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道循環
年難留,時易損；白駒過隙,日光荏苒。
時光流逝中，紅顏變成白髮，少年變的遲暮。
一轉眼，已經是東漢和帝永元九年。
東漢母后臨朝第一人竇太后病危。
漢和帝不顧朝政繁忙，一日數次前往探視，直至太后發怒，讓他以國事爲重才改爲一日探視一次。
整個皇宮陷入一片悲慼之中。
夜深時分，竇太后派心腹侍女招來蔡倫。
看到一臉病容的竇太后，蔡倫不禁淚流滿面。
竇太后：我自知大限已到，但放心不下哥哥你…
蔡倫驚慌：禁宮之中，太后切不可如此稱呼。
竇太后：現在寢宮之中只有你我二人，如此稱呼又有何妨？我死之後，哥哥在宮中沒了靠山，如之奈何？
蔡倫：太后歸天之後，臣準備退隱山林，了此殘生。
竇太后：哥哥切不可如此。哥哥久在宮中，機密之事多有參與，若一旦退隱山林，倘有朝一日宮中機密外泄，那時問起責來哥哥又安能置身事外？此取禍之道也。
蔡倫：太后的意思是？
竇太后：擇一貴人，結成同盟，如此方可保得平安。
蔡倫：太后的意思是當今陰皇后？
竇太后不屑：陰皇后毫無心機、胸無城府，徒然家世高貴而已。
蔡倫：那是？
竇太后：鄧貴人名門之後，其家在本朝根基深厚。進宮以來又不事張揚，處處謙卑，頗有賢名。他日必當扶正，成爲後宮之主。我往日特意施恩於她，與她恩義深重，前幾日已經告知她你是我親厚之人，以後在宮中互相扶持。與她結盟，哥哥當可高枕無憂矣。
蔡倫熱淚盈眶：太后…
竇太后：別叫我太后，還像小時候那樣，叫我‘歡妹妹’。
蔡倫：歡妹妹…
竇太后：汪哥哥，走近點，再讓我看看你…
蔡倫走近，跪在太后牀。。
竇太后喃喃道：汪哥哥，還記得我們幼年每天晚上去爹爹書房讀書麼，你教我讀的第一本書是《楚辭》，你看…
只見牀頭放着一套竹簡，正是《楚辭》。
蔡倫頓時淚水模糊了雙眼：對，是《楚辭》，太后一直…
竇太后：我一直將《楚辭》放在身邊，汪哥哥對我的情意終生不敢有忘…
竇太后掙扎病體去拿牀頭的竹簡，卻因身病體衰拿不起來。
蔡倫：太后勿動。
竇太后：唉…這竹簡如此笨重，使用不便，若是有輕便之物代替竹簡就好了，日後在天下推行聖人之言，開啓民智、教化萬民就方便的多。
竇太后伸出手撫摸着汪倫的臉頰。
竇太后：汪哥哥，當年你教我《楚辭》時甚是用心，每天我都盼着趕快天黑，因爲每到夜裡我就能聽你講那些動人的詩句了，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竇太后說着聲音越來越小，撫摩着蔡倫的手猛然垂在了地上！
蔡倫悲痛欲絕：歡妹妹…
永元九年八月，竇太后逝世，諡號章德皇后，和漢章帝合葬於敬陵。
果然不出竇太后所料，幾年後陰皇后就因巫蠱被廢，漢和帝立鄧貴人爲後。
此時蔡倫早已和鄧貴人結成同盟。鄧氏一登後位，蔡倫便申請自任尚方令。
蔡倫在此之前的職位是中常侍，俸祿兩千石。而尚方令俸祿只有六百石。蔡倫申請擔任此職，一是竇太后故世，他已沒必要參與宮廷爭鬥，也不願再陷於其中；二是因爲尚方令主管各類御用器物，包括筆墨紙硯，蔡倫想要在這裡實現竇太后臨終前的最後一個願望，研究出一種輕便之物來代替竹簡。
蔡倫執掌尚方令後在書寫工具上狠下了一番功夫，結果這番功夫竟創出了一個名震古今的發明——造紙術。
元興元年，蔡倫向漢和帝獻紙 ，得到皇帝的讚賞，詔令天下、朝廷內外使用並推廣，朝廷各官署、全國各地都視作奇蹟。蔡倫也被封爲“龍亭侯”，於是人們便把這種紙都稱爲“蔡侯紙” 。
一時間蔡侯紙流傳天下，蔡倫名垂千古。
爲感念蔡倫造紙之功，天下提起蔡倫皆呼之爲‘蔡侯‘，以示敬意。
竇皇后陵前，蔡倫拿出一卷印在蔡侯紙上的《楚辭》，在陵前焚化。
蔡倫心中默唸：歡妹妹，你最後一個心願我也給你實現了，造紙之術已經推廣於天下，再也不需要用笨重的竹簡了。如你所願，日後在天下推行聖人之言，開啓民智、教化萬民就方便的多了。你的汪哥哥終生不負你之所託…
一陣微風吹來，紙灰隨風飛舞，直飄上天，在空中凝聚不散。
蔡倫擡頭向天，望着漫天飛舞的紙灰：歡妹妹，你是來告訴我你收到了麼？你是說收到了汪哥哥的心意了麼？
蔡倫閉上眼睛，兩行熱淚從眼角邊流了下來。
元興元年，漢和帝駕崩，他的兒子不久也夭折…
當政的鄧太后想在皇族近支中挑選候選人繼位。經和兄長商議後，鄧太后迎立清河王之子劉祜，是爲漢安帝。
清河王劉慶即是當年的廢太子，劉祜即是當年含冤死去的宋貴人之孫。
冥冥中自有天意，皇位又回到了宋貴人的子孫手中。
安帝即位， 當即下令廷尉追查當年陷害祖母的兇手。
蔡倫在旁冷眼觀瞧。
由於當年涉案之人事後均被蔡倫一一除去，所以案情遲遲沒有進展。安帝震怒不已，以致要烹殺廷尉。眼見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蔡倫不忍多傷人命、殃及無辜。
而且此時竇太后已死， 竇氏家族也早已四散，也已無隱瞞的必要，於是蔡倫坦承這一往事…
偏殿上，安帝聽完蔡倫的講述良久不語。
年輕的皇帝沒想到眼前這個名滿天下的蔡侯居然有這麼曲折的往事。
兩人對坐良久，安帝離去，偏殿上只剩下蔡倫一人。
一個小黃門進來：蔡大人，陛下口諭，命蔡侯去廷尉府領罪，但念蔡侯有造紙大功，蔡侯可以先回府安頓。
蔡倫回府沐浴後穿戴整齊，服毒而死。
家人整理遺體的時候，發現他懷中揣着一方絲帛，正是竇太后十六歲時蔡倫給她畫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