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很想要通過眼神,傳達給他一個‘你要相信我’的信息,可惜他已經側過身。與旁邊的魔尊說話去了。
十娘心中微微有些鬱悶,此時見殿中夥計要在夜滄溟的席位旁邊爲她加上案几和酒具,便急忙說道:“等一下,我的席位,安置在魔尊大人的左使旁邊就好了!”
說着,不顧總目睽睽下大家有些異樣的神色,大步過去,在夜蘭息的身邊坐了下來。
如此討好的行爲,總算是讓夜蘭息眉目之間的冷峻之色緩和了一些,將面前一盤糕點拉過來推到她面前:“嚐嚐這個!”
“好!”她低聲答應着,聽話的捻了糕點過來。十分有討好嫌疑的咬了一大口,含糊道:“嗯,好吃!”
他微微蹙眉,心疼的輕聲責道:“你慢點!”
見她好似被噎着了。便又將一盞熱茶遞到她面前:“喝點水!”
“嗯,好!”十娘這時候一心只想要夜蘭息消氣,就算夜蘭息此時讓她喝毒酒估計她也是願意的。
接過茶盞,咕嘟咕嘟喝下幾口之後,見夜蘭息的眼底總算慢慢有了一絲笑模樣,這才徹底鬆下一口氣來。有些俏皮的對他笑了一下:“別生氣啦!”
他眸色溫和的笑了笑,在案几下握着她的一隻手,這才把視線看向場中。
魅影與司徒翼趕往太和樓的途中,正好遇上南央質子南宮離,魅影找過南宮離幾次,幾次都是吃了癟,沒想到這一次。南宮離卻主動要求他們同行前往太和樓。
魅影自然是不會拒絕,跟着南宮離便順利的進入到了太和樓的主廳。
十娘與夜蘭息兩人在席位後面膩膩歪歪眉來眼去的一些小動作。魅影也都全部收在眼中,他覺得自己應該很高興,不是說了嗎,只要她高興,他就會很開心。
可是心裡還是很苦澀,便在那裡小口小口的喝起酒來,在心中的苦澀泛上來之前,就用辛辣的酒釀壓下去。
司徒翼此時的心情就更是不說了。
他早就知道懸空寺那一夜與他司徒翼毫無關係,後來也有一些明白,知道十娘待他,始終是作爲一個姐姐,對一個不能自理不能自立的弟弟那樣不能撒手,便一直照顧着,陪伴着……
這些道理他都懂,可是他就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爲和心情!
此時見十娘與夜蘭息那般親暱,心中便又多了些沮喪和絕望,開始想自己活着的意義到底在哪裡?此時坐在這裡的意義又在哪裡?
他突然想起化身骷髏,坐在金山銀山堆中,名義上的父親司徒斯南,再看一眼十娘與夜蘭息,也就明白了司徒斯南最後手握香囊,枯坐成灰的心境了……
司徒翼沉浸在自己淒涼蕭瑟的內心世界當中,面色忽悲忽笑,漸漸呈現出癡傻的神情來。
直到耳邊又聽到金鈴清脆悅耳的輕響,他的思緒才被慢慢拉回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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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花小姐正自廳後緩緩走出,每走一步,她腳踝上面的金鈴都會發出玎玲的聲響,那煙色薄紗下掩映着的玲瓏曼妙的身姿,遠遠看一眼,便叫人神魂顛倒。
如此美人兒,還沒有走近,便好似香風陣陣迎面撲來,令人骨酥體軟,在場男子莫不爲她心神搖曳。
有些定力稍差的,只看見洛花小姐遠遠一個香影,便連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了,手中握着酒盞,酒盞裡面的酒釀嘩嘩而流……
十娘心中暗道,這洛花小姐的媚術果然天下無雙,不要說男人,就連她這個女人,看着也是有些面紅耳熱心跳加快了!
看了看場中男人們的反應,她又有些擔心的側目看身邊夜蘭息,還以爲他會如同別的男人那樣,如癡如醉連酒盞都握不住呢。
沒想到正對上他的眸光,深邃冷冽的眸光下,有一些只有她才能看得懂的柔情。
他擡手,將她脣角上的糕點碎屑抹掉:“別擔心!”
十娘白了他一眼:“誰擔心你了?”
場中,洛花已經盈盈而至,見過了太子殿下,見過了魔尊大人,又見過了洛城主,款款走到了司徒翼的面前:“洛花見過司徒公子,煩請司徒公子以簫聲爲伴,好讓洛花爲太子殿下獻舞一曲!”
司徒翼上次就在和洛花小姐的身上吃過虧,本不想搭理她,可是眼光瞥見十娘正往這邊看過來,看樣子好似還帶着幾分緊張,心中的逆反情緒就上來了。
他站起身,自席位後面走出來,含笑道:“好呀!能爲洛花小姐與太子殿下助興,司徒翼榮幸之至!”
簫聲以綿綿一個低音起勢,洛花小姐精緻白皙的玉足在場中紅毯上面微微一跺,金鈴聲便珠玉一般在他低沉嗚咽的簫聲中跳躍起來,更顯靈動,攝魂。
她在太子夜滄溟席前起舞,輕顰淺笑,舞姿剛起,便聽見席間一片酒盞墜地而碎的聲音。
洛城主見太子夜滄溟的目光一瞬不瞬的黏在洛花的身上,心中甚是滿意,看來,女兒洛花的太子妃之位,有着落了,他從今往後便是北冥國貴不可擋的皇親國戚了,哈哈哈……
此時的夜滄溟已經受不住洛花的媚術誘惑,自席位上出來,到場中與洛花小姐共舞起來。
他身形修長壯碩,舞步豪邁奔放,與洛花的曼妙靈動相輔相成,猶如藤纏樹與樹繞藤一般,又因洛花的動作大膽魅惑,更是令在場的人都有些血脈賁張,紛紛離席,到廳中自己狂舞起來。
洛城主看着此情此景,心中更是得意。
他從席位上面起身,走到魔尊的身邊,雙手斟酒遞給魔尊,恭聲道:“多謝魔尊大人悉心調教,才讓洛花有今日出衆的才貌!”
魔尊也覺得事情比他預想的要順利很多,沒想到這夜滄溟軟硬不吃,卻始終還是逃不過女人的美色誘惑。
他緩緩點頭,道:“再有兩日,永夜結束!本尊也是時候掌管整個點蒼大陸,制定新的生存法則了!”
十娘吃了一驚,問身邊的夜蘭息:“永夜要結束了?那南宮採他們怎麼辦?重置空間裡面的人怎麼辦?”
夜蘭息還沒有回答,魔尊已經在旁邊以無比霸氣的王者威嚴說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十娘想起重置空間裡面的那些將士們,心裡打了一個寒顫,慢慢伸手出去,從夜蘭息的指尖,將快要被他捏碎的茶盞輕輕取了下來。
他的指尖有些沁涼,她對他淺淺一笑,心中卻狠道,事不宜遲,屠殺魔尊,就在今夜了!
十娘擡起頭,發現場中衆人大多數都已經醉倒在洛花的舞姿之下,獨有魅影還懶懶坐在席間,神色有些寂寥落寞,正把玩着手中一隻青石酒盞。
感覺到她目光的注視,他緩緩擡起眼,隔着羣魔亂舞的衆人,遠遠的對她一笑。
十娘也對她笑,只是這笑,卻有些別樣的深意。
魅影看懂了她的眼神,眸色沉了沉,英氣的臉上漸漸多了些凝重之色,緊抿的脣片之間,暗藏絲絲殺意。
放下手中酒盞,他去場中叫司徒翼,看見司徒翼滿臉的淚水,他怔了一下:“你哭什麼?”
司徒翼將嗚咽簫從脣邊取下來,戚然着,低聲道:“我沒哭!只是心裡有些難受,眼淚就自己出來了!”
魅影拽過他的手腕,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什麼。
司徒翼斂了心神,往十娘這邊看了一眼,大約也知道事關重大,便也沒有再鬧彆扭,跟着魅影匆匆離開。
酒宴到了後面,大家便都隨意了。
夜蘭息被魔尊單獨叫到一邊,去商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大事去了,十娘無聊,一個人往太和樓的附樓漫步過去。
主樓與附樓之間有幽長曲折的迴廊連接,迴廊的兩邊,點着無數以屍油做燃料的火把,微藍的詭異光芒將這條迴廊點綴得如同一條漫長的星河。
十娘停下腳步,有些意外的看着走在前面的紅衣蓮止,他走得極慢,極緩,娉婷婉約的背影帶着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傷感。
她快步走了上去:“蓮止!”
蓮止停下腳步,緋色的紅瞳裡溢動着流火一樣的光芒:“鳩姑娘!”
十娘知道他看不見,可是還是感激的笑了笑:“蓮止,謝謝你!”
蓮止那張絕色的臉上,浮上些若有若無的笑意:“鳩姑娘說哪裡話?蓮止聽不懂!”
說完,轉身往前面走了。
十娘站在微微有些搖晃的二樓迴廊上,心道蓮止與自己立場不同,確實也沒必要趕着上去道謝,欠着的這份人情,記在心裡就是了!
她沒有再往前面走,也沒有折身回去,就在這回廊上找了個不被人注意的空處,坐了下來。
她已經與夜滄溟暗中結盟,屠殺魔尊就在今夜,大戰在即,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幻囊中突然傳來異動,十娘有些詫異的又感覺了一下,沒錯,子午鼎正在無緣無故的發熱,發燙。
她已經將火凰留在了外面,讓它與冰靈骨?在一起,爲今夜的屠殺行動做準備。
幻囊裡面再無活物,這發燙發熱來得好沒緣由。貞役廳血。
她剛剛將不斷震顫,不斷髮熱的子午鼎取出來,裂魂鞭突然也受到了什麼感應一般,自動出現在她的面前,鞭身繃得緊直如同鋼繩,也是不停震顫着,帶動周圍空氣,發出金石一般的鏘鳴。
十娘緊張起來,子午鼎是母親容南衣之遺物,裂魂鞭是父親生前相贈,都是極有靈性的神器,若不是受到什麼超自然的強烈感應,怎麼會有這等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