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見她凝了火元氣卻不揮出去,回頭又見他們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了那些古屍的注意,便催促說道:“十娘快呀。他們往這邊來了……”
十娘也想動手呀!
可是不知道爲啥,看見這些小蛇哀求的小眼神,她就想起了母親的契約獸呼呼……
這些小蛇的樣子,應該是剛剛纔破殼不久,而手中這條大蛇,應該就是它們的母親了。
十娘心中一軟,無聲的嘆了一聲,將手中大蛇一把扔出去。低聲道:“算了,饒你一命!”
說着,從藏身的石壁低凹處走了出來,跟著魅影往後面看去,果見那些搖晃的古屍都察覺到了他們身上生人的氣味,往這邊涌了過來。
魅影牽起她的手,兩人往更加幽暗的來處跑去。
才只不過走了三五步,被十娘甩開的那條雞冠大蛇突然哧溜着飛快過來。橫檔在他們前面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魅影道:“你看吧!你不殺它。它倒是不想放過你了!”
十娘見這條雞冠大蛇雖然直立一截身子,可是卻好像沒有要攻擊人的意思,而且它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長短不一,好似要告訴他們什麼一樣。
十娘想要召喚出火凰,問問這雞冠大蛇到底要說些什麼,可是身後有駭人的古屍追來,時間緊迫,怕是不能了。
正在遲疑的時候,又見那十餘條小蛇依次沿着地面遊走到他們的腳邊,一溜兒排開成一條線狀。
順着它們的線狀隊伍看過去,最後一條小蛇趴在一隻深不見底的黑色洞口處。對着他們不停的晃動着上半身,似在邀請他們進去。
十娘狐疑道:“它們想要我們進那個洞口,魅影,你覺得我們可以進去嗎?”島布肝號。
魅影還沒回答。那條雞冠母蛇已經到了她的身邊,昂着的頭輕輕碰了碰她垂着的手,然後搖擺着身體,遊向那洞口去。
“進去吧!我看它們也是沒有惡意!”魅影做出了判斷。
十娘不再猶豫,與魅影一起,一前一後到了剛纔藏身的石壁凹陷處,這裡確實是雞冠蛇進出的洞口,剛纔是他們兩人先堵住了人家的洞穴,那母蛇纔想要出來行兇的!
身後,那些古屍帶着濃烈的死亡氣息,已經快要逼到他們身後了。
“你先進去!”魅影說着,擡手揮出一排火元氣,往那些古屍的面前掃去。
這些古屍樣子雖然駭人,身上也外放着強烈的死亡氣息,可是他們常年在暗不見天日的古洞中生活,最怕的便是猛烈的強光。
魅影一排火元氣掃過去,嚇得他們接連後退,再也不敢上前。
兩人順利的爬進雞冠蛇的洞穴當中,洞璧光滑乾燥,只是濃烈的腥氣讓他們差點忍不住要乾嘔出口。
他們順着蛇道艱難爬行的時候,在修羅宮一處清幽的宮殿內,殷紅綰正將身體裡面的念力貫注到司徒翼的身上。
隨着她身體裡面念力的流逝,她的白髮更加萎頓無華,容顏更是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枯槁下去。
身旁一個婢女張口好幾次,又好幾次停下,見她已經衰老得不成樣子了,終於忍不住說道:“宮主,你,你不能再耗念力了,不然的話……”
殷紅綰微閉着眼睛,對於身邊婢女的勸告充耳不聞,繼續將念力貫注到司徒翼的身體裡面。
翼兒是她的全部,她一定要讓他好好活下去!
這個念頭支撐了她十多年,若不是這樣堅定的念頭,翼兒還在她肚子裡面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此時,她也依然深信不疑。
身邊的婢女見她連脣色都慘淡下去,正準備上前阻攔,忽聽見司徒翼輕咳一聲,醒了過來。
殷紅綰大喜,急忙在婢女的幫助下將司徒翼從牀榻上扶了起來,關切的問道:“翼兒,你感覺可好了些?”
司徒翼的眼神好似迷途的小鹿一般,茫然的四下看了看,喃喃出聲道:“十娘呢?我的十娘呢?”
“翼兒,你看着孃親,認真回答孃親的問題好不好?”
殷紅綰顫抖着伸手捧着司徒翼的臉,讓他看着自己,然後十分嚴肅的問道:“翼兒,你與那,你們……”
“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這個答案早就在司徒翼的心中,聽見她問,便毫不遲疑的開口說了出來!
殷紅綰沒忍住,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宮主!”身邊的婢女急忙過來,跪在地上雙手捧過一塊素色的錦帕給她:“宮主莫要生氣,當心您的身子!”
殷紅綰捏着那方錦帕,氣得渾身都在不可遏止的發抖,咬牙怒道:“孽障!一對孽障呀……”
司徒翼也被孃親的樣子嚇到,急忙從牀榻上半跪起來,十分懂事的柔順語氣說道:“孃親你怎麼了?是翼兒做錯了什麼嗎?”
“錯!當然錯了!”殷紅綰撐着婢女的手,搖晃着站了起來,慼慼然道:“翼兒,你大錯特錯了!世間女子如此之多,你居然會喜歡上她容南衣的女兒,這就是最大的錯!”
司徒翼依舊保持着半跪的姿勢,低聲卻堅決的說道:“不管她是誰的女兒,翼兒都只喜歡她一個!孃親,你若真的把她殺了,那也就不必再費心爲翼兒續命,翼兒定是要隨她去的!”
“你……”殷紅綰胸中氣血逆涌,呃一聲,又涌出一大口血來。
司徒翼見孃親如此,心中也是揪痛,可是對於十孃的感情,他實在也放不下,便儘量用緩和的語氣說道:“娘,翼兒一生下來,就註定是一個短命之人!翼兒想要無所顧忌的愛一場,如此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孃親無須爲翼兒的事勞心費神,還請孃親多注意自己的身子纔是!”
殷紅綰聽完這話,仰天發出悽聲長笑:“哈哈哈……,你想要無所顧忌的愛一場?愛?哈哈哈……”
她在婢女的攙扶下,身形趔趄的從房間裡面出去了。
牀榻上的司徒翼愣了好久,想來想去,覺得孃親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定是因爲孃親與容南衣之間有誤會,所以孃親不僅困了容南衣在幻境當中,還不准他和容南衣的女兒相愛!
他從牀上起身,得去找到孃親,對她說,不能因爲上一輩的恩怨影響到他和十娘之間的感情,這對他對十娘都不公平!
……
院子裡面,幾株桃花樹俏生生的立着,枝頭粉嫩的花苞開得正豔,點點嫩綠的葉片點綴其間,更襯得桃花如粉似霞,搖曳芬芳。
殷紅綰站在花樹之間,看着十餘年只開不敗的桃花,喃喃說道:“你知道嗎?從前的時候,我最喜歡在這花樹之間撲蝶了……,而他,總是喜歡抱一壺桃花釀,坐在樹下,笑着看我撲蝶!”
容南衣依舊穿着那身流霞一般的紅裳,神態中有意無意都是慵懶倦怠,她在殷紅綰的身後站定,看着她一身黑衣的憔悴身影,散漫的說道:“你今日是怎麼了?怎麼捨得讓我從幻境空間出來?……就爲了讓我聽你談這些舊事麼?”
她被殷紅綰在霧氣昭昭的幻境空間裡面困了十餘年,今日第一次出來,心中着實有些生疑,見她嘆息不答,便又問道:“上次你從我這裡取了銀手鐲,可是又想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想要對付我的十娘?”
殷紅綰微微低頭,白髮垂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臉上的表情,唯有聲音悽愴無比:“不是我對付她,是她在對付我呀……,她不僅在對付我,就連我的翼兒也不放過……”
她心中悲愴難忍,扶着身邊一棵桃樹穩住身形,又道:“容南衣,我要你過來,只想問你一句話!”
容南衣臉上的神色也已經不淡定了,她往殷紅綰的面前走過來:“不用問!十娘是他的女兒!我雖與鳩摩雄成婚數年之久,卻從未與鳩摩雄有過夫妻之實……”
殷紅綰聽了這肯定的回答,更是哈哈的含悲苦笑不已。
看出容南衣眼中的驚惶,她哈哈的笑得不能自抑,眼淚卻慢慢的流了出來:“沒錯!你的好女兒,居然引誘了我的翼兒……,我的翼兒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她,她……”
她明明想要哭,可是在容南衣的面前,她卻想要硬撐着大笑,劇烈的情緒衝撞,讓她站立不住,背靠着桃樹跌坐下來。
一身黑衣,逶迤在地。
容南衣的臉上也漸漸失了血色,她搖頭道:“我不相信!我的十娘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不倫之事……”
她不相信,可是看一貫強勢的殷紅綰情緒失控成這樣,又不由得她不相信了!
“孽障呀,一對孽障!”
殷紅綰以手捶地,悲聲嘆息着,片刻之後,眼中溢出狠色:“不過沒關係!他們做下這等人神共恥的事情,我斷不會讓他們一錯再錯下去……”
容南衣急忙往殷紅綰的面前走去:“你把她怎麼了?”
幾乎同時,另外一個聲音也從身後急急傳了過來:“你把她怎麼了?”
司徒翼跌跌撞撞往這邊走過來,大概是聽見了她們的對話,他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難看。
他走得急了些,身子好幾次與身邊的花樹相撞,嬌嫩的花瓣如雨落下,卻更顯得他肌膚慘白神色驚惶。
他在殷紅綰面前噗通一聲跪下來,抓着她的手臂搖晃說道:“娘,娘你都是騙我的對不對?我與十娘兩情相悅,我們怎麼就人神共恥了?你說呀娘,我與十娘怎麼就是一錯再錯了?”
他連聲追問,殷紅綰也是又氣又怒,擡手一揮將他掃出去好遠,同時怒聲喝道:“爲什麼?因爲你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