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停下腳步,看了一眼他逶迤在地的袍擺,蹙眉問道:“我找夜滄溟。他在嗎?”
男人一雙陰寒銳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視線落在她手中的火凰之羽上,有些僵直的聲音問道:“你是赤金火凰的主人?”
十娘看看手中火凰之羽,道:“沒錯!我與赤金火凰是本命契約的關係!閣下是誰?夜滄溟是在這裡嗎?”貞上盡號。
枯瘦膚黑的男人沒有說話,轉身往院子深處走去。
十娘揣摩了一下他的態度,擡步跟着走在他的後面,一陣風過,十娘聞見了他身上很重的藥香味:“閣下是煉藥師?”
男人還是沒有說話,帶着她進了裡面的房間。
房間很簡陋,四面白牆,地上分左右兩張蒲團。一張簡易的案几,案几上面一隻茶壺兩隻茶盞,除此之外,房間裡面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十娘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看着這空蕩蕩的房間,再次懷疑起來:“喂,我問你話你怎麼都不回答?夜滄溟不在這裡,對不對?”
枯瘦的男人對她的問題沒有絲毫反應,冷冰冰的走到西面的牆壁面前,擡掌摁了上去。牆壁發出沉悶的響動,緩緩往兩邊移開,露出中間一個幽深的通道。
他也不招呼十娘,自牆壁後面取出一盞青紗燈,一撩袍擺,進了通道。
十娘遲疑了一下,自從進入這山坳。便處處都透着古怪和詭異,這男人很顯然不是夜滄溟。若這樣貿然跟着進去的話,是吉是兇可就不好說了!
正在進還是不進之間徘徊,火凰說話了:“主人,你跟着他進去吧!他與火凰一樣,都是上古神獸,對你沒有惡意!”
“他是神獸?”十娘心中對火凰說道:“如果他真是神獸,那夜滄溟倒是有可能會在裡面了!”
前面挑着青紗燈走了幾步的枯瘦男子見她站在外面沒進來,便停下腳步,回頭對她說道:“鳩姑娘怕了?”
他的聲音自幽深的通道中傳過來,帶了些瘮人的味道。
十娘急忙將脊背微微一挺,擡步走了進去:“我有什麼好怕的?就算你真是上古神獸,我一樣可以輕易便降服了你!”
枯瘦的男人也不在乎她語氣當中的挑釁與威脅,揮手關上那道白色牆壁,帶着十娘往前面走去。
通道很是逼仄,青紗燈裡面的光芒冷幽幽的散發出來,只能照亮腳下幾步遠近的地方。
十娘也看出來了,這枯瘦男人就是一個悶嘴的葫蘆,問得再多也不見得會得到一句回答,乾脆也就把疑問都壓了下來,提着戒備心,一步步往深處走去。
就這麼一直走着,連什麼時候將逼仄的通道走完了,十娘都沒有察覺。
眼前出現成片成片的螢火,無數指甲蓋大小的螢火浮光在石室裡面上下飛舞,感覺到有人靠近,這些螢火浮光好似有生命一般,全部簌簌竄動,貼着石室的頂部靜靜不動了。
“這是什麼地方?”
十娘一出聲,那些螢火光團又不安的騷動起來,發出細微的聲響。
枯瘦的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仰起頭,對上面那些螢火浮光,以謙卑的語氣說道:“主人莫要害怕,這位鳩姑娘是赤金火凰的主人!”
“主人?”
十娘被他這話驚得錯愕不已,狠狠嚥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問:“這些浮光?是,是夜滄溟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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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瘦的男人將視線從那些螢火浮光上面收回來,卻始終還是不回答她的問題,只雙手微拱行了一個禮:“鳩姑娘,請坐!”
十娘心裡說不出來的慌亂,擡手抓住枯瘦男人的手腕:“你回答我的問題,這些浮光,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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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瘦男人將她的手拂開,語氣有了些強硬:“鳩姑娘請坐!要見我家主人,只需要在這裡等着便是!”
十娘只得在一張咯吱咯吱作響的竹椅子上面坐了下來,雙手在袖底不安的緊握又放開,放開又緊握,心裡七上八下十分不得勁。
無數的螢火浮光在她的頭頂上方忽閃,如同一隻只窺探的眼,令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感到毛骨悚然起來。
枯瘦男人轉身到石室的角落裡面,拎出一隻炭火爐子,用銅壺盛了清水,放在火爐上面燒了起來。
十娘開始還沒看明白他燒水要做什麼,直到他取出一個茶盞,她纔看出他是要給她煮茶喝!
他是一隻上古神獸,雖極力要做得像個真正的人類,可是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還是透着僵笨。
十娘從椅子上面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說道:“我來吧!”
他看了她一眼,眼中的陰寒之色好似淡了些,將手中火鉗遞給她,回答說道:“好!”
十娘又道:“其實你不用給我煮茶,我只是來找太子殿下,商量點事情!”
男人回說:“主人說過,來者都是客,待客要有道!你喝點茶水,等一等,就能見到我家主人了!”
十娘斜看了一眼頭頂上方那些靜靜凝成光團的浮光,不知爲何,剛剛盤涌在心口的狂暴戾氣消減了很多,和聲說道:“謝謝你!”
“不客氣!”男人的態度也比剛纔緩和了些。
他從靈獸空間裡面取出一隻鎏金煉丹爐,又取出各種珍貴的藥材,掌心凝出暗藍色的火焰,開始淬鍊。
他是冰屬性的上古神獸,強行凝出靈力之火來煉製丹藥,不僅火力很弱,而且還極耗靈力。
各種珍貴的藥材被他放進丹爐裡面,煉製了一會兒,又取出來扔在一邊,然後繼續往丹爐裡面添加藥材。
丹爐下面的爐火根本就不旺,藥材的藥力還沒有散發出來,就被他給取出來扔一邊了……
十娘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出聲說道:“你這樣很浪費!不僅浪費這些藥材,還很浪費你的靈力!……不如你告訴我你要煉製什麼丹藥,我來幫你?”
男人停下手中的動作,陰寒的眼瞳中有亮光一閃而過:“你是煉藥師?”
十娘放下火鉗,拍拍手走過去,自幻囊中取出金色子午鼎託在掌心:“我也剛剛是入門階段,如果你不嫌棄,就讓我來幫你吧!”
男人急忙起身,對着十娘就要跪下來。
十娘急忙伸手扶住他枯瘦的手腕:“我只是想幫你,但是幫不幫得上還另說,你先告訴我你要煉製什麼丹藥吧!”
男人拉過椅子,請十娘坐下之後,這才一五一十如實道來:“鳩姑娘,你手中有煉藥神器子午鼎,請你一定要幫我家主人煉成聚魂丹……”
“聚魂丹?”十娘擰眉,忍不住又看了看石壁上面凝成團的浮光,小心的開口問道:“夜滄溟,死了?”
男人連忙搖頭:“我家主人沒死!他現在只不過是散魂狀態,只需要給他服下聚魂丹,他很快就能好了!”
十娘懷疑自己聽錯了:“散魂?怎麼會這樣?”
男人回答說道:“我家主人在十歲的時候,有一次宮中游園賞花燈,主人不小心,被奸人推進了荷花池中……,從那以後,主人每年都會出現散魂的狀態,我便將他帶到這山坳裡,以鎖魂陣引怨魂入陣,提取他們中最強悍的魂魄爲煉藥的引子,然後再加珍貴藥材淬鍊而成聚魂丹……”
十娘問:“每年都如此?”
男人回說:“對!每年都會如此!我的煉丹之術很是拙劣,煉出的聚魂丹都只能維持九個月的時間,在永夜來臨之際,我與主人都會藏身在這山坳之中……”
十娘看了看這隻幻化成爲人形的上古神獸,道:“這麼說來,外面的鎖魂陣是你佈下的?”
男人回答說道:“是我佈下的!我擔心主人安危,就算知道你在外面破壞了我的鎖魂陣,我也不敢出來與你對陣……”
十娘點點頭,讚道:“你倒是很忠心!”
她指尖凝出精純無比的火元氣,將火元氣凝在子午鼎的金色外璧上,又對枯瘦的男人說道:“你告訴我步驟,我來幫你煉!”
“好!”
枯瘦男人想必也知道這子午鼎的厲害,眉眼當中隱隱有些喜色,忙不迭的將靈獸空間裡面的藥材都取了出來,又有些遺憾的說道:“這些藥材都是我種植在外面的,雖然十分珍貴,可是生長週期太短,藥力也就大打了折扣,如果能找得到上千年的陰棗與安魂木,就能煉製出一顆真正的聚魂丹,我家主人也就不用遭遇每年一次的散魂之苦了!”
十娘手中的動作停了一下:“你說什麼?陰棗與安魂木?”
“沒錯!那陰棗其實也就是一顆凝固不散的魂識,肉身雖腐,魂識不散,便以一顆種子的形態,自極陰之地的棺木中生長出來,以墓地四周的遊魂爲食,三百年才能長成聚滿陰氣的棗樹形狀,又須花上數百年的時間,陰棗才能成熟,通體烏黑,入手沁骨……”
枯瘦的男子這些年爲了幫助主人聚魂,也是下了很多功夫,可是這陰棗也只是聽人提起,並沒有人真的見過。
十娘從幻囊中取出陰棗與安魂木,攤在掌心遞給他看:“你看看,可是這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