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極樂世界
‘吱呀’一聲。
地窖的門被打開。
幾個惡僧面帶獰笑走了進來。
爲首惡僧掏出一把剔骨鋼刀:看你也像個讀書人,今天祭了佛爺們的五臟廟,也算死得不冤了。
說着一揮手,兩個惡僧涌上來按住汪託。
又吩咐另一個惡僧:拿個盆過來,先給他放血。
爲首惡僧說完,居高臨下一臉戲謔的看着汪託,想要欣賞汪託臨死前的驚呼失措,這是他平時的樂趣之一。
但在這個人眼睛裡,他看到的只有鎮定自若。
惡僧不敢小看這個人了,很明顯,這是一個嚇不倒的人。但是更不能放,還是先殺了的好。
此時汪託朝他微微一笑。
爲首惡僧有些詫異,性命危在旦夕,爲什麼還要發笑?此人莫非失心瘋了不成?
汪託:諸位,我既然被抓,反正也逃不出去,不如再送你們一場富貴!
衆惡僧面面相覷,看他衣着也就是個普通書生,又能有什麼富貴?
爲首惡僧:你也別想憑花言巧語就能逃得性命,既然撞見了佛爺的機關,今天你想活命是不可能了。
汪託:我沒想逃命,只是想臨死前給自己積個功德罷了。
爲首惡僧將信將疑:哦?講來聽聽。
汪託:此地佛法昌盛...
當地人對佛法非常虔誠,而且有送活佛的傳統,也就是得道高僧當衆焚燒自己的身體。每當送活佛的時候,信衆都會四方雲集,親眼觀看並奉上香資,而且每當此時信衆們出的香資往往高出平時好幾倍。
汪託:諸位現在殺了我,除了隨身攜帶的散碎銀兩外什麼也得不到,那還不如把我裝扮成和尚,然後選個日子來送活佛,這樣諸位就會大大發一筆財!
衆惡僧相互看看,不禁笑出聲來。
爲首惡僧鼓掌笑道:你這相公倒也爽快,沒有讀書人的酸勁。那就留你多活幾日,走!
衆惡僧離去,但沒過多久,地窖門再次被打開。爲首惡僧和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女子端着水杯,拿出一個藥丸,要服侍汪託吃藥。
汪託心知他們要用自己‘送活佛’,此時必不會加害。今天被抓進地窖時被拳打腳踢,身上有傷痕,這藥丸想必也是療傷藥物,省得將來送活佛時不好看。於是坦然吞下藥丸。
惡僧見汪託吞下藥丸又喝了兩口水後,陰森一笑。
汪託見他這般表情不禁一怔,想要開口問話,卻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驚怒之下,望向那惡僧。
惡僧笑道:這位相公,感謝你給佛爺送了大禮,但送活佛之時,四方信衆雲集,萬一你要是開口說些什麼,佛爺可不大放心啊哈哈。
惡僧得意的笑了一陣,接着說:不過你放心,你送我富貴,佛爺也不讓你受罪。肯定好吃好喝的伺候,等你白白胖胖的時候就送你去西方極樂世界哈哈。
惡僧說完帶着女子揚長而去。
汪託被餵了啞藥之後,惡僧派衆女子每日裡給汪託喂甜食,數月後,汪託長得又肥又胖。
一日,衆惡僧來到地窖,給汪託剃去頭髮,穿上僧袍。汪託本就長得眉清目秀,最近又變的富態,穿上僧袍後儼然一個有道高僧,衆惡僧見狀連聲喝彩。
惡僧一:大哥,你別說他還真像個活佛,還真能多收點香火錢。
惡僧二:沒錯沒錯,這回肯定會發一筆財的哈哈。
惡僧首領笑道:你小子還真有點意思啊哈哈,佛爺都不忍心殺你了。但佛爺也不能白費這幾個月的功夫,明天就‘’送活佛‘’。
衆惡僧說笑間卻見到汪託打個手勢,似是有話要說。
惡僧三:這場富貴是你自己要送的,怎麼?慫啦?
衆惡僧鬨笑。
首領一笑,伸手止住衆僧,對汪託道:你送了佛爺們富貴,臨死前你若有什麼心願,佛爺就成全你。
汪託用手在地上寫字,說自己喜歡喝酒,想臨死前再喝一次酒。
衆惡僧大笑:沒想到還是個同道中人哈哈。
首領笑道:一會就給你送酒肉,佛爺再找個姑娘服侍你,讓你舒舒服服的哈哈。
衆惡僧大笑離去。
過不多時,香氣從門外傳來,地窖門推開,只見黎歡拎着食盒走了進來。
汪託吃了數月甜食,口中早已淡出鳥來。不及招呼黎歡,直接打開食盒,見了盒中的肥雞美酒,面露歡容,立刻大口吃喝起來。
黎歡心中惴惴不安,想問汪託如何脫身,但惡僧在外又不敢問,只得欲言又止。
汪託吃了一陣,見並無他人進來,於是伸手在地上寫字:出去。
黎歡一怔,但見汪託鎮定自若,眼神堅定,只得退了出去。
良久,黎歡來收拾,發現汪託已經醉倒地上,酒碗在地上摔得粉碎。黎歡心道他當時不走是不願意連累自己,如今自知難逃一死,所以用酒來麻醉自己...
望着熟睡中的汪託,黎歡心中悽苦,收拾完食盒,含淚而去。
第二天,廟門口的空地上,搭起了高臺,臺下堆滿了柴火,汪託端坐在高臺上,神情甚是安詳,儼然有道高僧。
幾個惡僧守在臺下,手執火把,準備等到午時三刻人最多的時候就開始焚燒。
高臺前擺着功德箱,只等信徒香資。
隨着太陽升高,四方信衆雲集而來,紛紛送上數倍於往日的香資,觀看送活佛。
衆惡僧望着數十倍於往日的香火錢,暗自得意。
四方信衆越來越多,將高臺圍得水泄不通,此時有人驚呼:高僧要幹什麼?
只見臺上的汪託迅速從內衣中掏出一塊瓷片,並將僧袍脫光,用瓷片在身上刻了一個‘冤’字。
汪託這一系列動作很迅速,而且人在高臺上,衆惡僧根本來不及阻擋他的行動。
頓時羣情大譁,衆惡僧心知不妙,想要逃離,卻被人羣圍住,一時不得脫身。
當地里正也在場,眼見汪託身上鮮血橫流但卻一臉憤懣,衆僧人臉有驚慌之色,里正心知有異,忙喚鄉勇控制住衆惡僧,又將汪託扶下高臺,送到建昌縣衙報官…
縣衙中,衆惡僧欺汪託口不能言,於是出言狡辯。
健昌知縣喚作包拯,英明果斷,見狀情知有異,取來紙筆,要汪託書寫此事前因後果。
汪託下筆將自己的遭遇一揮而就,衆惡僧大驚,紛紛誣陷汪託近日精神錯亂。
包大人也並不偏聽偏信,派人去那寺廟搜查,果然找到了密室內被關押的女子,在地下還掘出了累累屍骨…
建昌街頭,衆惡僧被當衆斬首。
包大人瞭解到汪託和黎歡的事,很同情兩人。找名醫醫治好了汪託的啞病。黎歡家人早已被惡僧所殺,此時無依無靠,於是包大人親自主婚,成了汪託和黎歡的親事。
洞房內,兩人劫後餘生,歷盡風波終於走到了一起,均覺喜不自勝,緊緊擁在一起。
汪託突然嘆氣:唉,可惜了那本《嘔血譜》...
當時汪託被惡僧所擒,《嘔血譜》也不知到了何處。後來包大人派人去搜佛寺之時也未曾找到。
黎歡一笑,從行李中拿出一個小匣子打開:你看看這是什麼?
匣中正是那本《嘔血譜》!
原來當時汪託被抓後,黎歡趁亂收起棋譜,並妥善保管,這次也帶了當陪嫁。
汪託大喜:還是娘子懂得爲夫!
黎歡笑道:以後還下棋麼?若不是喜好下棋,又怎麼會差點西方極樂世界走一遭?
汪託也笑:肯定下啊,若不是喜歡下棋,又怎能和你在一起?有你的地方纔是極樂世界!
兩人相視一笑,緊緊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