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之後,整座城市已經徹底被大霧籠罩。現在唯一能夠稍微穿透大霧的,就是自天空而降的冰錐,就算是周遭那達到了九級的暴風對於這濃霧也是無能爲力。
“我們下去吧,這樣在上面呆着也不是個事兒。”阿蘭珈託收起了鼠牧白羊,即使沒有巫侍,他照樣能夠感應到周圍的白鼠的動向。
“好。”唐驥點頭答應,跟着阿蘭珈託走下去。不過一邊走着,他也在一邊思索着,自己遇人不淑的特性有沒有什麼辦法修改一下。
看看自己的隊伍裡,都是些什麼人?
秦鍾,自我認知障礙,完全不認爲自己是個人類,極具攻擊性,而且一天到晚想着法子幹掉唐驥,這一點從上次唐驥因爲頭疼暫時失去行爲能力就能看出來。
辛丹,純粹爲了追求力量而入隊,如果有一天她的力量超過了唐驥,或者唐驥給不了她力量,她絕對會第一時間離開隊伍,什麼挽留都不可能奏效。
葉寸茵,爲了生存而入隊,自然也能爲了生存隨時背叛。更關鍵的是,如果遇見了比唐驥更好的依附對象,還很有可能會反咬一口,出賣他們所有人,甚至把唐驥幹掉。
塔爾,看上去最忠誠,甚至還保護過唐驥一次。但是他指名道姓只忠誠於隊長而不是某個人。換言之,要是有人擊敗了唐驥,得到了隊伍裡更多人的認可,他就會忠於那個新隊長而非唐驥。
現在,唐驥又遇見一個謊言癖的瘋狂科學家,超級妹控,雖然外形挺美型但是就這個詭異的性格誰能扛得住啊?
下到樓下,唐驥發覺這裡居然有抽油煙機和廚房?環境真不錯,不是說搞科研的人都喜歡用燒杯煮泡麪吃嗎,爲什麼這傢伙還會在這裡準備廚房?
然後,當唐驥從阿蘭珈託儲藏的資源裡抽出一塊牛排一把意大利麪,從旁邊的無土栽培裡抽出兩顆西藍花,從花盆裡拔出胡蘿蔔和土豆準備做一頓牛排大餐的時候,他看到阿蘭珈託正在用燒杯煮泡麪,還加了個蛋。
“好吧,我不該對科學家的做飯手藝抱有任何期待的。”唐驥吐槽道,一邊講切好的西藍花和胡蘿蔔裝進鍋子裡,一邊講土豆切成條刷油放烤箱,然後開始着手煎牛排。
“嗯……我本來爲了豐富自己在這段時間裡的口味而定製了不少食物的,就是你現在吃的那些。只不過,後來我發現只要我動手,所有的東西都會爆炸,甚至連玉米都會發生爆炸,所以我就放棄了。”阿蘭珈託無奈的聳了聳肩。
“……勞駕問一下,你是怎麼炮製那些可憐的玉米的?”唐驥將七分熟的牛扒放在案板上切成條放進盤子裡,將蔬菜全都撈出來,和牛扒放在一起,然後澆上了黑椒汁,用筷子攪拌着說道。
“還能怎樣,高壓鍋烹煮啊?”阿蘭珈託撓了撓頭,吃了一口煮的恰到好處的麪條,味道還不錯,就是欠點糖。作爲歐羅巴人,阿蘭珈託還是很喜歡糖分的。
“……難怪會炸,我就不問你到底烹煮了幾個小時了,因爲我感覺這種問題根本一點兒意義都沒有。還有,你這裡又阿司匹林嗎?我的頭疼越來越嚴重了。”
“有,不過你這種症狀,我建議你最好重視。”說着,阿蘭珈託從抽屜裡找出一盒藥扔到了唐驥手中:“就巫師的頭疼症狀來說,近五成都是源於自身的精神力受到污染而造成的,如果不能很好的處理,結果會很糟糕。”
“我知道……但是我的症狀比較特殊,至少,你處理不了。”說着,唐驥扣出藥片吞進了肚子裡。
唐驥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這的確是自己的精神力被污染所造成的。琥珀金能夠淨化一部分精神力的污染,它只會容納純粹的精神力。只是,這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隨你吧。”阿蘭珈託沒有過分糾纏,提醒一句算是情分,但是他沒有義務去特意幫唐驥做什麼。而且,他也做不了什麼。
“對了,這裡不是你的實驗室嗎?我怎麼感覺空空如也?”唐驥看着周圍不過兩百二十平的空間,雖然一室一廳一臥一衛都有,尤其是客廳格外的大,但是的確不像個實驗室的樣子。
“想什麼呢,這是我的居住地,我的實驗室還在下邊。歸根結底,兩百平的空間屁都幹不成,沒個四層小樓每層一千平,連我的實驗儀器都放不下好吧?”阿蘭珈託喝完最後一口泡麪湯,擺擺手,走進了臥室。
一天後……
“儀器顯示,外界溫度已經降低到了零下十二度。這個溫度如果不及時做好防寒保暖措施,會死很多人,而且都是硬生生凍死的。”阿蘭珈託看着儀器說道。
“朊石的火焰足夠旺盛,只要朊石充足,大部分人還是能捱過去的。只不過,下一段時間的食物收集成問題了。”唐驥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又把懷錶收了回去。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懷錶上的十二個時刻,有幾個在發出莫名的光。
“我們現在應該沒有必要離開這座基地吧?我覺得這裡挺好。”秦鍾的手邊堆了好幾個易拉罐,還有幾個小塑料袋。維生素加蛋白粉摻和着可樂喝,這是他找到的最新的進食方式。
“……我出去一趟,有誰樂意和我一起出去看看情況的嗎?”唐驥說着,從腰間摸出了那把M500左輪手槍看了看,和烏爾維特記憶裡的那把槍真像……
“我去!”葉寸茵第一個跳了出來,她現在不惜代價的刷着唐驥的好感度,只因爲這樣能夠給她帶來安全感。即使成爲了巫師,她也沒有爭最強的那顆心。
“你就算了……斂水術在零下十五度的冷空氣裡毫無用武之地,除非你告訴我你連固態的水都能控制,但是那就超出斂水的範疇了。”唐驥從衣兜裡抽出一雙手套,白色的手套,戴在了手上,看了看。
“我去一趟吧,如果有必要攻堅,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塔爾站起身性走了過來,一瞬間就連天花板上的燈光都遮住了。唐驥有種莫名的感覺,這傢伙的個子是不是長了?
本身塔爾的身高就達到了一米九五,大腿和胳膊跟粗圓木一樣結實,甚至能夠擋住小口徑的手槍子彈。但是此時此刻,唐驥不由得想到,如果這傢伙再繼續長上十幾二十釐米,那該成什麼樣子?
人形坦克嗎?
“走吧。”唐驥擺了擺手。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唐驥站在破碎的落地窗邊,無奈的伸出手,卻發現一根手指都看不見。本來還指望着能夠看一場漂亮的大雪冰封場面,沒成想,看到的卻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
從聲音上來聽,落冰已經結束了,甚至連雨夾雪也已經停止。但是唐驥不認爲這是什麼好兆頭,因爲周圍多出來了一些淅淅索索的聲音,似乎是什麼人在走過一樣。
閉上眼睛,在這種大霧之中眼睛沒有任何作用。唐驥的五感遠超正常人,而且每當他關閉一種感知,其餘的感知就會變得越來越強。這不是巫術,這是天賦。
“四個生物……前方一個靜止不動但是有呼吸聲,左側兩個,右側一個。在這種封閉了視野的環境下用空間門有可能把自己夾死,有時間我得改良一下空間門這個能力了。”
緊接着,唐驥手一抖,兩把金牛座法官已經歸位,左右開弓,連續射擊。水聲,肉體的洞穿聲,不似人類的尖叫聲,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十二發子彈打完,唐驥甩手抖出所有子彈,快速填充彈藥,故意沒有在意自己前方那個靜止不動,甚至連呼吸聲都極爲微弱的傢伙。
“真能忍……不過讓我來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這麼想着,唐驥收起填滿了子彈的金牛座法官,抽出了獅鷲劍走了過去。
就在一瞬間,唐驥的耳朵驟然聽到周圍的風聲變化,猛地一個鐵板橋,緊接着一個不明物體便從他原本的頭顱位置穿了過去,甚至將身後的霧氣帶的紊亂起來。
“見鬼了,什麼玩意兒?”唐驥猛然回頭,依舊沒有睜開眼睛,手中閃銀劍成型,被他猛地扔了出去,剎那間刺穿了那不知是什麼的玩意兒。
走到已經死亡的怪物面前,唐驥睜開眼睛,在濃濃的霧氣之中,看到的確是一隻詭異的生物。那長相,簡直可以說是近似於……章魚?
一隻巨大的章魚,頭顱被橫着扔過去的閃銀劍切成了兩半。那章魚的頭顱極大,裡面有好幾個氣囊,裡面似乎之前充斥着空氣。
“霧氣的密度比普通的空氣要高一些,這大章魚的呼吸道能淨化霧氣裡的水……所以說,這東西剛剛是飄在霧氣之中的,而且靠着噴氣突襲?厲害了……”
這麼說着,他對準門洞裡喊道:“塔爾,先別上來了!我有點有意思的發現,可以讓白鼠那傢伙仔細研究研究!”
說着,他一把將足足一米五高的大章魚屍體扔了進去,此時大章魚的屍體還在神經反應性的抽搐。
“這種生物……我們暫時將其命名爲迷霧章魚吧,能夠通過氣囊在迷霧之中飛行,通過噴氣加快自己的速度,剩下的部分和普通的章魚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我有兩個問題,第一是這種章魚吃什麼;第二是這種章魚體內並無巫術力量,那麼其平時生活在哪裡。”
阿蘭珈託穿着白大褂,手中拿着一個本子一支筆,詳細的記錄着每一條實驗信息。鼠牧白羊手中捏着兩把手術刀給大章魚開刀,顯然巫侍的手比白鼠要穩當的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片大霧其實並不是天災產物而是某種類似遷徙湖一樣的自然現象,又或者你的意思是天災根本就是會遷移的大片雨雲,甚至有可能是某種會遷徙生物造成的?”
唐驥喝着熱咖啡說道,他已經有很久沒有過這麼愜意的生活了,所以他正在儘可能的往自己的大衣裡賽一些巧克力或者咖啡之類的物資。
“我覺得……有這個可能。畢竟生物圈的形成是長期的,如果說這片霧中還有別的類似生物生存,那我們關於天災的理論就可以儘可能的完善了。”說着,阿蘭珈託看向了唐驥。
“別想了,在這種視野受限的環境裡戰鬥,就是讓我們去找死。僱傭兵不會把自己的命搭上,報酬再高也不行。”唐驥坐在懶人沙發上喝着咖啡,感覺整個人都要廢掉了。
“好吧,不過也沒什麼關係。畢竟,研究不能進行是全人類的損失。”阿蘭珈託笑嘻嘻的走過,說着一些夾槍帶棒讓人不舒服的話。
“嗯。”唐驥點點頭,閉上眼睛,睡覺,恢復理智。
這並非是對阿蘭珈託的要求的蔑視,而是他的特殊個人需求。在深度睡眠過程中,人類的精神力會異常活躍,而琥珀金淨化精神力的速度也會翻倍。
唐驥可不想,帶着嚴重的頭疼上戰場。
“對了!”三個小時之後,唐驥驟然蹦了起來。即使是在夢境中,他也在不斷地思索自己過去所做的事,這是一種爲了填補曾經的噩夢所留下的空缺的自發性行爲。
“阿蘭珈託,阿蘭珈託?”唐驥衝進主臥室,一把將還在呼呼大睡的阿蘭珈託從牀上拽了下來。
“唔……你起得真早呢,唐驥閣下。”阿蘭珈託睡眼朦朧的從旁邊桌子上端起一杯水,裡面的冰塊還沒有完全化開,然後將這杯冰水徑直倒在了自己的頭上。
“好了,清醒了,說罷,有什麼事兒?”阿蘭珈託伸了個懶腰,能夠聽到他的骨骼噼噼啪啪的聲音。
“你這裡,能幫人換髓嗎?”唐驥問道。
“換髓……你的意思是有人得了白血病?完全沒問題,讓我給你直接克隆出一截骨髓都沒問題。”阿蘭珈託用一塊白毛巾擦去頭頂的水漬,然後在暗紅色的睡衣外面罩上了白大褂。
“那你能,幫我換髓嗎?”說着,唐驥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個密封罐,裡面是漆黑色粘稠的液體。或許是這種液體本身的效果,即使經過這麼久,也依舊新鮮的流淌着。或許,它連細菌都能殺死。
“你確定?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是……某種巨型魚類的血液,只要沾染就會變成深潛者的東西吧?你要用這個代替你的骨髓?”阿蘭珈託像是第一次認識唐驥一樣看着他。
“沒錯,我確定。”唐驥微微的笑着說道。