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心中暖意融融:“好!爲了能再吃到你親手做的飯菜,我定會早早歸來!”
十娘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面輕啄了一下:“去吧!我和孩子在這裡等你大勝榮歸!”
她的脣很軟很柔。羽毛一樣從他臉頰上輕撫一下就過去了,留給他甜蜜的同時,也有些莫名的惆悵。
他垂眸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現在就出發?”
十娘爲他整了整身上的甲冑,回答說道:“對!連夜出發纔不容易引起懷疑!去吧,帶上裂魂鞭帶上這個妖男,你要切記,萬不可把他給弄丟了,有他才能保命,有他才能把萬千將士從永夜城中帶出來……”
臨到要出發了,十娘猛然發現自己有些嘮叨。便笑了笑,只垂眸幫他整理身上的甲冑鱗片。
手指從甲冑上一片一片的撫過,她忍不住低聲又道:“若遇情況兇險,你更要切記,在南央城,我和孩子還在等你回來!”
魅影的心因爲她最後的這一句柔聲叮嚀,狠狠的一軟。伸手將她擁進懷裡:“我定會回來!若軀身不能回來,我的魂魄也會回到你的身邊……。哪怕是再做影子,也要陪在你身邊!”
她在他懷裡擡起頭,擡手摁在他的脣上:“不要做影子!我要你實實在在陪在我的身邊!帶上鬼娃帶上蓮止。你身上又還有鬼帝甲冑護體,你不會有事的!”
她的手慢慢撫上他的臉頰,撫上他的眉眼,一點一點,將他往心裡刻去。
魅影伸手敷上她微涼的手背,遲疑着開口說道:“十娘,真的要這樣對夜蘭息嗎?你……”
“當然要這樣!”
十娘眼神中的柔情霎時消退無蹤,眸光恢復了清冷,涼涼說道:“他不配做南央的帝王!他滿心仇恨。天下蒼生都會因爲他的仇恨而萬劫不復!這段時間你也都看見了,他登上帝位之後,除了將這個妖男封爲大國師,除了將北冥人引進南央,還做了什麼?這樣不作爲的帝王,早就應該讓位了!”
提及夜蘭息,提及關於夜蘭息的事情,她面色平穩,連語氣都沒有一絲一毫異樣的抖動。
她越是這樣,魅影反而越不安。
他拉着她的手,到石桌旁邊坐下,肅然道:“十娘,夜蘭息是你腹中孩子的親爹!”
十娘笑了一下,將他的手拉過來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這是我們的孩子!與夜蘭息有何關係?”
“十娘……”魅影有些無措的望着她:“你真的想好了嗎?”
十娘點頭,認真的回答說道:“想好了!等你平安歸來,我就把自己嫁給你!你答應過,要陪着孩子一起長大,要給他最完整的愛……”
他細細看她面上的表情變化,始終還是看不到一絲破綻,在她嚮往的眼神當中,他再次擁抱了她:“好!乖乖等我回來!”
他吻她的發,吻她的額,吻她不安抖動的眼睫,吻她清麗的臉頰……
目光落在她微微張開的脣瓣上,他閉了閉眼,短籲一聲,用指肚緩緩撫上她如花脣瓣:“這裡……,等我回來再親!”
十娘嬌羞的笑了笑:“好!”
兩人在紅衣蓮止和白衣鬼娃的目光注視下,不管不顧的膩歪了好一會兒,這才牽着手雙雙從石桌旁邊站了起來。
魅影對鬼娃招招手:“你過來一下!”
鬼娃穿着及地的白衣飄了過來:“主人!”
“嗯!你留在這裡,替我護着十娘!”魅影端着主人的架勢,沉聲說道。
鬼娃悶悶的哦了一聲之後,又將那八隻成年的血玄鳥召喚出來:“主人,讓血玄鳥跟在你身邊吧!”
“不用,我這裡不是有嗎?”魅影說着,攤開手掌,那隻血玄雛鳥抖抖翅膀,出現在他的掌心:“有它就夠了!”
十娘將鬼娃推到魅影的面前:“讓她跟着你吧!我面對的只不過是些北冥馭獸師而已,況且阿奴他們也快到了!”
魅影搖搖頭,又將鬼娃推回到她面前:“不讓鬼娃留下,我便不出門了,反正那帝王江山呀也並不是我真心想要的……”
十娘笑着捶他的肩頭:“好好,我留下鬼娃便是!時間不早了,你快點帶人出發吧!”
與魅影又閒話了幾句,十娘送他率數百兵士出了南央帝都的城門。
十娘躍上高高的城牆,往魅影離開的方向張望,夜色太重,就算她目力再好,也不能從夜色中找到他的身影。
鬼娃在城牆上面坐下來,雙腳吊在城牆外面不斷的晃盪,有些木然的聲音說道:“你捨不得他,爲什麼還要讓你去那麼兇險的地方?”
十娘也學着她的樣子,在城牆的邊沿上坐下來,一邊晃盪着雙腿,一邊有些迷惘的說道:“他是胸有抱負的男兒,他描繪過他生活過的那個國度,沒有戰亂與殺戮,是我理想中的樣子……”
魅影此去,若不出意外的話,一兩月就能帶着南央北冥的萬千將士折殺回來,夜蘭息的帝王之夢,也將會戛然而止。
十娘垂下目光,看着城牆腳下烏黑的血跡,猜想着夜蘭息被迫讓出帝位,將會是怎樣的心情與表情?
白衣鬼娃坐在她的身邊,手中不斷搗騰兩顆發光的血玄鳥鳥卵,拋起又接住,接住又拋起,兩顆鳥卵在她手中好似兩團暗色的火焰不停輪轉。
十娘猛然想起一事:“鬼娃,你能預見未來?”
鬼娃停止了搗騰,搖頭說道:“不能!”
十娘不信:“我記得當日進入太初玄境的時候,那隻大鼎……”
鬼娃笑了起來:“大鼎是我虛化而得,那上面會顯示一些將來會發生的事情……”
十娘面色一喜:“真的能預見未來?快,快幫我看看你家主人在永夜城中的情況!”
她伸手去扒拉鬼娃的衣袖:“大鼎呢?鼎在哪裡?”
鬼娃活了成千上萬年,還從來沒被人觸碰過,嚇得她嗷一聲,從城牆上面掉落了下去。
十娘急忙也跟着縱身躍下,追隨她小小的白色身影道:“既然能遇見未來,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若我不問,你還打算一直隱瞞下去嗎?”
鬼娃平穩落地,身子往後面急退了好幾步:“鳩姑娘你別激動!現在我沒那能力了!大鼎是虛物,是我藉助太初玄境裡面的玄力虛化出來的一隻石鼎!鳩姑娘你能看見那些畫面,是因爲在那一刻,石鼎與你心意相通了……,那不是我能辦到的事情,現在沒有了太初玄境,便更沒有預見未來一說了!”
十娘聽她說得在理,又恍惚記得當日看見大石鼎的時候,曾經覺得與幻囊中的子午鼎有幾分相似,所以便將子午鼎取了出來。
子午鼎是煉藥神器,定是子午鼎身上的神力,觸到了石鼎的什麼玄妙之處,所以纔有了那些模糊的畫面……
鬼娃見她似有不信,便又說道:“鳩姑娘你想想,你今日心境與昨日心境,昨日心境與前日心境,是不是都大有不同?”
十娘聽她話裡有些玄妙,便問道:“怎麼說?”
鬼娃小小的身子在十娘面前來回踱步,老成道:“心境不同,想問題的角度自是不同,做出來的事情更是大不相同,所以,未來的事情都會因爲心境的不同而大有變化,又所以,未來是不能預見的!”
十娘被她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說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伸出手來,摸摸她的小腦袋:“行呀,小小年紀居然……”
“我纔不小呢!我都老得不能再老了!”
鬼娃有些鬱悶,掙開她的撫摸,往前面走去,小小的身影有些賭氣的味道。
十娘搖搖頭,覺得身邊有這麼個小丫頭陪着,也挺好的。
又記起幻囊中還有一個更小的,便把幼獸小蒼拓也召喚出來:“拓兒,你是不是想要做人?”
“拓兒本來就是人呀!”拓兒趴在她懷裡,貪婪的聞着她身上的體香,點漆一樣黝黑的眸子裡面閃過一些狡黠的微光,稚氣的聲音說道:“拓兒的孃親是人,拓兒不是人是什麼?”
十娘被他逗得脣角一彎,伸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戳:“你呀,既然想要做人,就先要學着自己走路知道嗎?不能老這麼黏在孃親的身上,你看鬼娃姐姐,人家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她都好幾千歲啦!”
拓兒看了一眼前面那個白色的小小身影,心中雖有不服,卻還是乖乖的從她的懷裡下來:“拓兒以後自己走!不過孃親,你別把拓兒關在幻囊裡面啦,拓兒是人不是獸!”
十娘笑着揉揉他的頭:“好!那就跟着孃親,走出你做人的第一步……”呆廳扔亡。
兩人很快追上了賭氣的鬼娃,鬼娃第一次見到小蒼拓,似有些好奇,緊盯着小蒼拓看:“你,是人?”
“當然!”拓兒自豪的挺了挺稚嫩的小胸鋪子,爲了證明自己真的是人類的孩子,扭頭又對旁邊的十娘叫道:“孃親!”
“誒!”十娘脆生生的答應了着,示意他們可以在街上隨意玩耍,反正快要凌晨的街道上,行人甚少。
鬼娃孤零零的在太初玄境裡面守着幾具古屍活了數千年,從未與人玩耍親近過,開始的時候還很是彆扭,十分不屑與小蒼拓玩耍。
拓兒內心良善,孃親讓他與鬼娃姐姐玩耍,自也是敞開心懷,一口一個鬼娃姐姐,叫得又甜又糯,由不得鬼娃的心軟不下來!
十娘見兩人玩得歡快,便交代鬼娃好好照看着拓兒,自己飛身去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