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往北綿延出去,羣山已不多見,森林更是沒有,再往北去,便是冰天雪地。這裡,一般的人還真無法生活。在那北極冰原之處,更是有恐怖的存在。雪狼王佔據極北冰原的神山,魔宗的宗門,也是立在此處。多年以來,正道中人沒有少來北伐,可惜都被魔宗佔着天時地利,給一一打退了。
北極最高的那座冰山之上,卻是還有一方小世界,這裡與那種鳥語花香的小世界不同,此間充斥着的,是無盡的死氣與毀滅氣息,魔雲籠罩,彷彿就是黑夜的世界。
大殿之上,三腳銅架上面的銅鍋裡,燃燒着極旺的魔火,將整個大殿給照得通明。上官威端坐高位,屠方、沈玲、魏君之等人均在。
“從你冒充袁天罡的弟子入建成太子府開始,謀劃將近三十餘年,而今卻是功虧一簣,大長老,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上官威看向魏君之,威嚴的聲音在大殿之上傳蕩,銅鍋裡的魔火火焰忽然間東倒西歪的,顯然是因爲上官威的怒氣而令得大殿之上掀起了狂風。
魏君之渾身不由一顫,道:“宗主,此次大事眼看就要成,卻是被兩個崑崙派的弟子給破壞了。”
“兩個崑崙派的弟子?是一男一女嗎?”上官威回想起進入龍涎洞的慕飲霜和傾雪,說道。
魏君之點頭:“正是,那男的叫慕飲霜,女的卻是不知道什麼名字。最爲詭異的是慕飲霜,他的肉身之中有規則之力顯化,更能借用皇者之氣,對了,他手中的通天柱,好像是遠古時期人皇至寶!”
上官威聞言,不由微微動容,通天柱在遠古時候的威名,那是令得所有妖魔鬼怪都聞風喪膽的。通天柱重現人間界,這對於他們修魔的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命門下弟子,全力擊殺慕飲霜,此人若是不早除去,本座有種錯覺,將來會是我魔宗最大的威脅!”上官威道。
命令傳下去,慕飲霜已經成了魔宗通緝的對象。在這時,大殿上銅鍋裡的魔火微微一顫,一股強烈的疾風捲進大殿來。上官威雙目圓睜,喝道:“何方神聖,竟敢來我魔宗大殿?”
“真是小氣,這魔宗大殿,以前我不是經常來的嗎?歷經遠古、上古到如今,不知道你們魔宗換了幾任宗主了?鐵中宵又死去多久了?當年若不是本尊傳他《魔經》,如今人間界又怎會有魔宗?”一個沒了雙眼的頭顱漂浮在魔宗大殿之上,那流轉着的魔氣,強到無以形容的地步。
上官威等魔宗的弟子聞言,均是露出驚駭之色。那鐵中宵,乃是魔宗的創始人,經歷遠古、上古到今日,魔宗的歷史之悠久,唯有崑崙派和三仙宗才能相比,後起的萬佛淨土,都差得遠了。
“您是魔祖大人?”上官威有些激動,同時也有些警惕,畢竟他知道,太乙山的封印重新加固,按理說來,魔祖的頭顱不可能出來。
“不錯,正是本尊,今夜拯救計劃是失敗,同時也是成功的,本尊一隻眼睛被毀,另外一隻則是代替本尊被封印在太乙山之下,代價雖然大一些,可我還是回來了!”那沒有了雙眼的頭顱透着一股子陰冷毀滅的氣息,彷彿只要到來,殺戮便會興起。
“參見魔祖大人!”屠方率先領頭跪下,魔宗的一干人等皆是單膝跪地,向着那顆沒有了雙眼的頭顱行禮。
上官威目光微微閃爍,他是魔宗之主,就算是見到魔界的魔皇都沒有行過如此大禮,在這時候,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甘來。難道千辛萬苦的救出這麼一個頭顱來,就是用來跪拜行禮的?如果這頭顱不能對魔宗帶來任何好處,他不介意動用非常手段,直接將這微弱的頭顱給毀滅。
“好了,魔道中的生靈,向來強者爲尊,只要你本事夠大,殺掉本尊這魔道之祖,本尊也不會有什麼怨言,可惜現下本尊雖是微弱,但你們還是殺不死本尊的!”那頭顱漂浮在空中,大嘴巴一張一合的,看上去就極爲嚇人。
上官威聞言,目光微微一閃,以他時下的修爲,就算是有天魔刀,要滅殺這顆頭顱絕對會有兇險,當下他起身來,道:“魔祖大人說的是什麼話?既然您已經脫困出來,那我魔道便是要復興了,在魔宗之內,只要你用得上的,我等自然雙手奉上!”
頭顱嘆息一聲,道:“你這裡沒有什麼是本尊用得上的,本尊如今很虛弱,需要大量的魔氣滋養,來這裡不過是借道而已!告辭了!”
聲音還在大殿上傳蕩,那頭顱卻是早就不見了,此等詭異的速度,比穿梭虛空還要恐怖。上官威心神一動,要魔氣滋養,自然是回去魔界了。想來那魔界之中的魔皇,與他想法應該也是一般。救出魔祖分鎮各處的軀體,不過是要得到關於魔祖之境的感悟,而不是救出來一位祖宗給供奉着。
慕飲霜等人,甚至是鎮守在風雷火巨龍,都沒有發現,那封印之下的魔頭,已經只是一隻眼睛,真正的頭顱已經脫困出來。
距離太乙山的事,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三派的弟子,也在長安城中修養逗留了一個月。慕飲霜依舊住在四方樓離,回想起過去的一切,他心中便會一陣陣的刺痛。是以對於過去,他已經閉口不提,對於男女之情,他更是害怕觸及。
阿才知道關於慕飲霜在長安城中的一切,二人如今就在四方樓裡面喝酒。
“沒想到魏君之竟然有這樣的身份,而今要報仇,真的只能由你來了,我倒是沒有什麼希望,不過那個太子李治也脫不開關係,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阿才的聲音裡,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
慕飲霜道:“你回去終南山吧,既然我讓你不要管這裡的事,你就不要管了。相信我,不管是誰,他都會得到他該得的報應!”
阿才滄桑一笑,道:“接下來你要去哪裡呢?”
慕飲霜道:“我想去黔州走一趟!”
黔州是廢太子李承乾的貶謫之地,慕飲霜去黔州,自然是爲了李承乾。
阿才點頭:“你儘管去做你該做的事,父母的墳墓有我在,每年的清明節,我都會去看看他們,陪陪他們!”
慕飲霜聞言,也是一陣難過,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我雖然不知道該如何放下,但是我卻要勸你放下。”
“放下,我也不知道放下之後的我還是不是我,畢竟這麼多年以來,報仇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阿才道。
慕飲霜道:“不多說了,當初我師父不允許我下山來,或許是想用時間來爲我療傷,過去的被現在的人懷念,而我們成爲過去之時,或許一切便都放下了!”
阿才聽了,只覺得很不是滋味,他只能提起桌上的酒罈子,也許那種火辣刺激的感覺從喉嚨裡傳出來時,他會暫時忘掉些許痛楚。
阿才喝了一罈子,便離開了四方樓。酒樓裡面,只剩下了慕飲霜一人。他站起身來,打開屋門,向着四方樓演出場所那裡看去,關於上官舞往昔一切,已經化作雲煙。
“原來有些事情容易忘記,而有些卻是註定要刻骨銘心!”慕飲霜自語一聲,臉上帶着悽然之色。待走出來四方樓時,他又向着同心客棧那邊望去。
蹈紅塵,沒有一番經歷,又如何能說是蹈紅塵?這紅塵如火,煎熬着世人。慕飲霜不敢多去想關於傾雪的一切,此時他甚至生出了一種要逃離開去的想法。
“走了,長安,這裡是我的家鄉,同時,也是我的傷心地!這裡有我過去美好的一切,也有痛苦不堪的回首,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纔有勇氣再踏入這裡!”慕飲霜走得很堅定,很果決,但卻並不瀟灑。
黔州,乃是大唐邊遠地區,這裡比不得繁華地帶,聚居在此多爲少數民族。作爲六個縣城的州府,倒是頗有一些景象。慕飲霜一路而來,見得那些不同於北方的風土民情,倒也算是見世面了。
李承乾被貶到此地,府址也非是一般人家能比擬。慕飲霜來到這裡,很容易便找到了李承乾的府址。
慕飲霜雖然很想見到李承乾,但是卻不知道見到之後又該說什麼。是以他並沒有正面遞送帖子去拜訪,直到深夜,他才走不尋常路進來。
府裡雖然很大,院落樓閣林立,卻是透着一股淒涼之感。慕飲霜不由滿臉疑惑,按理說來,這麼大的府邸,應該是人來人往纔是,怎麼這般寂靜?他在院子裡轉悠許久,幾乎沒有見得幾個人,當下心中已經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
府邸前院,管家的是一位六旬老人,見得慕飲霜深夜闖進院子裡,也不驚慌,更沒有叫人,只是淡淡道:“人已經死了,你們沒有必要再來偷窺了,他既然已經是庶人,就沒有想過在飛上枝頭,做那龍鳳!”
慕飲霜聽得此老言語,渾身不由一顫,道:“老人家,您是說太子他已經仙逝了?”
那老人嘿嘿冷笑兩聲,道:“怎麼?京城的那位還以爲他是詐死?棺槨遺體都一併送進進京去了,他不用懷疑,要不了幾天就能親眼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