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輝白的臉色並不太好。
作爲羽國二皇子,雖自幼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姬輝白卻並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只是此時,在自己的府邸裡,姬輝白確實無法剋制面色的陰沉。不是因爲方纔那名爲神子,其實不過一潑皮的調戲,而是因爲對方最後的那句話。
——‘本神子倒越發覺得,相較於那姬容,二皇子你纔是上天授命之人呢!’上天授命?姬輝白無聲無息的露出了一抹冷笑。若說他對於那個位置從來沒有想過,那未免太過矯情。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皇兄是什麼樣的人,有多大能力,姬輝白知道得一清二楚,莫說他根本沒有把握把帝位從姬容手中搶過來,便是有把握,那之後,亦是——亦是……斷無可能了。
姬輝白突然有了些疲憊。
斷無可能……這四個字,他不是第一次從姬容口中聽見,卻是第一次自己想到。橫在兩人之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血緣,權勢,感情,道德,還有……
……信任。姬輝白的脣漸漸抿起。忽然,他擡起頭,道:“青一?”
幾乎在姬輝白的聲音剛剛落下之時,青一便出現了在姬輝白麪前:“殿下有何吩咐?”
“皇兄那頭……”姬輝白道,“你能不能從皇兄的‘一衛’那裡得到些情報?”
青一有些遲疑。
“若是你們有規矩,那便算了。”姬輝白並沒有太多失望,這本是他早已預料到的事情。
只是世間之事,往往出人意料。
“不,不是……”聽見姬輝白的話,在稍稍猶豫之後,青一還是開口,“鳳王身邊的一衛……被調走了。”
“什麼時候,是誰的意思?”姬輝白驟然擡眼,眼中已經有了幾分凌厲。
“是在神子去鳳王府宣讀聖旨的那一天。”青一道,他並沒有繼續回答姬輝白的第二個問題——沒有必要。
姬輝白並沒有說話。在方纔那一瞬,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無力。
自心底而生,而後遍佈全身的無力。
自己身邊的青一和姬容身邊的一衛接觸過,或許私交也還算可以,姬輝白知道,但他更知道——亦相信姬容也知道——一衛永遠不可能背叛各自的皇子!
可是自己的皇兄卻選擇在那個時候把一衛調走……是因爲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交給一衛做,還是隻因爲……
因爲……不想相信他?不想相信……任何一個可能同他接觸的人?
姬輝白在心中輕聲自問。扶着紅木椅子,他慢慢的坐了下來。
青一看見了姬輝白的神情。面上不可遏止的泛起了些愧疚,青一道:“鳳王的意思未必是如此……除了這個,我們的人還發現鳳王身邊的首席謀士這些天裡從沒有出過自己家門一步。”
姬輝白沒有說話。
青一也自知觀點太過牽強,唯有閉口不言。
片刻,姬輝白呼出了一口氣。他淡淡道:“吩咐下去,準備熱水,本王要沐浴淨身。”
雖有些驚訝,青一卻什麼也沒說,只行了一禮,便離開書房。
整池子的熱水很快就準備好了。屏退一旁伺候的下人,姬輝白獨自一人走進浴池,將身子全部浸入冒着騰騰熱氣的水中。
微燙的池水很快將姬輝白羊脂玉一般的皮膚蒸出了微微的粉色,姬輝白靠着池壁,慢慢閉上了眼。
“……皇弟。”
聲音似乎自遠處傳來,並不大,更有些飄渺的感覺,卻讓姬輝白猝然睜開了眼。
“皇兄?”姬輝白低聲自語着。
再沒有聲音出現。姬輝白心中徒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沒有遲疑,他立時起身,只揀了件衣服隨意披上,便匆匆往外走去。
浴池緊鄰着書房,只剛剛穿過了走廊,姬輝白便來到書房,並且看見了————看見了站在書房之中,披一件紅色外衫,隨意翻着東西的人。
匆匆前行的腳步停下,姬輝白喃喃着說了一句:“……皇兄?”
站在書桌旁的姬容擡起頭,微微一笑:“皇弟。”
姬輝白的嘴脣動了動,他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像是爲了證明他的感覺,姬容放下了手中的書冊,執起了一枚缺了半塊的黃玉——是姬輝白一直帶在身上的那半塊。
見了姬容手中的黃玉,姬輝白微有錯愣。
放在書桌上?他記得……這麼想着,姬輝白下意識的把手伸向腰間,卻摸了一個空。
恰是此時,姬容緩緩開口:“皇弟,我很失望。”
本就不安的心倏然一亂,姬輝白臉色微白。但很快,他便勉力定神,開口解釋:“皇兄,你聽我——”
姬容顯然沒有聽下去的意思。只見他搖了搖頭,而後,當着姬輝白的面,緩緩合握。
有那麼一瞬,姬輝白幾乎以爲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但是沒有。
姬輝白再清楚不過的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而後,他又再清楚不過的看見了姬容張開合握的手掌,任裡頭已經只剩粉末的黃玉自掌中滑落,一粒一粒。
姬輝白僵直了身子。
“皇弟,我們……”
不……
“是……”
不,別……
“……斷無可能!”
“不!——”
“殿下?殿下!”青一焦急的聲音自外頭傳進了姬輝白的耳朵裡。
驀然睜開眼,姬輝白怔怔的看了再平靜不過的浴池好一會,才緩緩放鬆緊繃得痠疼了的身子。
“殿下?殿下?!”門外頭,青一的聲音越發急躁。
姬輝白沒有回答。
浸泡着他身子的水依舊溫熱,但姬輝白卻只覺得寒冷,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寒冷。
方纔……是做夢麼?那樣真實的夢魘……
姬輝白的視線忽然有了些渙散。茫然四顧着,他最終把視線停留在了立於浴池旁邊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並沒有因熱氣而變得模糊,故此,姬輝白很輕易的便能自鏡中看見看見一個兩頰微微泛紅,眼中卻不見神采的人。
連喚了好幾聲都不見有人回答,守在外頭的青一終於按捺不住,掠進了浴池:“殿下!殿——”
“滾出去!”臉色驀然沉下,姬輝白低喝一聲,也不見有什麼其他動作,浴池的溫度便迅速降了下來,並有無數細小潔白的冰晶快速凝結在一起,轉瞬又紛紛炸裂。
雖然姬輝白並不是針對進來的青一,但那些炸裂的冰晶卻還是在青一身上留下無數細小/的傷痕。
沒有說話,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青一立刻跪倒在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瑩白的地上,深深的低下了頭。
姬輝白閉了閉眼。
覆在各種器物上的瑩白緩緩褪去,待那層泛着寒氣的瑩白消失無蹤之後,姬輝白再次開口:“出去。”
沒有吭聲,青一沉默的行完禮,便飛快的退了出去。整個過程莫說是擡頭,便是連眼睛,都只盯着地面的一點。
沒有過多的在意青一,姬輝白只是看着鏡中的人。
鏡中的人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看不出怒。但姬輝白卻能從那雙眼睛中讀出無力——刻在靈魂深處的無力。
姬輝白慢慢斂下了眼。
他想着,原來不信任的、有戒心的並不只有那個人。
他還想着,原來,自己也以爲……
——以爲,他們兩人——斷、無、可、能!
‘本神子倒越發覺得,相較於那姬容,二皇子你纔是上天授命之人呢!’徐三的話,再一次在姬輝白的耳旁迴響。
若是……
若是!……
姬輝白沉默着,眼神終於漸漸凌厲。
‘本神子倒越發覺得,相較於那姬容,二皇子你纔是上天授命之人呢!’徐三對姬輝白說的這句話,並不只有當時在場的人知道——幾乎就在徐三說完那句話的一盞茶之後,這句話便擺在了姬容案頭的密報之中。而隨之附贈的,還有關於徐三這幾日所做每一件事情的細到極致了的情報。
坐在書桌前,姬容隨意翻着密報,待看見了那句話時也不過微挑了眉,反倒是另一句,讓他念出了聲:“‘雖說女子勝過男子百倍,不過二皇子例外——二皇子果真絕色!自上次一見之後,本神子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啊!’……”
聲音慢慢低下,姬容看着面前白底黑字的密報,眼裡依稀有了些冷意。
須臾,姬容放鬆身子靠向椅背,開口道:“不知宋先生有什麼想法。”
侍立在側,早已看過密報的宋先生雖不明白麪前的鳳王爲什麼會更在意這一句無傷大雅的話,卻並不妨礙他揣摩姬容的心裡。
心念幾轉,宋先生已經彎下了腰:“回鳳王,小人以爲對方委實太過放肆!鳳王您的儲君之位是由陛下親自提議,並告了太廟稟了先祖的!縱然其貴爲神子,若要質疑,也當先沐浴焚香戒齋數日,然後廣邀祭司請旨神明,方纔能夠開口——可對方竟在酒宴之上隨口說出,如此與三歲孩童的玩鬧又有何異?豈可作數!”
姬容神色平靜,沒有半分波動。
見了姬容的模樣,本來心中十分篤定的宋先生不覺有了幾分遲疑。回想着姬容方纔的態度,他靈光一閃,續道:“加之其對瑾王口出狂言,不見半分教養德行,小人以爲——”
“好了。”姬容打斷宋先生的話。
恭恭敬敬的應是,雖被打斷,宋先生的心中卻反而有了喜悅——無他,只因爲姬容雖依舊神色平靜,但靠坐着的動作卻較之方纔更見放鬆,足見其多少認可了自己方纔的話。
“神子的事無甚要緊……”翻着面前的密報,姬容開口。
無甚要緊?……宋先生心中一跳。
“關鍵是……”眸色轉深,姬容輕輕敲了敲桌面。
宋先生屏住了呼吸,卻並沒有聽見‘關鍵是’這幾個字後面的話——姬容並沒有再說下去。不過宋先生並沒有遺憾,因爲姬容緊跟着說出來的一句話:“本王沒有記錯的話,下月便是祭神大典了吧?既然神子出現了……那宋先生便爲本王擬一份摺子,大意是讓神子親自負責籌備大典。”
聽見這句話,雖激動於自己被姬容重用,宋先生卻依舊有所顧慮:“由那人負責?鳳王,若是那人藉機聚斂錢財人脈,那——”
“乘機聚斂錢財人脈?”姬容勾脣,露出了一抹不曾延伸到眼底的笑。
看着姬容面上的笑容,不知怎麼的,宋先生竟嗅出了濃濃的血腥味。稍一晃神,他剛要開口,就聽見姬容的聲音。
有些輕,卻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肅殺:“那不是……正好麼?”
皇宮太和殿“聖上,您醒了。”
剛剛自午睡中醒來,羽國皇帝便聽見了自己的內廷大總管福全的聲音。
用帶着睡意的鼻音恩了一聲,羽國皇帝自軟榻上起身,由宮女服侍着蹬鞋穿衣,這纔對福全說:“有什麼重要的摺子沒有?”
“回聖上,沒有。”聽了羽國皇帝的問話,福全忙道。
隨意的應了一聲,羽國皇帝緊跟着又問起了這幾日每日都會問上那麼一次的問題:“那容兒呢?可進宮過?”
“回聖上,鳳王也不曾進宮過。”福全道。
羽國皇帝再次應了一聲,只是這一次,他的聲音裡頭明顯有了幾分不滿。
聽見了那近似於‘哼’的‘恩’音,早已明白自家皇帝脾性的福全忙陪着笑道:“不過鳳王殿下倒是讓人遞了摺子上來。”
“摺子?”羽國皇帝一怔,卻還是道,“說什麼的?”
一邊說着,羽國皇帝一邊往書桌的方向走,明顯是有看摺子的慾望。
當然明白皇帝的意思,福全也不忙着回答,只等羽國皇帝走到書桌前坐好了,這才把從姬容那裡呈上來的摺子遞給皇帝,邊道:“鳳王殿下似乎是有意讓神子親自負責籌備一個月後的神祭。”
羽國皇帝心中一動,面上登時有了些不悅:“莫非限制了協助籌備的人?”
“這倒不曾,鳳王只是建議籌備的所有人只向神子負責。”福全忙笑道。
羽國皇帝面上的不悅被驚訝所取代:“只是向神……神什麼!不過一個潑皮,別一口一個神子,莫非一頭烏鴉披了鳳凰羽毛便成了鳳凰?!”
羽國皇帝突而微怒道。
“哎,是,是,是小人糊塗!糊塗!”連忙輕輕的給了自己幾個嘴巴,福全笑道。
也沒再繼續糾纏,羽國皇帝只回到了前面的話題:“你是說,容兒的意思是讓那個潑皮全無限制的負責一個月之後的神祭?”
思考了一下,福全點頭:“小人以爲鳳王是這個意思。”
“恩……”沉吟着,羽國皇帝又翻了翻摺子——當然什麼其他的意思都沒有看出來——而後才道,“沒有其他的意思……之前朕似乎聽你說過,那個潑皮說了一句什麼來着?‘本神子覺得’什麼的。”
“是‘本神子倒越發覺得,相較於那姬容,二皇子你纔是上天授命之人呢!’。”福全補充道。
雖是重新聽了一遍,但羽國皇帝的臉色還是控制不住的陰沉下來:“授命之人……孤的決定也是那裝神弄鬼的潑皮干涉得的?”
“聖上別惱,”福全笑道,“如聖上所說,那也不過是一潑皮……橫豎也沒幾日了,聖上何苦爲那等下賤之人氣着了千金之軀?”
臉色稍霽,羽國皇帝擺了擺手:“剛纔說到哪裡了?”
“說到鳳王沒有其他意思。”福全提醒了一句。
羽國皇帝點了點頭,忽而笑道:“沒有其他意思……容兒上了摺子這麼請求,莫非是打着討好那潑皮的主意?”
明白的看清楚了羽國皇帝藏在笑容下面的惱火,福全苦笑一下,幾乎能預見了自己附和之後所會有的悽慘模樣。
於是,福全輕咳一聲,小心道:“小人以爲依着鳳王殿下平素那傲然的性子,是斷不可能有這種想法的。”
臉色轉好,羽國皇帝道:“朕也不曾記得把容兒教成了那副懦弱的模樣……那麼,你以爲容兒是什麼意思?”
福全一時有些犯難。倒不是因爲沒有想法,而是因爲做下屬的,尤其是做他這種總管位置的,並不需要有太多的聰明。
“說罷,想到什麼說什麼。”看出了福全的遲疑,羽國皇帝擺擺手,道。
在心中琢磨了好一會,又窺了窺羽國皇帝的臉色,福全這才小心的開口:“這……小人以爲,鳳王殿下是想試試。”
“試試?”羽國皇帝自語了一句。
“是,”陪着笑,福全繼續道,“之前那潑皮曾接着傳聖旨的機會去鳳王府……”含混的帶過了自家皇帝肯定不想聽的話,福全繼續道,“小人以爲,鳳王殿下絕不是那種被人欺了沒有反應的人。故此,小人覺得,鳳王之所以到今日都沒有什麼動作,更上了這麼一份摺子,便是想借着這次的事情,試試身邊的人,或者……”
稍微猶豫一下,福全繼續道:“還想清理一番。”
“只是想清理身邊的人?”羽國皇帝突然笑道。
“聖上的意思是……”福全看着羽國皇帝。
“既然要清理身邊的人,容兒又怎麼會不乘着這個機會再清除一部分異己?——這次的事情,倒是極好牽連旁人啊。”含笑說完,羽國皇帝復又搖頭,“一個月後,大概帝都的局勢又要變上一變了——那個混小子!”
見自家皇帝終於開心起來,福全自然也跟着笑道:“鳳王殿下素來極有本事的,聖上應該放心纔是。”
羽國皇帝稍斂了笑容:“從容兒身邊出現那個楚飛開始,孤便一直覺得容兒太過心軟……後來更出現了姬振羽的事情。”說到這裡,羽國皇帝臉色有些陰沉,但更多的,卻還是疲憊——不論那一個人,不論那一種身份,只要他是被自己養了十數年的孩子背叛,他都會出現這樣的疲憊。
這是一種眼睜睜的看着既定命運卻始終無能爲力的疲憊。
靜靜的站在羽國皇帝身旁,福全沒有說話。
沒有靜默太久,很快,羽國皇帝便振作精神:“容兒太過心軟了。對於他這種身份,這種心軟會要了他的命!不過從現在看來倒也還好——至少容兒還知道在什麼時候對什麼人不能心軟。”
看着皇帝,福全猶豫一會,方纔輕聲道:“聖上也別太*心,雖說八……雖說姬振羽最後做了那等事情,可當初,小人看着鳳王殿下和瑾王殿下還有八皇子間的感情默契,心裡也是極爲高興的……聖上,他們都是您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似乎被擊中了心底柔軟之處,羽國皇帝靜了片刻,方纔道,“孤自然也希望底下的幾個孩子相處和睦。可是老八的母親那樣,又始終看不透老二在想什麼,而其他幾個——其他幾個倒是算到孤的頭上來了!”
羽國皇帝冷笑:“到現在,也就唯獨容兒還好,只可惜終究是太心軟了些。”
若是再狠一些,只怕您又要說鳳王殿下失之陰狠了。雖心裡這麼想着,福全嘴上卻是一疊聲的附和。
“罷了,不說這些了。倒是關於那潑皮的事,查得如何了?”擺擺手,羽國皇帝道。
見皇帝問到這件事,福全連忙躬身,並取出了一份摺子,雙手遞給皇帝,道:“回聖上,都查出來了。”
“結果呢?”翻開摺子,羽國皇帝問。
“都是慕容家的餘孽惹出的禍端。”這麼說着,福全緊跟着道,“從之前鎮遠侯遇害開始,到炎國和葉國同時侵犯羽國邊境,以及眼下那個神子,都是他一手*縱的。”
臉色隨着福全的敘述漸漸陰沉,待福全說完,羽國皇帝已經狠狠的拍了桌子:“混賬!真把羽國和朕當成傻子在耍麼!”
“聖上息怒!”這麼說着,福全忙示意旁邊的宮女遞上一杯溫茶。
一口喝乾了杯中的茶,羽國皇帝連喘幾口氣,方纔道:“那慕容振庭現在人在何處?”
“已經死了。”福全回答。
“死了?”羽國皇帝一怔,轉瞬便怒道,“別以爲死了就算了!吩咐下去,讓下面的人全部都準備好!神祭結束之後,孤要所有和慕容家以及那個潑皮有聯繫的人——所有!全部人頭落地!”
福全不覺打了一個寒噤。
全部有聯繫的?甚至還不是有血緣……這麼大範圍的株連,可是好久不曾出現了啊。
下了命令,稍微消氣的羽國皇帝頓時想起了慕容振庭的死訊:“對了,慕容振庭是怎麼死的?”
“據下面回報,是被鳳王身邊的侍衛殺死的。只是……”福全遲疑道。
“只是什麼?”羽國皇帝問。
“只是鳳王身邊的那個侍衛,似乎是慕容家的人。“福全道。
“是慕容家的?”羽國皇帝一怔,隨即道,“說清楚點。”
“是。”躬身應道,福全把慕容非從一開始所做的一切都對皇帝說了一遍,還着重說出了慕容非殺父戮母的事情。
聽罷,羽國皇帝沉吟:“原來如此……這樣倒不能算是慕容振庭那邊的餘孽。只是殺父戮母之人,卻不適合留在容兒身邊。”
語氣淡淡的,羽國皇帝下了最後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