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淪落爲奴
夜幕降臨，除了城頭巡邏的壯丁，整個塢堡陷入一片寂靜。
月光下，一個氐族武士悄悄從城牆跺口爬了上來。
上得城來，發現此段城牆無人駐守，於是轉身向牆下揮揮手，緊接着不斷有氐族武士從
垛口爬了上來。
此時城頭有巡邏的兵丁走過，發現他們後大驚失色，衝上來想把他們趕下城頭。
但此時已經爲時已晚，登上城頭的氐族武士已有十數人，他們與城頭守軍們奮力搏殺，
拼命守住上城的垛口。
其他氐族武士則源源不斷的爬上城頭…
梨歡進塢堡後，有人帶她去見塢堡的堡主。
堡主也是從北方逃過來的流民，人很是善良。
見梨歡說全家被殺、只剩自己孤身一人，不禁心生憐憫，給她安排房間讓她休息。
當夜，梨歡正安睡間，耳邊突然傳來喊殺之聲。
梨歡連忙起身，只見外面火光四起、殺聲震天。
梨歡出門，只見殺上塢堡城頭的氐族武士越來越多，眼見城破在即。
堡主一面組織抵抗，一面派人組織婦女老幼逃離塢堡。
梨歡跟隨衆人，從塢堡後門逃去。
逃出數裡，衆心稍安，回頭望去，只見塢堡陷入一片大火之中。
衆人心中明白，塢堡已經陷落。
爲了躲避異族軍隊繼續追殺，衆人繼續南逃，但畢竟是老弱婦孺，走不多久，氐族武士
就追了上來…
砍殺聲、慘叫聲、哭泣聲不斷傳來。
氐族武士得意的笑聲此起彼伏。
出逃衆人一個個被殺死，財物被劫掠…
一片慌亂中梨歡掉下了懸崖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梨歡悠悠轉醒醒，醒來後發現自己是在一個村夫家裡，是這個村夫發現並救了她。
此處已經是漢家地界，異族軍隊並不敢在此久留，沒有找到梨歡，劫掠一番也就退回淝水對岸去了。
第二天，村夫說要上縣城，邀梨歡同去，梨歡心想到了縣裡也許能打探到塢堡消息，於是欣然應允。
村夫備好馬車，讓梨歡坐在車裡，向縣城而來。
等馬車停下，卻不見了村夫，梨歡揭開馬車簾子，發現自己是在一所宅院裡。
宅院甚大，佈置得卻甚是俗氣，看來像是一個經商的富貴人家。
緊接着一個僕婦過來：下來吧，換換衣服，去見夫人。
梨歡：去見什麼夫人？和我同來之人呢？
僕婦：你哥哥已經把你賣給我家做丫鬟了。
梨歡此時方知自己是遇到了人販子，自己已經被拐賣爲奴。
原來那村夫知道縣裡有家富戶要買個丫鬟，看梨歡清秀美麗，估計能賺一筆銀子，於是問富戶借了馬車，回家把她帶到縣城，賣給這家富戶做了奴僕。
這家主人姓溫，梨歡進溫府後，被安排服侍溫小姐的日常起居。
溫小姐是家中獨女，全家上下對她寵愛非常，及至成年，性格已是異常刁蠻任性。
梨歡出身宗室，身上帶着皇家血統。即使操賤役幹粗活，一步一顰也是極有韻致，氣度風範絕非小家碧玉所能及。
溫府僕婦們對梨歡很是好奇，常相議論。
‘你看新來的那個梨歡，走路的樣子都和我們不一樣‘
‘是啊，看樣子以前是讀過書的‘
‘沒準以前也和咱們溫小姐一樣，也是大戶人家的吧‘
‘我看溫小姐也沒梨歡的風度 ‘
‘幹活幹活，別讓人聽見，飯碗還要不要了 ‘
說得多了，也漸漸傳到溫小姐耳中，溫小姐十分妒忌。她自知梨歡不僅比她長得漂亮，而且氣質也是她所不能比的。從小到大，溫府中只有自己纔是中心，只有自己纔是那輪被衆星環抱的月亮，怎能被別人搶了風頭？而且，對方居然還只是個操賤役的丫鬟。於是溫小姐有心折辱梨歡一番，出口惡氣。
但溫小姐畢竟也是富家子弟，也多少見過些世面，看到梨歡的風度儀態，她也怕梨歡有什麼特殊背景，將來危及自己。一日清晨，梨歡端水進屋服侍她梳洗，她裝作無意，問起梨歡家世。
梨歡自經歷和家人的生離死別後，防範之意大增。平日裡就知道溫小姐刁蠻，怕自己的身世會帶來不測，於是早已編好一套說辭。此時聽得溫小姐詢問，說辭正好派上用場。
梨歡：回小姐的話，奴婢母親早死，父親以前在北方是個教書先生，奴婢自幼和父親讀了些詩書、學了些禮儀。如今父母雙亡，奴婢只能流落到此，感謝老爺小姐收留。
溫小姐聞言放下心來，心裡頓時變得不屑。
溫小姐：知道是我家收留你就好。去把這盆水給我倒了。
溫小姐這句沒有說官話，說的是方言，梨歡聽不懂，有些茫然。
梨歡：小姐說什麼？
溫小姐：使喚不動你了是吧，你家破人亡流落至此，若不是我家收留，你能有吃有穿麼？今日竟這麼忘恩負義？
梨歡分辨：小姐適才那句話奴婢確實沒有聽懂。
溫小姐：那這句話你怎麼就聽懂了？故意的吧，今天不教訓教訓你，你只怕就要爬到我頭上來了。來人，把這個賤人拉出去。
梨歡被家奴拉到院中用鞭子抽打，抽得滿身傷痕累累。
抽打完後溫小姐還不解恨，又把她關在黑房間裡，幾天幾夜不供吃喝。
梨歡沒吃沒喝，躺在黑屋裡苦熬，但她依然堅持活下去。
支撐她活下去的不是別的，是她想再見到哥哥的信念。
梨歡心中，只要能夠重新見到哥哥，自己就算吃再多的苦也沒有多大的事。
她的心就像是堅韌的葦草一樣，不管風往哪一個方向吹，都吹不滅她內心想要再見到哥哥的信念。
數日後，溫府管家要上街採購，由於要給太太小姐購買胭脂水粉，所以想找個懂得脂粉成色又會寫字的人同去，於是梨歡被提前放了出來，將養一日後陪同管家出門購物。
縣城大街上衆多商販往來叫賣，擺攤的、賣藝的比比皆是，一片繁忙景象。
梨歡久在府中，見此景象不僅精神大爲暢快。
胭脂店中，梨歡挑選了胭脂水粉，此時聽見有人說起淝水邊塢堡之事：
‘前幾日聽說淝水邊塢堡被胡人攻破了…’
‘塢堡裡的人呢？有沒有逃出來？‘
‘男人全部殺死，女人掠到北方爲奴，無人能夠倖免…’
‘對對，聽說太守大人都往淝水邊派兵了呢，就是怕他們大舉渡江…’
梨歡聽的心亂如麻…
回到溫府，梨歡暗忖：
整個塢堡都被屠滅，哥哥雖然英武，但孤掌難鳴，面對人多勢衆的氐族軍隊，又如何逃得生天？自己想再和哥哥相會，終究是一場春夢罷了…
家人已經不在了，哥哥又戰死，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又何必要受着溫家的虐待？不如尋個短見，早點和家人到那邊相會吧…
梨歡拿出了繩子，掛上了房樑，踩上凳子，自己把頭套進了繩索，準備上吊自殺。
此時窗外飛來一物斬斷了繩索，梨歡落下地來。
梨歡心中驚異，回頭想看是誰救了自己。
門被推開，一人闖了進來。
此人長身玉立、彪悍英武，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哥哥‘卻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