷的黃沙四下蔓延,最終這無邊無際大漠,改變了初時的面貌,換了一副新的面孔。

“人心易變,這沙漠也是如此嗎?”慕飲霜自語一聲,平生經歷覆上心間,一陣刺痛傳來,令得他不由自主的咳嗽起來。

不知道過去多久,風沙已經停下,烈日自遠處的地平線上升起,沙漠之中,散發出五光十色的光芒。沙漠這種地方,曾經改變了慕飲霜的一生。慕飲霜走在裡面,自然是思緒萬千。

“時間之書,你又在何處?”慕飲霜說出這話時,忽然間心中升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感,若是找到了時間之書,不能回到過去,那他該何去何從?

這般想法生出,慕飲霜瞬間迷茫了,他漫無目的的走在沙漠之中,像是一個找不到路回家的浪子一般,心中除卻苦澀,便是傷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見得前面有一處綠洲,慕飲霜沒有多想其他,直接走上前去。

這處綠洲並不大,其間有一條小河穿過胡楊林,是整片綠洲散發出無限生機的根源所在。慕飲霜坐在小河邊上,彎下身去捧起些河水來飲下,一股涼意流到心間,整個人頓時精神起來。在這時,他看到了水中自己的面貌,滿臉的灰塵泥沙,彷彿是一個風塵僕僕的漠中旅客。

“人,也許活得平凡一些,纔是真正的人!”慕飲霜擡頭望向天空,太陽比前些日子更熱了。這種熱,似乎只針對外面來的生靈,而生活在這祖巫界中的萬物,卻是不受影響。

“千年打開一次,難道真的只是爲了尋找傳人?還是存在着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慕飲霜這時想起了自己看到的巫妖大戰的畫面,腦海中卻是亂作一團。

正胡思亂想之際,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轟響,一道裂縫貫穿,像是兩扇大門。大門打開,只見得一輛戰車從裡面走了出來。那戰車看起來就像是一座移動的宮殿,上面流轉着古樸悠遠的氣息。拉車的生靈,卻是一頭黑乎乎的巨獸。這巨獸長者兩個長角,雙眼如兩汪黑色的泉眼,散發出一股子野性與兇狠。它四蹄碩大,每踏出一步,虛空就顫慄一下,但卻是沒有發出聲響。

趕車的是中年大漢,他一頭長髮隨意束起,渾身肌肉遒勁如鋼鐵一般,膚色麥黃,眉毛粗濃,嘴脣也是很厚,看上就給人一種憨厚之感。

“公主,這沙漠中有一片綠洲,咱們要下去看看嗎?”中年大漢問道。

戰車中傳來以女子的聲音:“去看看也無妨!”

慕飲霜看到那頭漆黑的兇獸之時,便認出來那是魔界獨有的魔麒麟。這種魔獸,非常兇悍,一般人根本就降服不了。如此看來,戰車上趕車的漢子,和那戰車中的人都非同尋常。

這戰車的主人,名叫任顏,乃是魔界皇朝的二公主,趕車的的中年漢子,則是魔將煮海。

慕飲霜正要避開,可是這時,戰車卻是降落在他前面一丈距離之處。

煮海看了慕飲霜一眼,卻是閃過詫異之色,皆因以他的目光,卻是看不出慕飲霜的深淺來。要麼慕飲霜身上有什麼寶物遮去了氣息,要麼就是慕飲霜比他強大。

魔麒麟燈籠般大小的眼睛眨動,大舌頭伸出,還有口水流淌,就像是見到了美味的食物一般。

慕飲霜被那魔麒麟盯着,身子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煮海臉上出現一縷笑容,輕輕的拍了一下魔麒麟巨大的身子。那魔麒麟低吼一聲,卻是不再針對慕飲霜。

“你是人間界正派中的弟子?”煮海的聲音中帶些粗狂特色,就像是一口大大的銅鐘陡然敲響。

慕飲霜向着煮海一抱拳,道:“在下慕飲霜,崑崙派弟子!”

煮海再次詫異的看了慕飲霜一眼,魔麒麟乃是魔界皇朝的標誌。慕飲霜作爲人間界的正道弟子,不可能不知道。然而最讓煮海驚異的,是慕飲霜的不卑不亢。人間界的正道中的弟子,有誰見到以魔麒麟趕車的魔界生靈,會這般鎮定從容?

“你的膽子倒是不小!”煮海沒有半點氣息流露,但他就像是一頭潛伏的猛虎。慕飲霜隔着煮海有些距離,依舊能清晰感受到煮海那收斂了的強悍氣息。他有一種錯覺,若是煮海不收斂氣勢,足以盪開十里地。

慕飲霜道:“這一點我倒是覺得閣下說的不錯。閣下如何稱呼?”

煮海大笑一聲,聲音傳開,卻是蕩起陣陣狂風,胡楊林被吹得搖擺不定。河水盪漾,瞬間截流,綠洲上的生靈,全都瑟瑟發抖。

慕飲霜髮絲被狂風捲動,臉上灰塵掉落,如玉五官顯露出來。慕飲霜微微眯着眼睛,他能感覺到煮海非是故意釋放威勢,但其間激盪開來的氣勢,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可以叫我煮海,來到人間界無數次,你是我見過的最有趣的人類!”煮海看向慕飲霜時,眼中的驚訝之色,已經換成了讚賞。

慕飲霜道:“你也是我見過的最有趣的魔。”

煮海解開腰間的酒葫蘆,大飲一口,將酒葫蘆向着慕飲霜遞過來,道:“魔界的酒,你敢喝嗎?”

慕飲霜本來心中有提防的,但此時被煮海一激,卻是沒有多想其他,結果酒葫蘆,灌下一大口。只覺得一股火辣辣的味道傳至頭頂,他整個人精神一振,接着渾身血液沸騰起來,真元運轉,煉化酒力,生出一種痛快之感。

“好酒!”慕飲霜是傷心人,飲酒無數,但卻是從來沒有喝到過如此烈的酒,當下他面色泛紅,額頭上更有紅光隱現。

魔界的生物,多少都會染上魔氣,然慕飲霜體內有鴻蒙紫氣,這可是大道之基,天地間一切都是以其爲基礎發展而來,區區魔氣,自然輕易被他煉化。

煮海見狀,這會便是真的震驚了。他這酒在魔界也是極爲出名的,一般的魔都不敢喝,因爲用來釀酒的材料,其間有幾味是魔界至上之物,一般的魔喝下,要麼被濃郁的魔氣侵蝕神志,理智頓失,要麼就是承受不住酒中藥力,直接爆體而亡。慕飲霜不是魔,一次飲下一大口,瞬間煉化,高深莫測之感頓出。

煮海看似憨厚,但修魔的又有誰會是善茬?他這一次不過是在試探慕飲霜而已,沒想到卻是得到這麼個結果,當下對慕飲霜,他已經生出了忌憚。

慕飲霜時下心情不是很好,他就像是不知道煮海在試探他一般,提起酒壺,咕嚕嚕的又灌下好幾大口。煮海這個酒葫蘆,也是非尋常之物,乃是真正的至上魔寶,能裝納天地,葫蘆裡的酒雖然不多,可是也足夠他喝好幾個月了。慕飲霜這一牛飲,卻是讓葫蘆裡的酒減半。

煮海自然心疼,搶過酒葫蘆,系在腰間,道:“閣下在崑崙派中地位不低啊!”

慕飲霜擺手笑道:“什麼地位,我就是一介年輕弟子而已,閣下緊張了!”

煮海再次震驚,崑崙派年輕弟子之中,竟然有讓他忌憚的人物,當下他心中已經生出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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