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無麪人已是怒極,陰鷙又鋒利的聲音斥道:“逆徒!爲師費盡心思讓你死而復活,你就這麼不珍惜你的小命麼?”
十娘被他剛纔那一下打得眼前金星亂濺,嘴裡面也有些不知道哪裡來的血腥味,往地上淬出一口血水,她依舊跪得直直的說道:“他是爲了救徒兒才重傷至如此的!師父,你若不出手相助,徒兒也就只剩下以命換命這一條路可走了!”
停了停,又道:“反正徒兒心意已定,師父你看着辦吧!”
她這番威脅的話,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黑衣無麪人沉默了下來。
魅影也在旁邊幫着說好話:“師父呀!你能幫就幫幫她吧!你是我們的師父,不是有句話叫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嗎?你就把我們都當成你的孩子,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這麼爲難嗎?再說了,不就是請你老人家出手,幫外面那可憐的孩子結一道玄靈密咒符嗎,又不是叫你殺人放火你有什麼爲難的?這都不過是你老人家動動手指頭的功夫嘛……,嗯,你可以再去捕捉一個混蛋過來,讓他來陪陪我!”
魅影說着說着就有些偏離了中心思想,心想着師父若能夠再抓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倒黴蛋過來,那他的日子就精彩了……,哈哈哈哈……
黑衣無麪人聽了他這番話,更是長久長久的靜默下來。
地上的鳩十娘依舊跪着,心裡默默的數數,從一到十,師父不答應,那就再上演一次自己取密咒的苦肉計!
從一到十,很快就數完了。
師父依舊安靜得如同一團化不開的黑色影子,站在那裡不說話,也不表態。
十娘偷眼看他,見他那架勢,好像還在思考,便決定再給他從一數到十的時間。
又數完了,見師父還是那麼一副陰沉沉的樣子,十娘想着外面的司徒翼,心下再也淡定不下去,這一次也不放狠話,直接揚手往心口處狠挖下去。
就不信師父他能心硬如鐵到這種地步。
手指尖尚未碰到心口,靜默如石的無麪人突然一擡手,闊大的袖幅帶起強大的氣流,狠狠扇向她另外一邊臉。
十娘也不躲避,硬受了一下,咳了咳,吐出一口血水來:“打吧打吧,最好是打死我,不然的話我還是要……”
“你……”無麪人好像被什麼東西哽了哽,停頓了一下,又道:“逆徒,你的性命是爲師給的,你,你竟是一點點也不知道珍惜!”
十娘摸了摸兩邊臉頰,滾燙,火辣辣的痛,腫這麼高,一定很嚇人吧!
魅影有些心疼的目光從十娘身上移開,看向無麪人那兩簇突突躍動的小火苗,賠笑說道:“師父,你老人家言重了!十娘鬧成這樣,也是你逼的是不是?如果你肯出手救那個……”
“休想!”無麪人牙縫裡面迸出兩個字,絕了他們的幻想。
“爲師費勁心血,從異時空將你捕捉進符咒裡,才讓她能有機會死而復活,所爲的,就是希望她有一天能有摧天毀地的能力,殺了修羅宮那個老妖婆,摧毀她結下的幻境……”
無麪人的聲音雖仍有怒氣,卻也多了些莫名的惆悵在裡面:“可是,這個逆徒她卻一再的違背師訓,和修羅宮的人往來不說,現在還想要爲師出手救修羅宮的人,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陣上吉扛。
他也是被鳩十娘給氣着了,怒哼一聲,甩袖就又準備離開。
十娘急忙一把撲上去想要抱住他的腿:“師父……”
同上一次一樣,依舊是抱了個空。
無麪人師父真是好生奇怪,他不僅沒有臉,難道連身體都沒有嗎?
他所有的生命,難道都聚在那兩點小火苗上面?
她奇怪自己這種時候怎麼還會有心思去想這些!
急忙收斂心神,對着無麪人師父哀求說道:“師父,師父你行行好,就算你真的這麼狠心,要見死不救,徒兒也不能勉強你!可是,你能不能告訴徒兒一個法子,先保住他的性命再說!”
這一次,無麪人沒有嚴詞拒絕。
他沉吟片刻,回答說道:“法子倒是有,不過只怕你是不能辦到!”
“請師父明示!只要師父幫我保住他的性命,我一定會聽你的話,好好習練,爭取早一天去修羅宮破了那什麼幻境空間!”
十娘說着,側了側身子,對着無麪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
無麪人見她態度端正,滿意的嗯了一聲,才道:“人的生命,是由肉身和魂魄組成。在心脈不散的情況下,你可以想辦法先保存他肉身不壞……”
十娘見他停頓,急忙問道:“那然後呢?”
“然後?然後你還需要一塊萬年安魂木,用符訣將他的魂魄引渡到安魂木裡面,這樣的話,他的魂魄就不會散!待你尋得救他性命的法子,再用符訣將他的魂魄引回到他的身體裡……”
無麪人見十娘聽得一愣一愣的,跪在地上直直的發呆,遂輕嘆一聲:“南央國極其少見安魂木,萬年的安魂木更是難尋,這種邪氣的東西,得到北冥國去尋!……不過,等你尋得,估計那少年已經死了……”
無麪人料定這個重傷的修羅宮之人是必死無疑,說完之後,也不再多做停留,往後面隱去。
十娘急忙大聲喝道:“等一下!師父你等一下!”
“怎麼?”無麪人倒是真的停了下來。
魅影也在她身邊蹲下來:“你有辦法?”
十娘點點頭,從自己的幻囊裡面,將所得到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部都拿了出來:“師父,我有安魂木!你快來幫我看看,這裡面到底哪一個是安魂木?”
她記得,聞爺當時在給她這些東西的時候,好似提到過安魂木。
可是她當時注意力根本不在這些東西上,所以也分不清楚安魂木到底長什麼樣!
她把所有東西都取出來,堆在自己的裙襬上:“師父,你幫我找找,我記得我這裡有安魂木!”
無麪人帶着黑色手套的手一伸,一塊通體烏黑卻毫無光澤的不規則木塊自十孃的那堆雜物裡面直接飛入了他的掌心。
他拿着這木塊翻來覆去的看了看,疑道:“這就是萬年安魂木,你怎麼會有北冥國的東西?”
十娘見找到了,急忙把其餘的東西都收入幻囊,在魅影的攙扶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師父你別問了,這是我和一個老人家之間的緣分!你這就教教我怎麼引渡魂魄吧!”
無麪人用他小火苗的眼睛又看了看這塊黑木,低道:“也許,是那小子命不該絕吧!”
他將安魂木丟進十孃的手裡,將引渡魂魄的符訣教給她之後,又道:“安魂木是好東西,能夠讓魂魄寄居並且神識不散!可是,寄居了魂魄的安魂木需要佩戴在活人的身上,這樣才能滋養魂魄元神,令神識慢慢成長!”
見十娘點了點頭,無麪人慢慢隱去了。
他本來是絕對不會出手相助任何同修羅宮有關係的人,可是今日,卻架不住這個兩個逆徒的再三再四的相逼相求,終於還是給她指了一條路。
本以爲那安魂木就能將她難倒,讓她徹底死心,沒想到這丫頭身上居然有個百寶囊,安魂木那麼難尋的東西,居然也能輕易拿出。
看來,是那小子真的命不該絕!
十娘從密咒空間裡面出來,捏着那塊安魂木就拉開了房門。
房間外面,已經是天色大亮,明晃晃的光線盛滿了一屋子,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她擡手擋了一下陽光,往司徒翼的牀邊走去。
夜蘭息的聲音在她身邊不遠處響起,帶了些揶揄的味道:“不是很關心他嗎?現在倒又睡得着了?”
“你還沒走?”十娘隨口回了一句,俯身過去看牀上的司徒翼。
他雖然面色依舊蒼白毫無血色,呼吸也還很淺很慢,可是看上去還算比較穩定,甚至比剛剛揹回來的時候,看上去還要好些!
又用手摸了摸他的命脈,雖然她不是很懂,可是這有節奏有規律的平穩律動,應該是穩定了些。
她回頭看向身後夜蘭息:“你用內元之氣幫他護住心脈了?”
夜蘭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從舒適的圈椅上面起身,一邊活動筋骨一邊說道:“我也只能幫他暫時!他的身體很特殊,我很好奇他是怎麼長大的,爲什麼沒有在襁褓當中就斃命?”
“你到底什麼意思?”十娘正想要感謝他呢,聽見他說這話就不樂意了。
夜蘭息一邊在陽光下活動在圈椅上困了一夜的身體,一邊嘲諷的看她一眼:“怎麼?還護上了?我的意思是,他在襁褓裡面的時候,應該就被很厲害的高手重創過,他這條性命在那時候就差點……”
十娘聽到這裡,更覺得司徒翼真的是很可憐:“誰會那麼狠心,要對襁褓裡面的嬰孩下手?這人一定是個毫無人性的大魔頭!”
心裡又狠狠咒罵了幾遍這個心狠的大魔頭,她這纔想起自己的手裡還捏着安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