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咱們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三人中,右側一名額頭寬大,矮鼻豁口的男子小聲抱怨道。
“是啊,師傅,這幾日走來,我身上都被蚊子叮得渾身都是包了。”
左側一身材瘦削,樣貌略顯憨厚的男子也跟着說了一句。
兩人中間,一名頭髮半白,面色黝黑,相貌平平的老者聽到二人發牢騷,低聲斥責道∶“都給我閉嘴,這半步銅甲屍就在眼前,爲師好不容易纔碰到,如此機緣,豈能就這般輕易放棄?”
老者名叫韓洞,爲湘西陰屍教傳人,右側是他收的大弟子,劉大頭,左側是他收的二弟子,古月方洪。
三天前,韓洞帶着兩個徒弟趕屍,途經大江鎮,恰好遇上了千鶴率領的趕屍隊。
兩撥人馬在一家義莊暫歇時,韓洞原本以爲這銅角金棺裡面放着的只是一具普通殭屍,還有些不以爲意,可在無意中聽到了千鶴弟子的交談聲,知道這棺材裡面竟然是一具銅甲屍後,頓時坐不住了。
要知道他陰屍教中就有一門李代桃僵之法,可將生人魂魄轉嫁至殭屍之身上。
若想施展這門秘法,首要條件便是一具等級至少是黑毛以上的殭屍,當年他曾經爲了此法,遍尋天下,可惜終無所得。
那些個傳言爲黑毛殭屍,乃至銅甲屍的存在不是被人給提前滅了,就盡是一些假消息,害得他忙忙碌碌好幾年,散盡積蓄,也沒能找到一頭稱心如意的殭屍。
直到後來,他終是認清現實,覺得自己機緣不夠,不再執着於這門秘法。
在一酒肆中,他曾與一名姓孫的風水先生談過此事,最後喝的酩酊大醉,待到他醒來後,卻發現此法已經被人盜了去,而那名風水先生也不見了蹤影。
他心知定是被那名風水先生所盜,心中頗爲惱怒。
幸好早年間他對此法執念甚重,老早就將李代桃僵之術的秘法口訣、所需材料倒背如流,因此見到秘法被盜後,也不急於尋回秘法,只是對那名風水先生謾罵了數日,以解心中鬱氣。
如今經過這麼多年,他逐漸變得蒼老,也收了兩個弟子,心灰意冷間,準備就此傳下衣鉢。
然而就在三天前,卻讓他得知了這麼一個消息!
銅甲屍,就在眼前!
感受着蒼老的身軀日漸凋零,韓洞徹底坐不住了!
連趕屍都顧不上就帶着兩個徒弟,偷摸地跟上千鶴一行人,伺機盜屍。
當然,一具厚重的銅角金棺,還被人用墨斗網纏住,周圍還有好幾個士卒、小道士看守,決計不是那麼好盜的。
是以這三天以來,韓洞一直沒有下手,只是遠遠地吊在千鶴等人身後,觀察他們的情況,伺機而動。
......
此刻,劉大頭聽到師傅斥責,撓撓頭,壓低聲音,困惑問道∶“師傅,就爲了一具屍體,得罪滿清王室,這值得嗎?”
他跟着師傅已有五年了,深知師傅秉性,師傅素來十分鎮定,面對任何事都可以說是不慌不忙,可從未想到在三天前,他們一行人碰到千鶴這隊人馬後,師傅突然間性情大變,居然連趕屍生意都不做了,就來追尋這隻隊伍。
他原以爲師傅是貪戀用金子打造的棺材,卻從未想過他竟然是想要棺材裡面的屍體!
屍體能吃嗎?
顯然不能!
在劉大頭簡單的頭腦中,不能吃和不能換吃的東西,都是廢品。
爲了一個廢品,得罪滿清王室。
值得嗎?
顯然不值!
聞言,韓洞低聲怒罵道∶“你懂個屁,若是讓我得到這具半步銅甲屍,還需要害怕滿清王室?哼,他若是敢來找我算賬,我定叫讓他有來無回!!”
一旁的古月方洪不似劉大頭,他雖然面相憨厚,但心思卻相當活絡,也知道有關於李代桃僵秘法之事。
聽到自家師傅說這話,他皺眉說道∶“師傅,這屍體是真不好偷,先不說這偌大的棺材該怎麼擡走,單說那三個蒙古武士就不是好惹的,恐怕咱們還沒把棺材運走,就得被他們追殺上來了。”
他們師徒三人跟着銅角金棺走了三天,這一路上,也見過一些宵小之輩打過那具黃金棺材的主意,然而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三個蒙古武士的對手。
最兇險時,曾有一隊五十幾個俱是青壯的盜匪圍住這隻押送金棺的隊伍,可那三個蒙古武士中只派出兩人便將那五十個盜匪殺的落荒而逃。
古月方洪自忖自己等人若是敢冒然偷屍,下場絕對不會比那些盜匪好到那裡去。
韓洞也見識過那三人蒙古武士出手,心知此三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因此這一路上,也沒敢冒然行動。
聽到古月方洪的話,他眯了眯眼,道∶“若是能製造點意外的話,或許會有機會!”
“意外?”
古月方洪面有疑惑。
咔嚓!
就在這時候,伴隨着一聲驚雷響起,天地間突然狂風大作,烏雲迅速籠罩於天空,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
從打雷開始,直到颳風,下雨,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十秒。
行至山頭的千鶴驚訝地擡頭望天,“剛纔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轉頭瞥向一旁的銅角金棺,看着冰涼的雨水被厚實的帳篷擋下,千鶴略顯心安。
還好,方師弟果然有先見之明!
幸虧自己沒拆除帳篷。
遠遠跟在後面的韓洞見到暴雨,卻是不驚反喜,暗道一聲真是天助我也!
隨後他連忙從隨身攜帶的一個籠子裡,抓出一隻吱吱亂叫的老鼠。
韓洞從黑色布袋中取出兩張符籙,經過摺疊,塞入老鼠嘴裡,指尖頂住老鼠腹部,讓它吞下,然後一把抓住它的身體,用力朝銅角金棺方向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