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去日本淘書一直都是林逸最大的心願。要知道,古時候繼承了發揚了大中華文化的衛星國家主要有三個,第一個日本,第二個韓國,第三個越南。
話說中國曾以漢字“統治”了亞洲多個國家——曾經的漢字文化圈,包括了越南、日本、朝鮮和韓國。
這些國家中,最早傳入漢字的是越南。因爲歷史淵源,越南有許多重要的史書、公文都是採用中國文言文。比如《大越史記全書》,它是研究越南早期歷史最重要的史書之一,由文言漢文編撰而成。
不過,去漢字化程度最高的也是越南。19世紀末,來自法國的殖民者在越南強行推行拉丁字母拼寫的表音文字,並根據一位法國傳教士的標記方法,創立了一套文字,越南人稱之爲“國語字”。自此,越南退出漢字圈。
而日本則早在漢字剛傳入時就改造了漢字。1000多年前,日本用簡化的漢字創造音節字母,這套字母體系漸趨成熟後,被稱爲“假名”,被夾在漢語中間應用。現在,漢字在日本隨處可見,但這些中國人能看懂的漢字並不是“中國漢字”,而是“日本漢字”。所謂日本漢字,就是在中國漢字的基礎上,由日本人進行重新構詞,賦予新意而產生的漢字。現行的日本漢字有2136個,它們也不一定全部保有中國漢字原形,有300餘個被進行了簡化,譬如“附近”就簡化爲了“付近”。
韓國的漢字有兩個來源:中國和日本。在15世紀中葉之前,漢字一直是朝鮮半島唯一的書寫系統,之後雖然本地文字“諺文”被髮明出來,但在官方文件和出版物中,漢字仍有不可撼動的地位。此後,日本殖民者進入朝鮮半島,由中國漢字改造而成的日本漢字,也影響了韓國。
朝鮮半島另一個國家朝鮮,則在二戰後逐漸廢除漢字。據教育部主管的《語文建設》期刊一篇文章介紹,朝鮮建國後爲了提高整個民族的文化水平以適應經濟建設的需要,簡單易學的諺文被大力推行。數據顯示,1945年解放時,朝鮮約有80%的人是文盲,到了1950年文盲基本上就被“掃除”。現在的朝鮮,除了幾處古蹟外,找不到有漢字的地方。
如此一來,韓國幾乎成了漢文化圈最後的有完整漢字的國家。
但同時,漢字在韓國經歷了反覆的消除及恢復的過程,即所謂的三場運動。也有學者將韓國建國以來的對文字的爭論,稱爲“60年文字戰爭”。
這場表面上看不到一絲血跡的戰爭中,實則彙集了一個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的較量。
1948年頒佈的《諺文專用法》是漢字在韓國面臨的第一次重大危機。但這部法律實則起於一個草率的決定。當時韓國受美國影響頗深,“脫亞入西論”風靡全國,第一步就是廢除漢字。在美國的支持下,韓國甚至成立了“漢字廢止會”,這部法律便脫胎於“漢字廢止會”的建議。
不過這種非發跡於韓國人本身需求的法律並沒能排擠走漢字,政府公文、報刊雜誌依舊是“韓漢並用”。此後,韓國開始漸漸恢復漢字教育。
漢字在韓國面臨的第二次重大危機,是在總統朴正熙時期。在其掌權韓國18年的時間裡,他一直致力於“韓文專用”廢止漢字。有學者認爲這位強勢的總統此舉是爲了進行獨裁,也有學者認爲廢除漢字是他對付競爭對手金大中的政治攻勢。無論如何,確實在朴正熙治下,將全面廢止漢字推行至每一個基層機關。
此後的近30年,韓國基本沿用韓文專用政策,直到1998年那位有力的對手金大中上臺。他剛一上臺就發表漢字復活宣言。不過漢字恢復更重要的背景,是1997年年底韓國爆發的金融危機。當時的韓國工商界人士擔心,韓國超過40%的商品輸出對象是漢字文化圈,完全拋棄漢字的韓國難以和漢字文化圈的同行做生意。於是在2003年,韓國五大經濟團體建議屬下的19萬家公司,招聘職員時必須經過漢字考試。
在古籍方面,不管是日本,還是韓國和越南,基本上都保存有大量的中文古籍。
在這些古籍中,中國買家感興趣主要有兩類:一種是中國流出的古籍,一種是當地以中國文字翻刻的古籍。這些古籍中,既包括了漢字版本,也有少數民族文字如藏文、“水書”、納西文字、東巴文字等的版本。
在這些國家中,日本的中文古籍存量較多,而且年代久遠保存尚好。不過,由於歷代翻印中文古籍多,因此普通古籍目前並不受寵;而來自中國的版本就非常受中國買家青睞,即使是上世紀50到80年代翻印的版本也不例外。比如1980年前後,朵雲軒曾翻印了300套明代名書《蘿軒古箋譜》,後流至日本。在2006年時,其在日本的成交價格爲10000元左右,目前價格至少爲30萬元。
“日本的中文古籍市場價格緊跟中國市場的拍賣價位,通常是中國一場拍賣會剛結束,他們就及時更新自己的叫價了”,這是林逸從自己老岳父海百川口中得知的消息。
作爲拍賣公司的大老闆,海百川對古籍版本現在也是很重視的,或許是因爲林逸的原因,海百川認爲這種古籍屬於拍賣會中的潛力股,大肆收購,日後定會發達。另外林逸從海百川口中還了解到,現在日本每年兩次的大型古籍拍賣會上,中國版本的古籍成交價已高於內地,除了日本賣家功課做足外,還因爲拍品的質量相對較高,保存更好。
按照海百川所說,除了日本之外,現在越南是尋找中文古籍的一個“重地”,雖然在雕刻印刷技術上,越南的版本難與中國版本比擬,但普通的古籍中,越南版本可能比中國版本的價高10倍以上。
另外,韓國版本的古籍相對較多,僅略少於日本,但高麗時期的版本也受中國買家青睞。
據林逸瞭解,越南和韓國的古籍版本年代最早可追至中國的宋朝時代,而最近的僅爲上世紀40年代左右,但均有中國買家追捧;而只要是中國少數民族文字的版本,不管時代多近,都有一定的收藏價值。
按照林逸和海棠的蜜月淘書規劃路線,先去日本淘書,主要去淘那裡的“和刻本”。
因爲林逸知道,這種古籍版本屬於日本早期翻刻的漢籍。是中國古代文獻在日本流傳的一種特殊形式,是漢籍在域外傳播最活躍、最發達的一個系統。其中比較著名的有五山本、正平本。和刻本品種多、刻印美,在內容方面,也往往涉及中國舊學問,有些著名的漢學家如賴襄、岡千仞、內藤湖南等都屬造詣很深者。和刻本如今已經漸漸成爲古籍善本收藏中的一個富有特色的分支。但對於林逸來說,收藏這種版本的最主要原因是價廉,量大。只要你有心,就能夠從日本收回幾卡車,而日後,這些版本必將升值。
除此之外,林逸因爲經常淘書藏書,也喜歡在網絡上淘一些珍稀孤本,因此知道有一些有能耐的人,就從日本大量購進和刻本,然後拿到網上進行拍賣,據說年收入四五百萬,價格不斷上漲,購買者依舊如風似火。
……
從香港到日本,搭乘飛機不過才幾個小時,林逸所去的第一站就是“仙台”。
林逸之所以要去仙台,因爲他對這裡有魯迅情節。記得清楚,在上學的時候他曾學過一片課文《藤野先生》,記錄的就是文學大師魯迅年輕時候在仙台求學的經歷。
如今林逸還可以清楚地背下這篇課文的其中一段:
我就往仙台的醫學專門學校去。從東京出發,不久便到一處驛站,寫道:日暮裡。不知怎地,我到現在還記得這名目。其次卻只記得水戶了,這是明的遺民朱舜水先生客死的地方。仙台是一個市鎮,並不大;冬天冷得利害;還沒有中國的學生。
大概是物以希爲貴罷。北京的白菜運往浙江,便用紅頭繩繫住菜根,倒掛在水果店頭,尊爲“膠菜”;福建野生着的蘆薈,一到北京就請進溫室,且美其名曰“龍舌蘭”。我到仙台也頗受了這樣的優待,不但學校不收學費,幾個職員還爲我的食宿操心。我先是住在監獄旁邊一個客店裡的,初冬已經頗冷,蚊子卻還多,後來用被蓋了全身,用衣服包了頭臉,只留兩個鼻孔出氣。在這呼吸不息的地方,蚊子竟無從插嘴,居然睡安穩了。飯食也不壞。但一位先生卻以爲這客店也包辦囚人的飯食,我住在那裡不相宜,幾次三番,幾次三番地說。我雖然覺得客店兼辦囚人的飯食和我不相干,然而好意難卻,也只得別尋相宜的住處了。於是搬到別一家,離監獄也很遠,可惜每天總要喝難以下嚥的芋梗湯。
……
如今的仙台則是日本的一座大城市,沒有太多的中國留學生,卻有太多的中國遊客,以至於林逸時常在路上聽到操着各種口音的中國人。
林逸聽說現在中國遊客在日本很受歡迎,大家喜歡在這裡購買免稅商品,比如化妝品,奢侈品,以及家電等。因此商人十分歡迎這些喜歡用現金購買商品的遊客,以至於在很多商店你都可以看到大橫幅的“熱烈歡迎中國遊客”,以及櫃檯上用漢字所寫的促銷價籤和打折牌。
至於仙台這種地方的食物,也不再是魯迅先生所說的“難以下嚥的芋梗湯”,只要你肯花錢,肯去尋找,就能夠找到各種各樣的日本料理,以及中國炸醬麪,餃子等美食。
相比其他旅客來到日本不是購買家電,就是享受美食,要麼參觀風景,林逸唯一的目的就是淘書。而恰恰仙台市日本最富有淘書氣息的一個地方。
不用刻意去打聽,林逸帶着海棠就來到了位於仙台魯迅之碑附近的幾家舊書店。
林逸打聽得知,這些舊書店都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其盛起源於當初清朝留日學生在此地求學,喜歡購買各種中文古籍,因此形成了一個頗具規模的舊書市場。隨着年代的推移,如今這座舊書市場已經萎靡不振,原本數十家的舊書店大部分已經關門,只留下七八家遺留下來。其中有一家名字叫“伊藤齋”的,自稱當年魯迅就在這裡購買過他們的舊書。
當林逸進去的時候,還看到這家書店裡面掛滿了關於魯迅的各種照片。其中魯迅穿着長袍,夾着煙沉思的,還有魯迅坐下揮筆疾書的,這些照片林逸在國內關於魯迅的資料中看到過,顯然這個伊藤老闆也是有心人,把這些資料圖片放大了,作爲該店的歷史來裝飾。
也許真的是因爲“魯迅”的緣故,來這家舊書店的竟然大多數都是中國人,準確地說,大多數都是中國遊客。
林逸仔細看他們所挑選的書,不是四書就是五經,屬於很平常的“和刻本”,可是他們卻樂呵呵的,似乎淘到了什麼寶貝。在林逸看來,也許他們並不在行,在這裡淘的也不是書,而是一種懷念偉人的情懷。
見林逸看着這家書店,並沒有急着淘書,而是站在一旁發呆,和他一起來的海棠就忍不住提醒他道:“別呆着了---既入寶山,怎可空手而歸?就讓我見識一下你傳說的撿漏功力!”
林逸莞爾一笑,這算不算老婆催老公?看起來自己這個老婆想要自己大發神威,把這些日本人的寶貝全都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