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
瓦萊莉雅·戴雅萌多這麼想到,那液氮即使對於她來說也是極爲危險的事物,如果讓液氮沾到皮膚,只要過兩秒,就會重度凍傷,而且難以逆轉。
和唐驥不同,唐驥即使沒有控火能力,卻能夠火免,在巫師之中,這樣的能力絕對不常見。至少,瓦萊莉雅做不到寒冷免疫,她的身體能力也就是普通巫師水準。
瓦萊莉雅甚至會在戰鬥時帶上厚厚的手套,就是爲了防止自己被自己的能力凍傷。剛剛在自己的拳頭上凝結出冰凌,其實是凝結在鑲嵌着白銀的皮革手套上。
皮革可以有效地阻隔寒冷,而白銀卻能夠快速的導流溫度。這就導致了,瓦萊莉雅可以利用白銀的特徵,讓自己打出去的每一拳都帶來凍傷的效果,甚至能夠將對方的皮膚撕扯下來。
看來必須動真格的,才能擊敗這個女人了,瓦萊莉雅這麼想着,雙手周圍開始凝結出淡淡的閃爍的星辰一般的冰霧,那是周圍溫度急劇下降凍結了空氣中的水汽的因故。
“冰塵鑽石!”
瓦萊莉雅的身形猛地竄出去,雙手之間閃爍着星辰一般的冰礫。這是瓦萊莉雅最強的攻擊手段,儘管沒有任何武器,但是那雙手上的寒氣卻能夠帶來嚴重的麻木與傷害。
大概,是能夠在一瞬間讓對方全身全部結冰,僵硬到微微一碰就會破碎的程度吧。
然而,葉寸茵所操控的液氮在一瞬間彷彿靈蛇一般躥了過來,靈敏程度遠遠超越了瓦萊莉雅的想像。畢竟,葉寸茵平時操作的水的質量,至少在一噸以上。所以控制這個數量的液氮,或許得維持壓強以保證其液體狀態,但是靈活度絕對毋庸置疑。
“鑽石氣息……”瓦萊莉雅那雙淡紅色的眸子彷彿已經預知了那兩條淡藍色的液氮靈蛇的路徑,腳下冰刀橫着剎住車,雙手之中的寒氣猛然朝着葉寸茵噴發出去。而她本人,也藉着這股力量朝後方猛地退去。
瓦萊莉雅不信,那個槍手連純粹的寒冷氣息都能夠用子彈擊落!
然而,瓦萊莉雅不慌不忙的從八寶水瓶之中抽取出了接近一噸開水,朝着瓦萊莉雅的方向扔了出去。
大團的水在半空被凍結成冰塊,然而也就僅此而已,無色的寒氣並沒能透過水球攻擊到葉寸茵。
“水的比熱容在所有液體裡也算是高的,用來容納你釋放的寒氣,實在是再好不過的容器。我們兩個的巫術互相剋制呢,這位小姐。”
“……”看着身邊同時環繞着防禦用的水流和進攻用的液氮的葉寸茵,瓦萊莉雅輕輕嘆了口氣,手指輕輕劃過自己的頭髮。
她不喜歡無謂的暴力,她並不想與這些人爭鬥。奈何,阿蘭珈托實在是太過分了,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被她哥哥僱傭來的人所困擾,而且這一次的來人格外的強。
也是時候殺雞儆猴了。
下一刻,周圍突然變得寂靜,所有人,甚至包括了正在和瓦萊莉雅對峙的葉寸茵和唐縭,皮膚的表面都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緊接着他們的毛髮末端便飛快的變成了白色。
那是一層霜。
周圍的氣溫快速下降,所有的食物都開始變得冷硬;空氣之中遍佈着星星點點的冰晶,在半空中閃爍着,那本來只存在於釋放了巫術的瓦萊莉雅的雙手旁邊。
就連空氣,都被這股難以抵禦的寒氣所凍結。
一個龐大的翠綠色虛影在瓦萊莉雅的身後浮現,只有巫師能夠看得到,但是卻是一個讓人徹骨的膽寒的身影,伴隨着絕對的極寒粉墨登場。
“翡翠·天蠍。”
依舊是彷彿冰封一般的語氣,一股與唐驥完全不同的冰冷的壓迫感從那龐大的虛影之中傳來。虛影漸漸凝實,那虛影一對焦黃色的瞳孔僅僅是環視了一圈周圍,所有人就好像被冰封了一樣,完全無法調動自己的手腳。
正如同唐驥的法皇天秤所帶來的壓迫感會令人不自主的下跪一般,翡翠天蠍所帶來的壓迫感,會令常人徹底失去行爲能力,甚至連身體都變得僵硬,就如同赤身露體站在寒冬臘月的冰原之中一般。
如果要給巫侍分出三六九等的話,除去不曾出手過的裴蠡的巫侍【劍】,剩下的巫侍之中,八寶水瓶大約是最低級,簿練三爺或許能夠算是中等偏上,而站在最頂端的,無疑就是法皇天秤和翡翠天蠍這樣僅僅是壓迫感就能讓人失去行動能力的巫侍了。
這是他們異於常人的精神力的體現。
“很抱歉拿你立威,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總是得有人倒黴。不要……恨我啊。”說着,翡翠天蠍擡起了那綠鑽一般的鉗子,僅僅是鉗子的張開,其中所聚集的碧綠色能量就已經將周圍的鋼鐵化作了帶着霜的脆皮餅乾,甚至不需要碰撞就已經碎裂了一地。
一陣窒息感自胸腔浮上了葉寸茵的腦中,那是死亡所帶來的恐懼造成的。
葉寸茵掙扎着想要脫離她所處的位置,卻絕望的發現,就連自己周圍的空氣都已經被凍結,無論朝着哪個方向走,空氣中漂浮着的冰晶都會阻礙她的行動。
我要……死了。
“死不了。”
就在這時,一個平淡的男聲傳來,緊接着一把接近七米長淡灰色的巨劍自半空中劈落,亮銀色的符文閃爍着難以言喻的光芒。
瓦萊莉雅本能的想要躲避,然而她卻察覺,自己根本無法行動,一股強大的重力已經施加到了她的身上,此時的她要是想要行動,就得用肌肉負擔起超過她本身十倍的重量。
下一刻,那巨劍裹挾着扭曲的重力,劈進了翡翠天蠍的頭顱,翡翠天蠍當場碎裂成了漫天碎屑,閃閃發光。
瓦萊莉雅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身體一晃險些摔倒在地上。
強力近戰型的巫侍和其餘巫侍不同,它們所受到的部分傷害和全部疼痛都會反饋到巫師本尊身上,這是強大的代價。
唐驥彷彿早就站在那裡,站在半空中,俯視着半跪在地上,正在抹去自己嘴上血跡的瓦萊莉雅,聲如洪鐘。
“瓦萊莉雅·戴雅萌多,你比你那天天泡在實驗器材裡的哥哥可是要強得多了。”唐驥自半空中走下,就好像踩着不存在的臺階一般。對空間的研究,也催生了更高級的空蟬。
“……你想怎樣?”瓦萊莉雅嘴邊的血跡已經被擦拭乾淨,只剩下淡淡的紅色痕跡。她的頭顱和內臟還在隱隱作痛,但是她可以忍耐,至少在戰鬥之中不露出劣勢。
“嗯……帶你回去見你哥哥?”唐驥剛剛說完,一根寒冰騎槍便朝着他的面門激射而來。他手中閃銀劍一閃而逝,那騎槍已經斷成兩截落在地上,碎成一地冰渣。
“……助紂爲虐的混蛋,休想帶走我!”
唐驥微微撓了撓頭,怎麼自己在這裡跟反面角色似的?而且瓦萊莉雅的巫術力量好強啊,總覺得會是一個很能談得來的人……但是傭兵收錢就得辦事兒。
但是這事兒辦完了,關係也就徹底毀了。
“關於這件事,我們可以談談,比如探討一下阿蘭珈託給我的合同裡的漏洞什麼的……”說着放水的話,唐驥手上動作卻一點不慢,龐大的重力瞬間施加在了瓦萊莉雅的身上,那不過十四歲的少女嬌軀根本無法抵禦十倍之上的重力,沉重的砸在了地面。
*巫侍在收到重創消失之後再一段時間之內是無法再次釋放的,從秦鍾槍斃簿練三爺之後孤軍奮戰就能看出來。一般來說,這個時間的長短與巫師的水準息息相關。
“你的翡翠天蠍,和我的法皇天秤是同一種類的巫侍呢。”唐驥微笑着說道,同時走到了已經動彈不得的瓦萊莉雅面前,微笑着蹲下,看着那張因爲白化病而顯得蒼白脆弱的俏臉。
真漂亮,就像是陶瓷製作的工藝品一樣。
瓦萊莉雅依舊靜靜地看着唐驥,哪怕半張臉都被壓在地上變了形,卻也依舊沒有一絲表情,似乎她是個天生的面癱一樣。
然而,即使是她這一副糗樣,周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笑出聲的。因爲,在連續經歷了瓦萊莉雅的翡翠天蠍與唐驥的法皇天秤的氣勢壓制之後,所有人都徹底失去了意識,甚至就連唐縭和葉寸茵也陷入了意識模糊的狀態。
“我認輸。”瓦萊莉雅平靜的說着,散去了自己聚集的巫術力量,放棄了抵抗。同樣種類的巫侍,她卻被對方秒殺,這是實力上質的差距。
唐驥笑着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和瓦萊莉雅的實力差距並沒有想象的大,兩人之間戰鬥結果如此一邊倒的原因,還是琥珀金和魚髓血的緣故。
等等……
唐驥突然微微皺眉,他從奈亞那裡交換而來的知識只有大型魚類的特徵,卻並沒有包括魚髓血的效果,但是按道理來說他所交換的是一切與舊日有關的知識,所以如果魚髓血是舊日所創造的,那他就應該有類似的知識才對……
奈亞的知識裡,只有兩種事物不包括。一種是地球原生的事物的知識,很明顯,大魚的魚髓血絕對不是地球原生種。那麼,就只有第二種可能……
儘管大型魚類是舊日造物,但是魚髓血之中能夠誘發巫術力量強化的那種事物,來源並非舊日,或許……和自己的獅鷲劍琥珀金來自於同一個地方。
“那個……雖說要殺要剮盡隨尊便,但是能不要讓我繼續趴在地上羞辱我了麼?”瓦萊莉雅打斷了唐驥的思路,唐驥只是輕輕揮揮手,那龐大的重力便在瞬間消失。
瓦萊莉雅從地上爬起來,抱着膝蓋坐在那裡,半閉着眼睛一言不發,看着唐驥繞着她轉圈的思考。
良久,唐驥才注意到瓦萊莉雅的目光,隨之好奇的問道:“你一直看着我,有事嗎?”
瓦萊莉雅微微歪頭:“你不是幫我哥哥來抓我的嗎?我說了,我輸了,任你處置。”
“那個不重要。”唐驥說着,坐在了瓦萊莉雅的面前:“我和阿蘭珈託所定下的協議是帶你去見他,但是我一沒有說要保證他的安全,二沒有說必須禁錮住你,三沒有說我不能和你做交易。所以,協議上還是有很逗漏洞可以抓的。”
“你好卑鄙。”瓦萊莉雅看着唐驥,雖然莫得表情,卻微微向後摩擦了半步的距離。
“謝謝誇獎,至少這對我來說是種誇獎。”唐驥從腰間抽出了獅鷲劍,劍鋒是啞光的黑褐色,就像一塊漆黑的木頭一般黯淡。
和地獄裡的魔鬼做交易的時候,就應該做好覺悟,因爲被欺詐的可能性達到了百分之百,除非你能夠將每一個條款引申出十幾個附加條款……估計也沒什麼用,雙方力量懸殊過大的時候對方能夠利用的條約漏洞你根本難以想象。
“所以,爲什麼要幫我對付我的哥哥,你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瓦萊莉雅微微晃着身子問道,唐驥這時才注意到,她看似和其他人一樣的髒兮兮的外套底下,實際上是一套很漂亮的紫紅色裙裝。
在這個世道穿漂亮裙子的女孩,不是榜上大腿了,就是強的一塌糊塗。很明顯,瓦萊莉雅屬於強的一塌糊塗的那種。
“因爲你很強,比你的哥哥強得多。”唐驥喝了一口酒,這才說道:“研究的事情,我也能做到。雖然我不知道我當初的醫學水準到底有多高,但是你哥哥的實驗我全都能看懂。”
“但是一個像你一樣強的巫師,可遇而不可求,你懂我的意思?”說着,唐驥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瓶雪莉酒放到了瓦萊莉雅面前,輕輕碰了一下杯,一口乾了自己的杜松子酒。
“不是很明白,但是介於你給我喝酒來看,你想對我做些什麼?”說着,瓦萊莉雅一口悶了有些甜膩的雪莉酒:“我聽說在你們這一片有這個習慣對吧?給女孩子灌酒之後帶到酒店去什麼的。”
唐驥揉了揉額頭,吐槽道:“你懂的真多。”
“……我開玩笑的。”瓦萊莉雅看着唐驥的眼睛,肘着頭醉眼朦朧的說道。
……就你這副面癱模樣,誰能看出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呵~欠……”瓦萊莉雅張開小嘴打了個哈欠,然後眼神迷茫的問道:“唉,唐驥,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麼回事,但是周圍的霧氣是不是越來越濃了?”
“霧氣?哪有什麼霧氣……我特麼?”
唐驥猛地竄起,剛剛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聊天上,根本沒有注意周圍的環境。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除了他和瓦萊莉雅的所在之處之外,周圍一層濃郁而陰暗的霧氣已經籠罩在了整個空間,周圍的一切景色都開始變得扭曲。
“我特麼……不是吧,又來了?”唐驥苦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