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格鬥家？”夜宸從瑟琳娜身上下來，把玉藻召喚了出來，抱在懷裡，輕輕撫着這隻三尾白狐。
在五種身體強化的職業者中，格鬥家最爲“純粹”——他們不使用任何武器，只是靠自己的拳頭、手肘、膝蓋等身體部位給予敵人致命的打擊。
根據薩古娜兒蒐集到的信息，十大職業中，目前來說格鬥家的人數最少。沒辦法，在初級階段，格鬥家太過弱勢了。
各種職業者要想升級，就必須去林子裡、田野裡和異變的野生動物拼命，以此來積攢升級經驗。和自然界的動物相比，人的身體構造並不適合搏殺。哪怕是遠古時代，人類可以存活下去，也是依靠智慧的大腦和靈魂的手指來製造工具，用工具進行狩獵。
格鬥家放棄了對武器的使用，就是放棄了人類最大的優勢，用這具強度不怎麼樣的軀體和野獸搏殺，簡直就是……反正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這麼做。
因此，格鬥家在初級階段練級的時候，傷亡率實在太大了。
當然，每一次的升級都會對職業者進行強有力的強化，二級的格鬥家已經可以和同等級的野獸肉搏，到了三級，一拳打死一頭牛真不是問題。
站在夜宸面前的這個傢伙，應該就是個三級格鬥家。
那個壯漢上前一步，說道：“我叫門五，你們是誰？”說這句話的時候，門五的臉上毫無表情，語氣也是一板一眼的，看起來就……不那麼聰明。
夜宸微微側頭，對傷雨說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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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雨抹了下嘴角的血，咧嘴笑了笑，說道：“沒事，死不了。”
“好。”夜宸輕輕點了下頭，對門五說道，“我們是……來殺你的人！”
伴隨着夜宸的這句宣戰，傷雨如脫兔一般，飛掠而去。從三樓被扔下來的時候，她隨身帶着的一把開山刀就丟了，但沒關係，就算沒有武器，傷雨一樣可以殺人——她不只是個戰士，更重要的身份是第七空間的優秀試練者。
這個門五應該不是黑鐵協會的人，要是有一個三級職業者，他們那會那麼默默無名？夜宸當然可以用話語試探下他和黑鐵協會的關係，說不定還能拉攏過來。
但其實沒有那個必要，不過是個三級職業者罷了，夜宸又不是沒殺過。他既然撞到了夜宸血洗黑鐵協會，估計運氣不怎麼樣，索性一併除掉算了。
砰砰砰，拳拳到肉的肉搏聲音傳來，夜宸就站在那兒，並沒有出手的意思，哪怕傷雨被揍得很慘。
和電腦裡的遊戲不一樣，現實中力量和敏捷是一回事，都是肌肉強度的體現，所以別指望一個壯實的漢子就會很笨拙。
在夜宸看來，傷雨的搏殺技巧已經很出色的，但依然沒能打破門五用拳頭格擋出來的防禦圈。長達三分鐘的強攻消耗了傷雨大量的體力，就在她因爲體力不支，動作微微有點兒錯亂的時候，門五向着側前方一個跨步，樸實無華的一拳打來，傷雨根本來不及回防，用柔軟的腹部硬接了這麼一下，然後就……飛出去了。
傷雨好像被高速行駛的汽車給撞了，飛出去有四五米遠，砸在了牆上，然後掉在地上，臉色煞白，一口血沒忍不住，吐了出來，甚至還能在其中看到內臟的碎塊。
一般人，甚至是大部分的職業者，受了這麼重的傷就躺着等死吧，沒必要瞎折騰了。不過夜宸相信傷雨沒有那麼脆弱，她可是擁有強大自愈天賦的試練者，沒點兒本事早就被第七空間淘汰了。
門五朝傷雨走去，似乎想徹底解決掉這個丫頭，同時把相當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夜宸身上。
黑貓、白狐、奪命鴉，雖然沒看到奪命鴉，憑藉那隻黑色的大貓和三位白狐，已經可以確定那個女人的身份了——職業者聯盟成員，巫師協會的會長，夜宸。
可以說門五不夠智慧，但他也不是笨蛋，反而因爲是獨來獨往，他對情報的收集尤爲看重。門五知道夜宸的身份，自然也知道這個女人不好惹。要不是她步步緊逼，咄咄逼人，門五真的不想和這樣的大勢力爲敵。
但別人都要殺自己了，再忍耐退縮就沒必要了，只要將那些大勢力打疼了，自己才能順利脫身。這就是門五的打算，想把眼前這個丫頭殺了，充分展現出自己的力量，才能讓那些大勢力忌憚。
不過門五犯下了一個小錯誤。他低估了傷雨的韌性。
感覺到門五過來了，傷雨突然暴起，完全放棄了防守，左手一個小拳頭狠狠朝門五打了過去，因爲速度太快，甚至出現了破空之聲。
因爲提防着夜宸出手，門五有點兒分神，導致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等他回過神來，再防守已經來不及了，既然如此，索性以傷換傷。這不是認真權衡思考後的結果，而是一瞬間的下意識判斷，門五同樣放棄了防守，手臂甩動，好像鐵鞭一樣，朝傷雨的腦袋抽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門五結結實實捱了傷雨這麼一下，身子紋絲未動，悶哼一聲。與此同時，傷雨側頭躲避，腦袋免去了被錘爆的危險，但門五的手鞭還是打在了她的肩膀上，咔嚓一聲脆響，傷雨的整個右臂耷拉了下來，骨頭不知道斷成了什麼樣子。
門五伸出蒲扇一樣的大手，抓住了傷雨的脖子，把她拎了起來，剛剛打算用力，將她的脖子擰斷，就聽到身後一聲清冷的呵斥：“好了，就這樣吧。”
聽到夜宸的聲音，門五的手頓住了，稍稍猶豫之後，鬆開了手，仍由傷雨摔在地上，回頭對夜宸說道：“我無意和你們爲敵。”
夜宸的臉色並不好看。她這次來覆滅黑鐵協會，爲的是立威，結果傷雨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一個格鬥家打成這樣，立威的效果大打折扣。
殺了他嗎？這倒不是不行，夜宸是真的想過出手，但最後又放棄了，自己親自出手的話，有點兒以大欺小，被人知道了不好看。
如果這是個短期任務，夜宸纔不管好看不好看呢，該出手就出手，將一切可能的威脅掐滅在萌芽之中才是最正確的。但在這種大型、長期任務中，尤其是自己還打算經營出一方勢力來，就必須遵守一定的規律，比如說要注意維護自己的威嚴。
從這方面考慮，夜宸這時候出手就不合適了，她只能說道：“好，不愧是格鬥家，以後有機會再切磋。”
門五抱拳拱手，施了一禮，也沒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等到門五走遠了，夜宸才走過去，扶着傷雨坐起來，說道：“怎麼樣，沒事吧？”
“沒……沒事。”傷雨靠坐在牆角，呆呆傻傻的，一雙眼睛毫無神采。
“怎麼了，傷到腦袋了？”夜宸故意調笑了一句。
結果傷雨還是那副癡呆的樣子。
夜宸嘆了口氣，她能感受到，傷雨的精氣神徹底被打散了。身上的傷倒無所謂，憑着自愈天賦，怎麼也能恢復過來，無非是花點兒時間罷了，但精神上受到的打擊……真的不好說了。
夜宸的嘆氣聲讓傷雨整個人激靈了下，說道：“宸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更加努力，我一定會……我一定會努力的。”說着說着，傷雨已經帶上哭腔了，她覺得自己好沒用，什麼都做不好，協會的運作自己幫不上忙，那也就算了，她知道自己沒有那份頭腦，在宸姐旁邊當個護衛也可以。一日復一日的拼命磨練，好幾次差點兒死在森林公園裡，結果呢，好不容易有個出手的機會，被人揍成這樣。
在來之前夜宸給傷雨簡單介紹了幾句這次行動的目的，她知道夜宸是爲了震懾職業者聯盟的盟友，爲的是立個威，結果因爲自己沒用，這次行動徹底失敗了，就算把黑鐵協會上下全屠了，也失敗了。
夜宸眼中有些擔憂，她怕的就是這個。
之前夜宸就感覺傷雨有點兒鑽牛角尖了，藉着過年的機會，故意把她拘在巫師協會，希望她能調節下心態。好不容易有了點兒效果，結果被一個格鬥家猛揍了一頓，心態徹底爆炸。
努力、拼搏，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個優秀的品質，但在夜宸看來，任何強烈的情緒都不是好事，那樣太容易被人利用了。從傷雨的眼中她可以看得出來，傷雨什麼都不顧了，只想着能儘快提升實力，提升等級。
算了，以後再慢慢規勸吧，夜宸心裡想道。至於說這次計劃受挫，心中自然有一分惱怒，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這句話真的沒錯，夜宸做過的計劃，定過的謀略，就沒有一次能夠完全照計劃順利進行下去的，期間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之所以最終效果還不錯，全靠中間進行不間斷的微調。
“把這裡處理下，沒問題吧？”夜宸對走過來的希帕蒂亞說道。
“沒問題。”希帕蒂亞應道，本來已經殺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些小魚小蝦，不成問題，不過，“傷雨這邊怎麼辦？”
“把她送回去，好好休養就可以了。”夜宸說道。
“你不跟着回去？”希帕蒂亞有些意外地說道。
“不了，我還有點兒事。”扔下了這句話，夜宸重新騎上瑟琳娜——自從瑟琳娜成長到可以駝起一個人，她是越來越懶了——獨自一人離開了。
繞過一條小巷子，夜宸來到了一家破敗的咖啡店外，微微一笑，說道：“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咖啡店破爛不堪，唯一一張完好的桌子前，坐着法師協會的會長火潤。
聽到夜宸這麼說，火潤同樣熱情地說道：“你這邊有這麼大的動作，我總得出來看看吧，再說了，你不就是爲了讓我看嗎？我怎麼好辜負你的一片心意。”
夜宸走進來，坐在火潤對面，說道：“怎麼，我的一片心意好不好看。”
“好看？你覺得好看不好看？”火潤一臉的嫌棄，不就是滅一個小小的職業者組織，結果呢？弄成了這個樣子，還好意思在我面前顯擺。
“我覺得還行，雖然有些意外，但總體的結果還是好的。”夜宸說道，“說起來，我倒是真沒想到，新城區還有這麼一個強大的格鬥家。”
“一頭獨來獨往的孤狼罷了，有什麼值得在意的。”見夜宸打算把話題往那個門五身上扯，火潤淡淡地說道，一副並不感興趣的樣子。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笑非笑地說道：“話說，如果我把那個門五殺了，你覺得怎麼樣？”
火潤知道，傷雨是夜宸身邊的人，這次在門五這兒受了這麼大的挫折，按照仙俠系的話來說，這已經落下了心魔。日後傷雨要是能正面擊敗門五，一切都還好說，心魔很容易除掉，但如果火潤這時候將門五殺了，傷雨的心魔就會徹底落下，不經過一番心理歷練，根本消除不了。
夜宸心中嘆息，她一直擔心傷雨這麼鑽牛角尖會出問題，會被人利用，結果還真碰上了。和火潤這種人對抗，真的一點兒心理漏洞都不能有，傷雨還是太嫩了。
“好啊。”夜宸說道，“不過，你覺得你能把門五給殺了？他即便不如我們，但也相差不多，總算得上是個優秀的職業者。”
“我需要親自動手嗎？”火潤一聽就知道夜宸又想用話語引導自己，乾脆地說道，“我的法師協會總歸還是有幾個可用之人，稍微花點兒時間佈下局，一個格鬥家罷了，要殺他容易的。”
火潤可沒有傷雨那種不蒸饅頭爭口氣的念頭，對她來說，達到目的纔是最關鍵的，至於用什麼手段，無所謂。
“好啊。”夜宸說道，“你也要給我弄出一場好戲來？那真好，我也享受下在旁邊看戲的樂趣。”
火潤心中一動，說道：“你不出手？”
夜宸說道：“你不出手，我怎麼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